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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诗选(3)

梅花二首

春来幽谷水潺潺①,的皪梅花草棘间②。

一夜东风吹石裂③,半随飞雪度关山④。

何人把酒慰深幽⑤?开自无聊落更愁。

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辞相送到黄州⑥!

①潺潺:小水流声。②的皪(luò):明亮、鲜活的样子。③吹石裂:形容风大可使山石裂缝。④飞雪:梅花花瓣从梅树飘落,有似飘落的雪花。关山:关隘山岭。⑤深幽:指梅花。⑥“幸有”二句:意谓幸有飘落在清溪的梅花花瓣,不辞山路曲折,直送诗人到黄州。

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二首①

何年顾陆丹青手②,画作朱陈嫁娶图。

闻道一村惟两姓,不将门户买崔卢③。

我是朱陈旧使君④,劝农曾入杏花村⑤。

而今风物那堪画,县吏催钱夜打门⑥。

①陈季常:陈慥,字季常,别号方山子,蜀眉州人,苏轼朋友。朱陈村:一村仅朱、陈二姓,世代结为婚姻。②顾陆:顾恺之和陆探微,均为晋代著名画家。这里以顾、陆夸绘《朱陈村嫁娶图》之画家技艺超群。③“不将”句:崔、卢,南北朝时北朝之魏和北周的豪族姓。他们同外姓通婚,多取钱财,人称“卖婚”。全句的意思是:不用钱财攀附高门大族。④使君:指知州。旧使君:苏轼曾任徐州知州,而朱陈村则在徐州萧县,故云。⑤杏花村:美称朱陈村。⑥催钱:催缴赋税。

初到黄州

自笑平生为口忙①,老来事业转荒唐②。

长江绕郭知鱼美③,好竹连山觉筍香。

逐客不妨员外置④,诗人例作水曹郎⑤。

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⑥。

①为口忙:有多重语意:为了养家糊口;为贪“鱼美”、“笋香”之口福;议论时政;甚至因口祸而入狱、贬官。②事业:指为人处世。转荒唐:反而变得荒唐可笑。③长江绕郭:黄州在长江北岸,三面环水。④逐客:被贬之官员,苏轼自指。员外:定员以外的官员。⑤水曹郎:水部之郎官,含郎中和员外郎。苏轼视水曹郎为闲职。⑥压酒囊:抵折薪俸之酒袋。宋时官俸有一部分以实物相抵。

寓居定惠院之东,杂花满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贵也①

江城地瘴蕃草木②,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③。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④。

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

林深雾暗晓光迟,日暖风清春睡足⑤。

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⑥。

先生食饱无一事⑦,散步逍遥自扪腹。

不问人家与僧舍,拄杖敲门看修竹。

忽逢绝艳照衰朽,叹息无言揩病目⑧。

陋邦何处得此花⑨,无乃好事移西蜀⑩。

寸根千里不易致,衔子飞来定鸿鹄。

天涯流落俱可念,为饮一樽歌此曲。

明朝酒醒还独来,雪落纷纷那忍触。

①定惠院:在黄州城东南。②江城:黄州位于长江北岸,故云。地瘴:当地山村间蒸发的致人疾病的湿热之气。蕃:旺盛。③佳人:喻海棠。④“不待”句:荐,献。华屋,装饰豪华的房屋。全句的意思是:用不着人为的外在装饰。⑤春睡足:以杨贵妃喻海棠。《太真外传》:“岂是妃子醉,真海棠睡未足耳。”⑥清淑:清秀、美好。⑦先生:苏轼自指。⑧病目:苏轼当时患有眼疾。⑨陋邦:指黄州。⑩“无乃”句:意谓莫非是好事者从蜀地移植过来的吧?“寸根”二句:意谓即使极小的海棠树,也不容易由蜀地移至黄州仍然成活,那定应是鸿鹄口衔海棠花籽落在这里而成。“天涯”句:诗人和海棠均来自蜀地,故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庄院①

十日春寒不出门,不知江柳已摇村②。

稍闻决决流冰谷③,尽放青青没烧痕④。

数亩荒园留我住,半瓶浊酒待君温。

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⑤。

①潘、古、郭:潘大临、古耕道和郭遘,三人均为苏轼在黄州时的新交。女王城:黄州东十五里许有永安城,俗谓之女王城。一说为楚王城的讹称。②摇村:谓柳叶初发,柳条于村头摇曳。③稍:略微。决决:水流声。④烧痕:野火烧过的痕迹。⑤“去年”二句:指元丰三年正月,苏轼赴黄州途中,经麻城春风岭,见落梅。

岐亭道上见梅花,戏赠季常①

蕙死兰枯菊亦摧,返魂香入岭头梅②。

数枝残绿风吹尽③,一点芳心雀啅开④。

野店初尝竹叶酒⑤,江云欲落豆稭灰⑥。

行当更向钗头见,病起乌云正作堆⑦。

①季常:见前《陈季常所蓄〈朱陈村嫁娶图〉二首》诗注释①。②返魂香:《(海内)十洲记》:“西海聚窟洲有返魂树,状如枫柏。花叶香闻百里……有疫死者,烧豆许熏之再活,故曰‘返魂’。”岭头梅:指岐亭道上所见之梅花。③残绿:残叶。④啅(zhào):聒噪。⑤竹叶酒:杜甫《九日》:“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开。”竹叶酒至迟于唐时已有。⑥豆稭灰:豆稭烧成灰,色白,以之喻雪。⑦“行当”二句:戏谑语。病起乌云,用东施效颦故事,谓陈夫人有西施之美。这两句的意思是:到了陈季常家,将会看到漂亮的陈季常夫人头上也插有梅花。

侄安节远来夜坐三首①其二

心衰面改瘦峥嵘②,相见惟应识旧声。

永夜思家在何处,残年知汝远来情。

畏人默坐成痴钝③,问旧惊呼半死生。

梦断酒醒山雨绝,笑看饥鼠上灯檠④。

①安节:苏轼堂侄。②瘦峥嵘:犹言瘦到极点。③痴钝:愚昧迟钝。④饥鼠上灯檠:言家中贫穷,以至饥鼠无食可偷,只好上灯架上偷油充饥。灯檠,灯架。

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①

东风未肯入东门②,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③,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④,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⑤。

①前韵:即《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院庄》诗之诗韵。②“东风”句:意谓城中看不到春色。③秋鸿:秋天自北往南迁徙的候鸟大雁。

④酽:浓。⑤“故人”句:招魂,宋玉有《招魂》赋,传为屈原作。全句的意思是:故友不必想方设法把我调回京师。

红梅三首其一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无端上玉肌①。

诗老不知梅格在,更看绿叶与青枝②。

①玉肌:犹言玉容。②“诗老”二句:诗老,指作者自注中的石曼卿。更,岂能。这两句的意思是:石曼卿未能看到红梅的品格,而只看红梅表皮的“绿叶”和“青枝”。

鱼蛮子①

江淮水为田,舟楫为室居②。

鱼虾以为粮,不耕自有余。

异哉鱼蛮子,本非左衽徒③。

连排入江住④,竹瓦三尺庐⑤。

于焉长子孙⑥,戚施且侏儒⑦。

擘水取鲂鲤,易如拾诸涂⑧。

破釜不著盐,雪鳞芼青蔬⑨。

一饱便甘寝,何异獭与狙⑩。

人间行路难,踏地出赋租。

不如鱼蛮子,驾浪浮空虚。

空虚未可知,会当算舟车。

蛮子叩头泣,勿语桑大夫。

①鱼蛮子:渔民。②“舟楫”句:谓以船为家。③左衽徒:代指少数民族。衽,衣襟。左衽,古时夷狄之人制衣衣襟掩向左边。④连排:把竹木等连在一起的竹排、木排等。⑤竹瓦:以竹为瓦。⑥“于焉”句:意谓在此船上生儿育女。⑦戚施:驼背者。侏儒:矮人。⑧涂:道路。⑨雪鳞:指鱼。芼(máo):指芼羹,以菜杂肉做为羹。⑩獭与狙:水獭和猕猴。“踏地”句:意谓只要接触土地便要缴纳赋税。空虚:指水。船行于水上有如在虚空之上。“会当”句:可能会对车船也要征税。算,计数筹码,这里指计算抽税的数额。桑大夫:桑弘羊,西汉洛阳人,推行盐铁酒类官营政策。这里暗指王安石等推行新法的官员。

蜀僧明操思归书龙丘子壁

更厌劳生能几日①,莫将归思扰衰年。

片云会得无心否②,南北东西只一天③。

①劳生:劳累的生活。②“片云”句:片云,用以代指明操。无心,佛教语,指解脱杂念的真心。全句的意思是:你领会到了佛家所说的“无心”的真谛了吗?③“南北”句:意谓普天之下,无论南北东西都是一样。这是对蜀僧明操的挽留语。

六年正月二十日,复出东门,仍用前韵①

乱山环合水侵门,身在淮南尽处村②。

五亩渐成终老计③,九重新扫旧巢痕④!

岂惟见惯沙鸥熟,已觉来多钓石温⑤。

长与东风约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⑥。

①前韵:指《正月二十日往岐亭,郡人潘、古、郭三人送余于女王城东禅院庄》和《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二诗之诗韵。②尽处村:最边远之地。黄州位于宋代淮南西路所辖最南境,故云。③“五亩”句:苏轼当年四十八岁,于黄州之东坡置有土地,认为可作终老之计。④“九重”句:九重,指朝廷。扫旧巢,即迎新燕,以新燕喻朝廷上冒出的新贵。全句的意思是:在自己曾经为官的朝廷,新近又冒出了不少的新贵,朝廷已不再是自己能够回去的地方。⑤“岂惟”二句:意谓谪居虽久,但不以荣辱为意。⑥“暗香”句:返魂香,见前《岐亭道上见梅花,戏赠季常》诗注释②。全句的意思是:在春天复归之际,先行赏梅。

南堂五首①其三

他时夜雨困移床,坐厌愁声点客肠。

一听南堂新瓦响,似闻东坞小荷香②。

其五

扫地焚香闭阁眠③,簟纹如水帐如烟④。

客来梦觉知何处,挂起西窗浪接天⑤。

①南堂:在黄州南之临皋亭,俯临长江。②坞(wù):凹地,这里指水塘。③阁:指南堂。④簟(diàn):竹席。⑤“挂起”句:意谓长江流水宽阔无际,乍醒之后,把大江之水错觉为挂在西窗上的窗帘。

洗儿戏作①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②,无灾无病到公卿。

①洗儿:古时有满月洗儿的习俗。②鲁:笨拙。

徐君猷挽词①

一舸南游遂不归②,清江赤壁照人悲③。

请看行路无从涕④,尽是当年不忍欺⑤。

雪后独来栽柳处⑥,竹间行复采茶时⑦。

山城散尽樽前客,旧恨新愁只自知⑧。

①徐君猷:徐大受,字君猷,东海人。苏轼贬谪黄州,君猷为黄州知州,待轼甚厚。②“一舸”句:徐君猷离任黄州去湖南,于途中亡。③赤壁:指黄州城外长江岸边的赤鼻矶,非周瑜火攻破曹之赤壁。④“请看”句:行路,路人,指徐大受治下的黎民百姓。无从涕,虽无礼物相送,只是内心悲苦。全句的意思是:尽管徐大受治下的黎民百姓,在徐大受卒后无丧礼相送,但他们内心却是极度悲痛,皆不期而痛苦流泪。⑤不忍欺:指黎民百姓。⑥“雪后”句:苏轼与君猷曾会栖霞楼,共同种柳。⑦“竹间”句:徐君猷在黄州时,每岁之春与苏轼同游安国寺,饮酒于竹间亭。⑧旧恨新愁:旧恨指自己被贬事,新愁指徐君猷的去世。

东坡①

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

莫嫌荦确坡头路②,自爱铿然曳杖声。

①东坡:在黄州东门外,原本是山脚下一片数十亩面积的荒地,苏轼恳辟躬耕其中,并以之自号。②荦确:山石险峻不平貌。

海棠

东风渺渺泛崇光①,香雾空濛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①泛:摇动貌。崇光:指在树之高处海棠花的光泽。

初入庐山三首其二

自昔怀清赏①,神游杳霭间②。

如今不是梦,真个在庐山。

①清赏:清纯不二的欣赏之情。②神游:梦魂往游。杳霭间:谓遥远的雾霭中的庐山。

题西林壁①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①西林:西林寺,宋时改称乾明寺,在庐山。

郭祥正家,醉画竹石壁上,郭作诗为谢,且遗二古铜剑①

空肠得酒芒角出②,肝肺槎牙生竹石③。

森然欲作不可回④,吐向君家雪色壁。

平生好诗仍好画,书墙涴壁长遭骂⑤。

不嗔不骂喜有余,世间谁复如君者。

一双铜剑秋水光,两首新诗争剑芒。

剑在床头诗在手,不知谁作蛟龙吼⑥。

①郭祥正:字功甫,当涂人,能诗。②芒角:植物初生时的尖针。这里引申为锋芒。③肝肺:犹言内心。槎牙:同“杈枒”,树枝歧出貌。这里引申为层出不穷的奇思异想。④不可回:谓创作欲望不可阻遏。⑤涴(wò):污染。⑥蛟龙:古人常以蛟龙喻剑。这里把郭祥正所赠之剑和诗,均比喻成蛟龙。

次荆公韵四绝①其三

骑驴渺渺入荒陂②,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③,从公已觉十年迟④。

①荆公:指王安石。②荒陂(bēi):荒坡,指王安石所居之半山。③“劝我”句:指王安石约苏轼在金陵买田置业,相从林下。④“从公”句:十年,王安石自熙宁九年十月罢相,至元丰七年八月,不足八年,此取其概数。全句的意思是:王安石退隐下来已经很久,自己早该陪侍左右。

金山梦中作

江东贾客木棉裘①,会散金山月满楼。

夜半潮来风又熟②,卧吹箫管到扬州。

①“江东”句:木棉,又名攀枝花,花大而红,结子中有白棉,可絮茵褥冬衣。全句的意思是:自己的衣着俗得有如商人。②风又熟:风初起之时,风向不定,过一日不变,方向定后,谓之“风熟”。

寄吴德仁兼简陈季常①

东坡先生无一钱,十年家火烧凡铅②。

黄金可成河可塞,只有霜鬓无由玄③。

龙丘居士亦可怜④,谈空说有夜不眠⑤。

忽闻河东狮子吼⑥,拄杖落手心茫然。

谁似濮阳公子贤⑦,饮酒食肉自得仙。

平生寓物不留物,在家学得忘家禅⑧。

门前罢亚十顷田⑨,清溪绕屋花连天。

溪堂醉卧呼不醒,落花如雪春风颠。

我游兰溪访清泉⑩。已办布袜青行缠。

稽山不是无贺老,我自兴尽回酒船。

恨君不识颜平原,恨我不识元鲁山。

铜驼陌上会相见,握手一笑三千年。

①吴德仁:吴瑛,字德仁,蕲州蕲水人。②“十年”句:意谓十年未能炼出长生不老的金丹,仍是凡铅。③“黄金”二句:即使黄金可以炼成,黄河的决口可以堵塞,但也无法返老还童。④龙丘居士:陈季常的号。⑤谈空说有:空、有均为佛家语,谈空说有意谓讲解佛理。⑥河东狮子吼:河东,陈季常妻姓柳名秀英,而河东为柳氏郡望。狮子吼,佛说诸经,每言“作狮子吼”,是说佛音震动世界,外道慑伏,有如狮子吼,百兽慑伏。此乃戏说陈妻悍妒。⑦濮阳公子:指吴瑛。⑧忘家禅:在家有如出家般研习禅理。⑨罢亚:稻多摇动貌。⑩兰溪:在蕲水县。行缠:犹今之绑腿。“稽山”二句:贺老,贺知章,曾任秘书监。这两句的意思是:自己曾去过蕲州,但未能访晤吴德仁。颜平原:颜真卿。这里以颜真卿喻自己是朝廷之忠臣。元鲁山:元德秀,字紫芝,中唐人,曾任鲁山令,时人称之为“元鲁山”。这里以元鲁山喻吴德仁。时德仁隐居于蕲,有美名。“铜驼”二句:意谓苏轼与吴德仁总有一天终当相遇。

登州海市①并序

予闻登州海市旧矣②。父老云,常见于春夏,今岁晚,不复见矣。予到官五日而去,以不见为恨,祷于海神广德王之庙③,明日见焉。乃作此诗。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

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④?

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功⑤。

岁寒水冷天地闭⑥,为我起蛰鞭鱼龙⑦。

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⑧。

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⑨?

率然有请不我拒⑩,信我人厄非天穷。

潮阳太守南迁归,喜见石廪堆祝融。

自言正直动山鬼,岂知造物哀龙钟。

伸眉一笑岂易得,神之报汝亦已丰。

斜阳万里孤鸟没,但见碧海磨青铜。

新诗绮语亦安用,相与变灭随东风。

①登州:今山东蓬莱。②旧矣:久矣。③广德王:唐天宝十年正月,封东海海神为广德王,即俗称之东海龙王。④贝阙珠宫:为想象中水神所居之宫殿。⑤烦神功:麻烦神力,现出海市。⑥天地闭:谓时为冬季。⑦起蛰:惊起蛰伏的虫、兽等。⑧异事:序云海市只应出现于春夏,而现在却于十月出现“重楼翠阜”之海市奇观,故云。⑨“世外”句:意谓世外虚幻的诸如海市等事物,又由谁来主宰?⑩率然:贸然不加深思。不我拒:不拒我。非天穷:不是上天对我有意的惩罚。“潮阳”二句:潮阳太守,指韩愈。南迁,指韩愈被贬为潮州刺史。石廪、祝融,都是衡山高峰名,为韩愈诗中语。这里苏轼自比韩愈。“自言”二句:两句诗表面上说,并非是韩愈的正直感动山神,不过是造物者怜他老迈潦倒,让他看看衡山诸峰罢了。实际的意思是:老天亦因怜我穷愁,就让我一睹海市之奇观。青铜:指青铜镜。当海市消失,碧海澄澈如镜。

惠崇春江晓景二首①其一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②,正是河豚欲上时③。

①惠崇:建阳(今福建建阳)人,宋初“九僧”之一,能诗善画。晓景:一作“晚景”。②蒌蒿:草名,茎可食。芦芽:芦笋。③河豚:鱼名,味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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