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还当是什么事呢?王妃出门去了,临出门前一直都守在郡主的身边,老奴如何劝也不能劝得王妃去歇歇,好在最后王爷来找,王妃就紧急出门了,郡主莫要急,等王妃回来后自然第一时间就来看郡主……”姜嬷嬷道。
李凰熙却没有留心听自己的乳娘说了什么,只记得她说母妃紧急出门了,而且还是与父王商议后,她咬紧自己的手指甲,她们一家从建京被发配到这湖州来,从来没有一天被这里的权贵待见过。
她的父王李盛基在一众皇亲国戚中并不显眼,因而在湖州的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身为郡主的她时不时也得到地上去劳作,据说这是祖母隆禧太后对父王的训戒,现有的都只是从建京带出来的家奴。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母亲出门访友,到底访的是什么友?前一世李云熙的话出现在脑海当中,母亲是为了父王能回建京去铺路了,李云熙说的都是真的。
思及此,她猛然下床穿上绣花鞋,不好说出母亲有危险的话,而是道:“嬷嬷,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母亲步步不离地看着?再说我从树上摔下来此事不关大哥的事情,是我不好,不听他劝硬要爬树,现在父王罚他是没道理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连累大哥……”
李凰熙知道自从小弟李芫出生后,过继来的长子李茴就是多余的,宅子里的人从主子到奴婢都对他侧目相看,前世即至父皇登基后,大哥亲自上书表示要立二弟李芫为太子,所以他才能安稳无恙地活下去,本以为他那一辈子一定能安然活到老,谁知最后却仍是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顿时一股心酸悲伤萦绕在心间。
姜嬷嬷微微一愣,忙阻拦,“郡主的伤口未愈,不适宜到处走动,还是在屋里养伤为重,至于小王爷那儿,老奴去给王爷代郡主传话即可……”
李凰熙看着姜嬷嬷,“我知道嬷嬷是忧心我的身子,只是这伤口已不碍事了,嬷嬷你看,我头也不晕了,累大哥被罚跪,我若不出面去澄清,岂不是累了父王与大哥的父子之情吗?这事还得我亲自出面向父王求情尚可。”嫌夏荷穿衣慢,她一把夺来快速地套在身上。
姜嬷嬷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郡主这样说倒也符合纲常,这才不再相拦,而是帮她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就算这儿不是建京,宅子里也不见得多有规矩,但皇家郡主的气派却不能不要。“公主,慢些儿,小王爷再跪些时辰又不会死,郡主何必着急?”
李凰熙却道:“嬷嬷又胡说了,我都晕睡了好几日,大哥只怕都跪得腿抽筋了,素日里大哥待我又好,我这做妹妹的哪能看得他受罪而无动于衷?”
姜嬷嬷知道说不过这个小郡主,惟有闭嘴帮她抚平衣上的皱折。
李凰熙一看妥帖了,急忙起身冲向门口处,却与拿着宁神止疼的药进来的夏香差点撞了个满怀。
夏香一看她差点撞上的是郡主,忙笑着道:“郡主,奴婢不是有心的……”
李凰熙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在她身边除了姜嬷嬷外待的最长时间的侍女,想到她说良禽择木而栖的话,眼里的嫌恶之意渐盛,再想到因她的出卖,大哥才会身首异处,她不禁攥紧拳头两眼紧紧地盯着她看,那抿着唇的脸孔努力克制着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恨意。
虽说夏香对不起她是上一世的事情,但她却一直不知道这个奴婢的心中藏了许多她不知道的心思,从而害了大哥的性命,她前世真的被猪油蒙了心。
久久没有得到郡主答话的夏香心里渐渐忐忑不安,郡主看她的眼神很陌生,又似有恨意,这让她的心一惊,她做错了什么惹恼了郡主吗?不知己过的她赶紧跪下惶恐道,“郡主,奴婢可有做错什么事?”
一旁的姜嬷嬷与夏荷也觉得古怪,郡主一向挺宠夏香的,别说是差点撞了个满怀,就算是夏香真做错了什么事,郡主也从来不怪罪的,顶多笑骂一句,现在这是怎么了?
姜嬷嬷上前道:“郡主刚醒来那会儿,是老奴支使夏香去拿宁神止疼的汤药来,她并没有偷懒,还是说她做了什么错事惹恼了郡主?若是,老奴必定不会轻饶了她。”最后两眼颇为凌利地看向夏香。
李凰熙却是一瞬间恢复了常态,突然惩处夏香更显突兀,摆摆手道:“没的事,只是我一时醒来,记忆略有些混乱,一时怔住罢了,夏香,好好当差,本郡主自然不会亏待你。”她伸手拍拍夏香的肩膀,略有些施压的味道。
只是这里无人能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这一世的夏香还没来得及去做对不起她的事情,若她有点风吹草动,她也决不会手下留情就是了,一脚踏出门还凌利地回头看着那半跪在地的身板。
夏香惊吓出一身冷汗,后背上早已是汗湿浃背,忙道:“是,我……奴婢知道。”在李凰熙异样的目光中,她不敢再恣意地自称为我。
李凰熙笑了笑,然后抬脚往前走,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要处理,姜嬷嬷在经过夏香的身边时瞪了她一眼,低声道:“好好想想自己的错处,无缘无故郡主不会给脸色你看的,要记得自己是家奴的身份,别仗着郡主宠你而没个形状。”
夏香心里委屈至极,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到自己做错哪一桩让郡主用这样警告的话语与她说话,瘪着嘴起身,一把拉过夏荷的手到角落处,质疑道:“是不是你与姜嬷嬷在背后嚼我的舌根,所以郡主才会恼了我?”
夏荷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这个夏香不就仗着自己比她早进府两年就常骑在她头上,故意地拿着鸡毛掸子东扫扫西扫扫并不理会夏香的话。
“我问你话呢。”夏香不悦地一把夺去她手中的鸡毛掸子,“我可警告你,别以为今儿个郡主说了我两句你就可以得意了,夏荷,我与郡主的情分与你不同,郡主不会真的把我怎么了?”
夏荷冷笑一声,“这不就结了,你与郡主的情分不同,又何必问我什么?再说谁有那个闲功夫在背后放你冷箭,姜嬷嬷得高望重哪会做这掉价的事情?这府里的主子多佣人少,我有那闲功夫还不赶紧做事去,郡主换下来的湿衣还没洗呢,你别在这儿挡路,万一郡主没衣裳可换那就是你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