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如玉愣了下,这个理由听起来,的确听正常的,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人来看,的确没有比繁衍子嗣来的更重要的事。
只是,她想到了什么,又问:“他们的感情好吗?”
紫菊愣了下,才明白她问的他们指的是谁,“小姐,您是说老爷和夫人吗?”
言惜玉点头,“嗯。”
“老爷和夫人的感情当然好啊。”紫菊笑了,“这么多年了,老爷从来没有纳过一房妾,甚至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过。”
听到这里,言惜玉真的有点想不明白了,如果说因为“她”而导致孙庆梅无法再生育,而暮尉迟则借着绵延子嗣大肆纳妾,那么孙庆梅痛恨上“她”那是说得过去的。
像现在这样,丞相府只有一位夫人,一位由她所出的小姐,她真想不明白,孙庆梅为什么还要那样对唯一的亲生女儿。
说不上电石火花,只是一念间,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怕是古人的心思太过于执着,孙庆梅因为再也不能生育,而暮尉迟又不肯纳妾生子,矛盾纠结,外加自责下,就开始怨恨起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么一想后,言惜玉也不再纠结了,事实上,到后来,她才知道,孙庆梅痛恨厌恶她的原因,远比这个要复冗繁杂许多。
就当言惜玉还在努力弄清自己的处境时,丞相夫人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来人脸色很难看,走进去后,对着里屋就厉声吼道:“孙庆梅,你干的好事?”
孙庆梅刚躺到床榻上打算补个觉,猛一听到暮尉迟的声音,惊喜之下,不顾没有梳妆更衣,马上就走出内屋,“老爷……”
“啪!”迎接她的是暮尉迟甩手的一巴掌。
孙庆梅打了个踉跄,朝后连退好几步,摸着红肿的脸,半响,看着眼前勃然大怒的男子,僵在唇边的笑意,又慢慢的绽开,“暮尉迟,这就是你离家半个月给我带的见面礼吗?”
“孙庆梅,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你偏不听!”暮尉迟狠狠瞪着眼前人,说出来的话,不带一丝夫妻情分。
“她又找你告状了吗?”孙庆梅走到梳妆台边,打开胭脂盒,旁若无人的,开始精心的修饰着脸上浮肿起来的鲜红掌印,“你这一巴掌,用的力还真大呢,差点毁容了。”
“你简直无药可救!”暮尉迟咬着牙,从齿缝里冷冷的蹦出一句,就拂袖离开。
“我再怎么无药可救,也总比你爱上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要来的有药可救的多!”轻轻的,柔柔的言语在屋子里回荡,澄亮镜面里倒影出来的那张脸,依然娇柔妩媚,只是……
凝眉怒视着镜中人,她忽然把胭脂盒重重放到梳妆台上。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她的身边已经闪出一道人影,左顾右盼后,才沉声道:“小姐,当心隔墙有耳,以后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再说了,如果心里真觉得委屈,可以去找皇后娘娘帮忙。”
“展妈妈,现在连你也来管我了吗?”孙庆梅转过脸,勃然大怒的瞪着身后人,“你们一个个都还嫌我过的太舒坦吗?”
被唤为展妈妈的老佣人始终低着头,却没有吭声。
孙庆梅看着她满头银丝,渐渐的,火气也小了下去,对她摆了摆手,倦怠道:“有些事,你让我怎么去对姐姐说?”
“小姐。”展妈妈抹了抹眼角,“外面的人都羡慕你,说左丞相府中只有一位夫人,可是谁有知道你的苦。”
“好了,展妈妈,我有数的,等会儿我就进宫去陪陪姐姐。”面对把自己一手带大,也是整个丞相府唯一真心对她的奶娘,孙庆梅的口气终究是软了下来。
展妈妈这才破涕而笑,拿过梳篦替她梳理着光亮如绸的乌发,“小姐,老奴刚一回来就听说那边的活过来了,可是那药是老奴亲自去买,又亲手抹在手帕上的,怎么还会没事?”
正是因为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她才会打着儿子结婚的幌子,出去躲避了三天。
孙庆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想,又道:“三年克死了五个,她的命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老爷回来了,要想再下手,估计也没那么容易了。”展妈妈接上话,“而且经过这一次老爷肯定会特别谨慎。”
孙庆梅顺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琉璃镶玉金步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沉吟片刻,才冷冷笑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如果告诉的人是自己的亲姐姐,我想那或许也不叫家丑吧。”
展妈妈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件事,本说找皇后娘娘帮忙,也不过是安慰之言,看她真当真了,心里又着急了,手里一抖,梳篦拉下了好几根头发。
“小姐,真是对不住。”展妈妈连声道歉后,连忙说,“小姐,为了小小姐,有些事,暂时还不能说啊,皇后娘娘再大,那也不见得能管得了丞相府的家事。”
她打量了下孙庆梅的脸色,又说:“先不去想皇后娘娘相不相信您说的,但凡眼前的情景,左丞相府里只有那边的一位小姐,而丞相府里也只有您一位女主人,年龄又毫无任何差错,就让人会觉得是您在说谎。”
母亲妒忌亲生女儿的事,在本朝并不是没有先例,展妈妈怕孙庆梅被人这样污蔑,忙劝阻。
“听你这么说,我可怜的女儿就只能这样流落在外面吗?”孙庆梅眼眶一酸,有泪涌了出来,“我苦命的女儿,就连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模样,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暮尉迟他还真是狠心,明明是他的嫡亲女儿,却用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给换了!”
孙庆梅的声音越说越响,展妈妈不得把食指放到嘴上,“嘘”了一声,“小姐,这些话,以后在老奴面前说说也就是了,可千万不能让别人听到。”
孙庆梅抹了抹眼角,朝前院看去,嘴角蔓延开一丝自嘲又讥讽的冷笑,“哼,他暮尉迟做的出那样不要脸的事,还怕人知道吗?”
展妈妈吓的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伸手就捂住了孙庆梅的嘴,“小姐,在没有足够的证据前,这样的话,以后万万不可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