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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临楚江赋

谢朓

谢朓在江陵的时间为永明八年(490)秋至永明十一年秋,共三年。该赋定当作于此三年之间。然考赋文意,则是希望随王萧子隆不忘旧臣,明显含有等待提携之意。谢朓刚到江陵任参军,不久便任随王文学,深得宠幸。故推测此赋之作,在其任参军时,即刚到江陵时,借以表达自己希望得到随王赏识的心愿。从赋中的景色看,当是此年深秋。赴江陵前,谢朓已经做过随王属官,故云旧臣。楚江,荆州江陵附近的江水,水流经过江陵城南。江陵为楚国首都所在,故名此江为楚江。

爰自山南,薄暮江潭[1]。滔滔积水,袅袅霜岚[2]。忧与忧兮竟无际,客之行兮岁已严[3]。尔乃云沉山岫,风动中川[4],驰波郁素[5],骇浪浮天,明沙宿莽,石路相悬[6]。于是雾隐行雁,霜眇虚林[7],迢迢落景,万里生阴[8]。冽攒笳兮极浦,弭兰鹢兮江浔[9]。奉玉樽之未暮,餐胜赏之芳音[10]。愿希光兮秋月,承末照于遗簪[11]。

(曹融南校注集说《谢宣城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

[1]爰:句首语气词。山南:华山之南。薄暮:傍晚。

[2]滔滔:水盛大的样子。袅袅:柔软细长。岚:山气。

[3]竟:终究。岁:季节。严:严寒。

[4]岫(xiù):山。中川:川中,中流。

[5]郁素:像素练一样郁积着。

[6]明沙:白沙。宿莽:草名,冬生不死。悬:远。

[7]行雁:旅雁。眇:远。

[8]迢迢:遥远。落景:落日。

[9]冽:寒冷。笳:胡笳,乐器。攒(cuán)笳,谓笳音汇杂。极浦:遥远的水边。弭:息。鹢:水鸟,古人常将鹢鸟的像画在船首,此借指船。兰鹢,犹言兰舟。浔:潭。

[10]樽:酒器。餐:享受,此言聆听、品味。胜赏:佳胜之鉴赏。芳音:对人谈论的美称。

[11]两句喻示愿随王有秋月之照,不忘故旧。希光:谓仰希光辉。秋月:借指随王。末照:馀晖。遗簪:《韩诗外传》卷九:”孔子出幼少原之野,有妇人中泽而哭,甚哀。孔子怪之,使弟子问焉。妇人对曰:’乡者刈蓍薪而亡吾蓍簪,是以哀。‘孔子曰:’刈薪而亡蓍簪,有何悲也?‘妇人曰:’非伤亡簪,不忘故也。‘“

初到江陵后深秋的一个傍晚,谢朓与随王萧子隆等人登上城南江水中的小洲,面对着滔滔江水和万里秋景,谢朓有感而发,写下了这篇清丽的小赋。赋中谢朓用凝练的语言描绘了楚江及其附近的秋景,兼及他和随王等人饮酒宴乐的场景,最后他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得到随王赏识的愿望。赋的精彩部分是对楚江秋景的描绘。作者笔下的景色季节特色十分明显,没有红花绿柳,整体色调显得明净而萧飒。在描绘次序上,作者先写秋景概貌,再写具体景物;由近及远,层次分明,呈现出了以江水为中心,周围、远处、天空多方位的寥廓秋景;一些特写景色,如”云沉山岫,风动中川“、”驰波郁素“、”明沙宿莽“、”雾隐行雁“等,有色彩,有动态,更是这幅秋景中的亮点,也强化了整篇赋的”清丽“特色。清人许梿在评价谢朓的名文《辞随王子隆笺》时说该文”情思宛妙,绝去粉饰肥艳之习“(《六朝文絜》),将这话移来评价此赋的景色描写,也再恰当不过。赋末,谢朓将萧子隆比喻为秋月,而将自己比喻为蓍簪,希望萧子隆能时时眷顾、提携;将比喻和典故完美地结合起来,真是出人意表,也使文意婉转不绝。

(杜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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