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庆梅愣了下,随即笑了起来,“暮雪瞳,你这么怕死,真是难为了暮尉迟对你的一片心呐。”
听出她是话里有话,暮瞳雪沉默了半响,终于折回去,又在孙庆梅身边坐下,眉开眼笑地接上话,“我还是那句老话,你要不把太后的意思告诉我,我是肯定不会进宫的。”
孙庆梅听她松下口气,心里暗暗的也松了口气,权衡再三,自我安慰是为了得到亲女的下落,而不是还在乎着暮尉迟那个没良心的,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暮雪瞳。
最后一个字落地,孙庆梅用一种近乎是研判的目光,再一次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身边人。
暮雪瞳脸上的反应很平静,眼底也是一片寂静,毫无任何波澜,任孙庆梅怎么看,都是澄清如水。
孙庆梅不知道暮雪瞳之所以反应平静,正是因为在对她说的庞大信息量在总结消化。
少顷,理清头绪后的,号称看过上百本各类网路小说的暮雪瞳,在心里默默的哀号了一声。
穿越者,果然处处有坑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会被轰个灰飞烟灭。
随着孙庆梅的一番话,她总结出以下几点。
第一,她穿越来的这个地方,天下分为三个国家,她所在的是兵马最强的大历,另外两个国家,分别是原本一统天下上千年的原宣治和原宣治丞相占据的东陵。
第二,皇帝中毒了,而且中的毒肯定是和其他两个国有关。
第三,她的丞相老爹原本是东陵国的少年将军,却在最意气风发,鲜花驽马时叛离了东陵,成了大历的丞相。
第四,她的丞相老爹暮尉迟,曾经和当今皇后有过一段情。
第五,太后召她进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让她去其他两国寻找解药,至于这么看得起她的原因,请看第六条。
第六,皇上这辈子最深爱的女人就是东陵国的公主,而那个公主的母亲又是宣治的皇室宗亲,暮尉迟曾经是做过东陵公主的侍卫,放眼看来,不管药是哪个国家下的,派是暮尉迟的女儿出去,似乎最合适不过。
第七,没有第七了,就单单这六条就足够让她头疼了。
暮尉迟没有通知她,选择了自己进宫,就代表了他抗旨的决心,心里虽怕死,终究还是被他的爱女之心感动了。
只是寻找解药而已,又不一定有性命之忧,再说了也没规定一定要找到,她去就是了。
孙庆梅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快,似乎还有点不相信,“你真的决定进宫了?”
“是啊。”暮雪瞳站起来没看她,径直朝门口走去,想到了什么,又回头问,“既然你知道他和你姐姐有一段情,你为什么……”
古人的婚姻虽说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可是,她听紫菊念叨过孙庆梅的出身,因为是大司马最小的嫡出女儿,大司马的夫人年逾四十几才生下她,虽说只是个女儿,依然疼爱有加,甚至高于任何一个儿子。
这样受尽万般宠爱的女子,如果对父母撒娇,或者已死相逼,大司马夫妇肯定会改了注意。
孙庆梅笑了,像是回忆起了往事,她的眸光不再锐利,淡淡的,带着一丝少女对爱情的憧憬和幸福。
她看向窗户外的芭蕉,声音轻柔的不像是她,“人人都以为皇宫里那次宴会,我父亲只带了及笄的姐姐去参加,其实,家父经不住我的哀求,也悄悄的把我带了去……”
听着入耳的和少女初见自己爱慕之人,那种半是羞涩,半是希翼的声音,暮雪瞳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副画面。
豆蔻之年的少女顽皮,硬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宠溺女儿的父亲,经不住女儿的哀求,把她打扮成随身的小厮。
外人只知道邻国那个戎装飞扬,自信满满的少年将军和大司马家温柔娴静的大小姐,一见倾心,却不知,那个少年将军同样扎根进了另外一个小女孩的心中。
孙庆梅说完后,没等暮雪瞳一声叹息,又补充了一句,“很多人都以为我父亲把我嫁给暮尉迟,是为了他百年之后,孙家依然能保住他在世时的富贵昌盛,其实……”
她看着暮雪瞳露出惊讶的眼睛,苦笑一声,“是我跪着求着让父亲去帮我提的亲。”
“啊。”暮雪瞳没控制住,叫出了声,“既然明知他喜欢的人是你姐姐,你为什么还要非要嫁给他。”
可能是上辈子也没经历过真正的感情,暮雪瞳只觉得,执意去嫁一个并不喜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自找苦吃。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她吗?”孙庆梅低头看着手指上新染上的凤仙花汁,沉着声音喃喃自语。
暮雪瞳没在意她这句话的意思,只说了声“我先走了”就真的离开了她的院子。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当一个又一个惊天秘密揭开时,她才恍然想起孙庆梅自言自语的那句话,那个她,原来不是她,而是她……
目送暮雪瞳离开院子后,展妈妈很快进了屋子,她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正揪着帕子泪流满脸。
这是个自出生就比府中其他公子小姐受疼爱许多的孩子,在嫁进左相府前,她甚至从来没听到过她哭一声。
仔细想来,她这一辈子的哭,都是因为暮尉迟那个男人。
她为她不值,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小姐,不哭了,为了这样薄情寡意的男子,不值得!”
孙庆梅没有说话,而是把头依偎进奶娘的怀抱,哭的更伤心了。
孙庆梅稳定情绪后,却是做了一件整个左相府,没人想到的事,她居然让展妈妈回老家去,说是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不再适合伺候她。
展妈妈得到消息,虽然震在原地,却没有去求孙庆梅,收拾收拾包裹,对着孙庆梅的院子磕了几个头,就离开了左相府,孙庆梅让人给她的银票她没拿,而是拿石头压在了院门口。
话说暮雪瞳,她走出孙庆梅的院子,就直奔大门外走去,也没注意自己的衣衫和名门闺秀四个字,多么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