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的人怎么和死的人争,哪怕倾尽一辈子,活人也是争不过已经死去的人,不然……她眼前再次闪过柔妃,不,不光是柔妃,是这二十年来所有进宫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和那个人有着几分相似。
慕容兴平走的飞快,宫门已经落锁,他回了自己成年以前居住的偏殿。
因为心里满满的都是抗拒,他并没有问愉贵妇给他指定的妻子是哪一家的名门淑女,直到某一天,他知道倾心的女子,原来就是母亲当初看中的女子,心里惆怅懊恼的无以复加。
同一夜,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把主意打到了言惜玉身上。
那个人就是拂袖离开兰贵人怡月殿的慕容兴衡。
他离开怡月殿后,径直去了皇后孙梦梅的凤栖宫。
孙梦梅还没就寝,听太监说慕容兴衡求见,先是一愣,随即勾唇冷笑。
站在一边的太监,偷偷抬眼看了皇后一眼,捕捉到她嘴角的冷笑,心里揣揣的更厉害,早知道就不贪小便宜的收了慕容兴衡的一锭金子,这后宫中,多的是有钱没命享的人。
“去宣他进来。”孙梦梅抬手托了托凤凰朝阳髻。
太监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就退出殿外,很快,慕容兴衡就走了进来。
孙梦梅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心里暗暗的冷笑,虽是个贱婢生的,相貌和身姿却都是上乘的。
慕容兴衡对孙梦梅行礼,嘴里恭恭敬敬的喊着,“儿臣参见皇后娘娘。”
孙梦梅嘴角噙着淡笑,凌厉的眸光始终定在慕容兴衡脸上,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
慕容兴衡也没任何躲闪,放任这个并不是生母的人仔细打量着,今天来找她,早是做了完全的准备。
她不这样打量他,他倒还真会不安心。
良久,孙梦梅终于收回目光,端起一边的香茗正要送到嘴边,慕容兴衡忽然扑上去,一把抢过那晶莹剔透的茶盏。
孙梦梅瞪着他,正想开口,慕容兴衡拿出锦帕,已经替她轻轻擦拭着,飞溅到手腕上的几滴水珠,温声开口,“皇后娘娘,夜已深了,喝茶对身体不好,儿臣特地给您准备了血燕。”
朝殿门外打了个响指,很快有宫人端着托盘,弓着腰走进殿内。
孙梦梅拿过锦帕,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已经没有水珠的手腕,“真是难为大皇子一番心思了。”
血燕,产于大历最靠北的,那座叫北木的城池,本来不是什么稀罕物。
但是,自从那座城池在先帝手里被相邻那个叫宣治的国家,抢占了过去,两国连年来一直恶战不断,血燕在大历就成了非常稀罕的东西。
不要说富庶人家,就算是皇宫里,每年看到的也不会超过一斤,可想有多难求。
慕容兴衡把白玉汤盅放到孙梦梅手边的黄花梨木桌子上后,再次恭恭敬敬地跪倒她眼前,“皇后娘娘,你是一国之母,统管六宫,劳心劳累,孝顺您是儿臣应该做的。”
戴着雕有大红色腊梅护甲的手在空中浮过,金碧辉煌的殿里,立刻响起汤匙舀动的声音。
慕容兴衡满怀希望的看着孙梦梅舀燕窝的姿势,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前程命脉。
孙梦梅却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始终没有喝的意思,“这血燕倒是上好的血燕,只是不知道……”
慕容兴衡忽然明白了,他搬出宫好多年,差点忘了这禁宫里的规矩,起身,走到孙梦梅身边,恭敬弯腰,“皇后娘娘,让儿臣先试下温度。”
孙梦梅没有表态,就没有说好,也没有拒绝,狭长的美眸,淡淡的看着身侧以身尝燕窝的人。
慕容兴衡不喜欢吃甜食,为了迎合孙梦梅的口味,这里面加了很多的BING糖,一口入喉,甜腻的他想吐。
忍住,暗暗一咬牙就咽了下去。
他那么细微的表情都也都被孙梦梅收入眼底,她掩嘴轻笑,“本宫素闻大皇子不喜甜食,刚才当真是难为你了。”
孙梦梅执起汤匙,送到自己嘴边,真的很甜,难怪他要皱着眉头才能勉强咽下去,可是,她却觉得很好吃。
慕容兴衡一听孙梦梅看似平淡无奇,却富含深意的话,心头一阵狂喜,他是个聪明人,自然听的出孙梦梅是在抛砖引玉,让他直说深夜觐见的真正原因。
对着孙梦梅又是以额抵砖,来了个响亮的磕头,“皇后娘娘,有件事,儿臣压在心里很久了,今晚才敢鼓起勇气求皇后娘娘成全。”
“何事?”孙梦梅拿过另外一方干净的丝帕擦了擦嘴角。
“儿臣虽非皇后娘娘所出,这些年,却一直把娘娘您当成亲生母亲爱戴着,只可惜……”想起自己被人看不起出生的母亲,想起她畏首畏尾的模样,心里就越发的厌恶,“儿臣福浅,没能当成皇后娘娘您的亲儿子。”
孙梦梅挥手打断他,“直接说正事!”
皇后宝座坐了二十多年,她最不缺的就是阿谀奉承的话。
“儿臣今年已经二十五了,却尚未娶妻,想请皇后娘娘指婚!”
重点来了,孙梦梅“哦”了声,也不点破,只顺着他的话,扬眉问道:“不知大皇子看中的是哪家小姐?本宫给你指了就是。”
慕容兴衡也不知道这个女人这样的反应,是真不知,还是假装糊涂,又是一个重重的磕头,“儿臣想娶左相家的千金暮雪瞳为儿臣的皇子妃。”
因为尚未有任何封号,也没被封王,他现在要娶的妻子,只能叫皇子妃。
孙梦梅故做惊讶的“啊”了声,继续又问:“大皇子,你想娶的是本宫的外甥女?”
慕容兴衡很用力地点点头,“回娘娘,儿臣想娶的正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
孙梦梅又笑了下,“大皇子可听到民间对她的议论?”
什么议论?无非就是三年克死了五个未婚夫,现在外面已经送外号修罗女。
慕容兴衡也笑,却是避而不答,“回皇后娘娘,儿臣并非迷信之人。”
孙梦梅单手支胰,“你当真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