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内心的恐惧感瞬间攥住慕容沁兰,几乎是失声的惊呼。
萧凤离冷目环扫了四周,扯下手中物外层的裹衣。
“啊!”众臣不约而同的惊呼。
鲜黄色的卷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是,这样的惊呼却是来自两种皇权的相撞。
不用想,也知道那上边一定是皇命。刚刚接到的是遗召,那这个又是什么?孰真孰假,又该如何论断?
强烈的震憾,袭击着慕容沁兰。耳边只是无数遍回荡着萧凤离冷酷的声音:“……传位于二皇子,传位于二皇子,传位于二皇子……”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上亲手交给她的遗召,不可能会有假。那这一份又是什么?难道二皇子在假传遗召?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大胆,你竟敢假传圣旨。来人啊,还不把他抓起来。”慕容沁兰摆出一国之母的威仪,厉声命令。
身边的御林军,迟迟未见动作。她惊愕的看向关有海,质问道:“关总领,为什么还不动手。”
关有海面无表情的躬身回道:“皇后娘娘,在事情未完全明朗之前,请恕末将斗胆,无法领命。”
“你……”慕容沁兰一时无语,脑中迅速的想着对策。
大内御林军,只领皇命,不听任何人的调遣。原本她手握遗召,有十足把握控制局面,未曾想,萧凤离会使出这一招。真是够狠!
“母后是不是不相信儿臣手中的遗召是真啊?不如让中书令大人辨别一下,如何?”
“哼!”
慕容沁兰虽有不甘,却也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中书令是皇朝的肱骨之臣,为人又一向正直无私,在众臣中威望甚高。而且中书省平日里又负责起草圣旨,能够轻易识别圣旨真假。所以,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她的冷哼,萧凤离也不在意,将手上的皇旨交给钱旭浦。
后者在一番仔细辩别后,终于开口道:“这道圣旨和皇后娘娘手中的那份儿一样,都是真的。”
“什么,你没有看错吗?”怎么可能两道都是真的?
“回娘娘,臣虽年迈,老眼却并未花。这两道圣旨的确都是真的。”钱旭蒲再次肯定道。
“可是,怎么会有两道圣旨?”慕容沁兰也有些糊涂了。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释。父皇在临终之时,又下了一道圣旨,便是我手中这份。而母后手中的那道,却是早已经下好的。所以说,两道遗召都是真的。”萧凤离不慌不忙的说道。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难有两君。这是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说两道都是真的,那难不成还要遵两道遗召不成?”慕容沁兰凤眼一眯说道。
萧凤离并没有急着回答她,而是走向一直默默无语的萧凤楚身前,沉声问道:“三弟怎么说?”
萧凤楚抬起眼帘,对上他递来的目光,平静的说道:“凤楚之才,一向不及二哥。邑昱皇朝的未来,需要的是一位最最优秀的国主。而二哥你,无疑是最佳的人选。所以,凤楚甘愿退出此次的皇位之争。”
“凤楚……?你……!”慕容沁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天下间怎么会有凤楚这样的傻子,竟然连可能登上的皇位也不要。疯了,他真是疯了。
“母后,相信我,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萧凤楚依然很平静。
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中。萧凤离的表情丝毫未变,就连站着的姿势都和先前的一模一样,不曾稍有移动。
高深莫测的凝视着萧凤楚良久,这才转过身面向群臣。帝王之姿已经展现。
“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里,率先有人喊了出来。
接紧着,群臣先后跪倒,高呼万岁。
邑昱皇朝新一任的帝王,也随着这声高呼,正式诞生。
尽管有太多的迷未解,却没有人再愿意去追究。识实务者,当之为俊杰。没有谁肯放着安稳的日子不过,去自找麻烦。身为臣子,则当奋力图发,辅佐新君。不求流芳百世,但求仕路平坦,不罪不过。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谁当皇帝,日子都是一样的过。皇城里的风波,毕竟离他们太过遥远。好好的守着几分薄田,努力的让自已的老婆娃子们,吃饱穿暖,才是最最需要关心的事情。至于龙椅上的皇帝,爱怎么换就怎么换吧。
只是这样的心情,却感染不到某些付出过心血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三皇子你要放弃?”古昔墨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昔墨,你认为就算我没有放弃,我们会成功吗?”萧凤楚淡淡的问道。
“要是争取,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彻底放弃,则连这一半的机会也没有。三皇子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当时,围在大殿外的除了御林军,还有两方的人马。真要是交战起来,胜负不定。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自动放弃了。真不知道他是对她没信心,还是对自已没有信心。
“就是太过明白了,才会这么做。为了皇位,真要做到手足相残,我终是做不到啊。”他也挣扎了好久,只是最后还是无法说服自已。二哥对他,兄弟情深。他又怎么能对他刀刃相向。“其实,想来想去,皇位也不就是真的那么重要。你看,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现在是很好,以后可就说不定了。”古昔墨长叹一声。
“不会的,二哥一向看重手足之情,不会因为登上皇位而有所改变的。昔墨,你多虑了。”
“但愿吧!”
那样阴险的一个人,也只有他会这样说。心思单纯的家伙,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分辨人心的复杂?
“好了,别担心了。”萧凤楚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仍旧苍白的脸色,令他关切的道:“倒是你,应该好好调养调养。昔墨,你真的瘦了好多啊!你瞧,我要是稍微用力,你的肩骨恐怕都要碎了。”手下细瘦的骨头,让他感到心疼。酸酸的,让人纠心。
“我还没那么娇弱,不要忘记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银甲战将’啊。”她细长的手指覆上他宽阔的手掌,温和一笑。
夕阳的余晖穿过亭柱廊杆,照在她那清丽的脸上,一双秋水瞳眸,如波光闪闪荡漾。
萧凤楚心神一恍,手指不自觉的扶上她嘴角的那抹笑靥。眼里的柔光惊的古昔墨一震。随即敛了笑容,站身撤离。
“怎么,怕我吃了你吗,站得那么远。”看她如吃惊的兔子,勿忙跳离,开口调侃道。
掩去脸上的尴尬,古昔墨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我……我去看看玉儿。”
“我和你一起去。”萧凤楚站起身,走到她身边。
两人过近的距离,让古昔墨感到有些不自在,稍微撤了下身。怎知萧凤楚也随之跟近。以为他只是无意的动作,便向左侧又退一步,不料,他再次欺身而近。
古昔墨有些气恼的抬头瞪去,却对上他笑意盎然的眼。
“噢,皇子你是故意的?!”想不到她竟然会被他给捉弄了。呵,真是的。
“哈,被你看出来了。”
“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孩子一样。枉你还长了一张冷冷的皮相,真是够糟蹋的了。”古昔墨低头嘟囔了句。
“昔墨,你说什么?”扯了扯她垂在身后的辫子,萧凤楚的语气,警告意味颇浓。
“我—说,快去看玉儿吧,她也该醒啦。”扯过他握着她发辫的手臂,笑道。
萧凤楚和她相视一笑,心情跟着喜悦。
就在两人笑着走向西院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啊—!”
“啊—,啊—,救,救命啊!”
“是秋荷!”熟悉的声音,从院里传出来。古昔墨惊叫道:“不好,玉儿还在里面!”
两人疾步窜向院内。
随即,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
原本安睡的人,此刻正披散着一头的长发,面目狰狞的手持着利刃,赤着双脚,追在丫环秋荷身后。
“主子,古护卫,救命啊!”秋荷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见到两人宛若见到了救星。早已经顾不得礼数,惊恐着躲到古昔墨的身后。
古昔墨惊呆的看着妹妹疯狂的持刀而来,心痛的无以复加。
“杀了你,杀了你!”古昔玉表情呆滞,目露凶光,嘴里不停喃喃自语的冲近。
眼见利刃迎面刺下,古昔墨竟然呆愣着不知闪避。萧凤楚一惊,上前一步,抵住古昔玉挥下的手臂,大喝一声:“昔墨,闪开!”
古昔墨浑身一震,跟着清醒。这才知道自已竟然心痛的失神。随即迅速出指,点向古昔玉的肩井穴。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出指竟然无效。古昔玉依旧挥舞着手臂,努力想要摆脱萧凤楚的钳制。
古昔墨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手指,再试了一次,依旧无效。
不仅如此,古昔玉挣扎的力道却在增大。萧凤楚已经感到很吃力,顾不得吃惊,他向古昔墨喊道:“昔墨,快动手夺刀,她的力气太大,我就要支持不住了。”
“噢,好!”古昔墨不再迟疑,用力扳着古昔玉的手指。几乎要将后者的手骨折断,才算把刀子夺了下来。
而失去武器的古昔玉变得更加的疯狂,大叫着抓向萧凤楚。
古昔墨从身后死死的抱住她,心痛不已的呼喊:“玉儿,玉儿!”
仿佛是知道了她的心痛,又好像是已经用尽了浑向的力气,古昔玉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再度变回呆滞的神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秋荷?”等到她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萧凤楚这才问向惊魂未定的人。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出去打了个水,回来时玉夫人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秋荷回忆道。
“那她手里的刀子是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是不知道啊,主子。”秋荷乱慌的摇着头,已经哭了出来。
“皇子,算了。她已经吓坏了,就别再为难她了。”古昔墨黯然道。说完,扶着安静下来的妹妹走回屋内。
萧凤楚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叹了口气道:“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秋荷抖着声音,站了起来。
“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
“是!”秋荷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萧凤楚跟着进了屋里。
看到古昔墨正在给妹妹梳头,心底里忍不住一阵的难受。
“昔墨,不要难过了。玉儿的病,我们不是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吗?迟早都会有这一天的。”
“我知道!”古昔墨低低一叹。手里梳发的动作,越加的轻柔。眼中的泪,却不听话成串的落了下来。
“只要你和我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相信她会清醒过来的。”古昔玉的病到底有多重,萧凤楚很清楚。只是却不忍看到古昔墨伤心难过的表情,既便知道不可能,他忍不住的想要安慰她。
“嗯!”清楚他心意,古昔墨轻轻的点头。
萧凤楚走过去,将两人轻拥在怀里。默默的传达着关怀的心意。
古昔墨轻靠着他,心底忍不住涌上一阵酸楚。这个怀抱要是属于意然的,那该有多好!
闭上了眼,泪,再次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