凌珠颜这次的相亲,和以往相比起来,有很大的不同。首先凌妈妈的态度就不一样,以往的人家条件再好,和他们凌家总算还在一个水平线上。凌妈妈心里不存在高攀的想法,姿态上也就没放得那么低。
这次的人家显然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再富裕再无忧的人,突然被块大馅饼砸中,心理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就跟突然中了大奖似的,凌妈妈对自己的这个女儿,又有些令眼相看起来了。
除了态度上的转变外,行动上凌妈妈也和以往不太一样。以往相亲,凌妈妈最关心的就是打听家世背景工作还有相貌。但这一次,她基本上什么也没打听。那家人只要是在北京混的,基本上就没有不知道的,她完全不必要急猴猴地去打听什么。
凌珠颜被通知去相亲的时候,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说有什么照片资料之类的讯息了。她对自己的相亲对象,了解率为零。仅仅知道对方约了周五晚上去东长安街的中国会见面。
那地方凌珠颜以前听说过,不过从来没去过。像她父亲和哥哥这样的生意人,偶尔会去那里消费。她有时候听他们提起,也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能去那里的人,大多数非富即贵,相亲相到那样的地方,实在可以说是绝无仅有了。
对方如此来势汹汹气势不凡,倒显得凌家有些弱势。不知道名字,不清楚长相,说不好是男是女都搞不清楚,就这么被半强迫着去与人相亲了。凌珠颜心里其实是相当不乐意的。
更何况她还听说,对方家里似乎还要了一些她的资料过去,像是要全面考核她适不适合当这家的儿媳妇。平常挑剔别人或是互相挑剔的时候,倒也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儿被人单方面地挑剔起来,脾气再好者如凌珠颜,心里也多少会有些不痛快。
但她再不痛快,相亲还是得去。凌妈妈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这次的相亲,她必须去,而且必须成功。对方既然主动找上门来,就证明对她很有点意思。她要是再抓不住的话,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人品有问题了。
凌妈妈是个说话很有策略的女人,她很少大呼小叫吵吵嚷嚷,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在外人看来,有一种贵太太的优雅。她跟女儿说话的时候也是这样,慢条斯里细声细气的,哪怕说的话里有刀子飞出来,听上去也绝对动听悦耳。
她当时劝女儿去相这个亲的时候,是这么说的:“珠颜,你的年纪现在嫁人正合适。认识个不错的男人,谈一段时间恋爱,再结婚生个孩子。你爸和我都会特别高兴。你看你哥哥家,现在你嫂子怀孕了,大家都很高兴,过几年你也给妈添个外孙什么的,妈就没什么可求的了。再说你哥为了你的婚事,也整天发愁。上次贺家栋的事情他就一直自责,说是自己没给你把好关。这次你因祸得福,有个不错的人家主动提出要相亲,你可要抓紧了。别再让你哥为你操心了。你看他最近,都瘦了。”
凌妈妈太了解自己女儿的心理了,对付凌珠颜这样的,用软的方法是最好不过的,加上抬出了她哥哥这面大旗,基本上是百试不爽的。家里人谁都知道,凌珠颜不喜欢哥哥的那种掌控欲,她一直想要脱离哥哥的控制,过上自己的生活。
现在,相亲结婚就是她最好的出路。把利益和优势都摆在她面前,就不用担心她不会乖乖听话。
凌妈妈使了这一招后,效果非常好,凌珠颜几乎立马就抛弃了一切顾虑,答应了相亲的安排。凌妈妈见女儿听话,心里自然十分高兴,赶紧给她安排了一系列的活动,包括去美容院保养皮肤,采买新衣服以备相亲时用,甚至还请了专门的化妆师到了家里,给凌珠颜化了一个淡雅清新又不失女人味儿的妆容。
可以说,这场相亲在凌妈妈的心里,就跟一场战斗一样。她所需要的,就是用女儿这颗棋子,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以堵住那些因女儿和贺家栋相亲不成而看笑话的三姑六婆们。
凌珠颜被妈妈这样的架式有些吓住了,但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只能像个洋娃娃,任凭她摆布。到了晚上,离对方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时,凌妈妈已经派了专职的司机等在门口,专车接送她去中国会了。
凌珠颜去的时候,对那个男人有很多的想像。听说他是个官二代,家里有权有势,还有至亲在做生意,属于那种既有权又有钱的人物。一听到这样的名号,凌珠颜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景象,就是一个胖子的形象。
在她的印象里,家境好点的男人,胖的丑的居多。帅气多金的白马王子,只存在于小说中,现实总是很残酷的。既想要帅哥,又指望对方有钱有势,基本上是很难的。所以她一直认为,像她哥哥和贺家栋这样的男人,已经属于非常稀有的品种了。
她对自己的这个相亲对象,完全没有抱任何幻想,只希望对方长得过得去,脾气性格好一点就可以了。
但一想到这个,她窝在后排的座位里,不由又觉得有些天真。这样人家出来的孩子,不能说个个没出息,有本事有能力的也是大把。不过听上去似乎败家子更多一点,小小年纪就花钱如流水,玩女人跟吃白菜似的,甚至还有人跑去玩男人,私生活极其淫乱不堪。
对他们来说,相亲和结婚都只一个形式,一个应付家里走个过场的形式罢了。就算真的最后娶了你,也不代表就会收心跟你好好过日子了。婚后玩得更凶的人也比比皆是。只是这样的婚姻,一旦缔结之后,就很难离婚了,这样的家庭好面子是肯定的,锦衣玉食的背后,往往有着很多的不如意和委曲求全。
凌珠颜自认为过不了这样的生活,所以车子还没开到长安街,她就已经满是灰心失望了。她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相亲后回家要怎么跟父母说,怎么委婉而坚决地表示她不嫁给这个男人的决心。
而事实很快就证明,她所想的一切概括起来可以用三个字来描述:想太多。她胡思乱想了好半天,设想了各种情况和可能性,结果在推门进入装修古雅极富中国韵味的包厢,看到段轻锋坐在中式沙发里喝茶吃点心的样子后,刚才一切的幻想,就像一个肥皂泡一样,瞬间变成了空气。
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凌珠颜真心觉得胃疼。这个男人从来出现得就很稀奇古怪,他就好像不是这个星球的生物,搞不清楚什么时候就从地底下或是石头缝里蹦了出来,然后以一种极其淡定的姿态,出现在你面前。
凌珠颜看了眼身边领路的女服务生,眼里显然有些疑惑。她很担心是对方搞错了包厢带错了路,但段轻锋已经放下茶杯在那里主动招呼她了:“凌小姐,请过来坐。”
毫无疑问,这就是今天要和她相亲的主角了。凌珠颜在受到巨大的震惊之余,总算还有一点点略微的安慰,至少这男人长得不丑,甚至可以说非常好看。至于他是不是那种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纨绔子弟,此刻下定论显然为时过早。
凌珠颜那一天穿得很是漂亮,内里一件暗红色的及膝礼服裙,配外面一件淡色的羊毛大衣,手里还攥着一只缀满深色亮片的小礼服包,整个人往那里一站,就有一种令男人想要变身成大灰狼,直接把这个小红帽拿下的冲动。
段轻锋看到她这一身打扮的时候,也忍不住略微失了下神,然后才指了指身边的单人沙发道:“过来这边坐吧。屋子里很热,把外套脱了吧。”
当时包厢里除了他们两人外,还有两个女***生,清一色的绣金旗袍精致妆容,安静而端庄地立在一旁。一听得段轻锋的话,其中一个就主动走了过来,替凌珠颜脱下了外面的大衣,顺手挂起来收进了包厢的衣柜里。
凌珠颜本来觉得有些热,大衣一脱之后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这微妙的动作一下子就被段轻锋收入了眼底,不由微微一笑。他发现凌珠颜真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似乎随时都会表现出女性特有的柔弱的一面,令大男子主义的他不由升起几股怜惜的意味来。
他看了眼屋里站着的另外两人,吩咐道:“你们先出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们。对了,把空调调高两度。”
两名训练有素的女服务生立马答应了一声,手脚利落地忙完一切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直到她们都离开后,凌珠颜才慢慢地挪到段轻锋手边的椅子里,慢慢坐了下来。
屋里的温度暖暖的,让人觉得很舒服。凌珠颜坐立不安了片刻后,也慢慢地定下神来。她转过头来,望着段轻锋的脸,轻声道:“你病好了吗,出院了?”
段轻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失礼笑了一下:“没有。”
“那你今天是……”
“为了见你,从医院里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