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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景福殿赋(2)

[10]皎皎:明亮的样子。白间:窗。离离:清晰的样子;分明的样子。列钱:宫殿墙上的装饰物。用镶嵌着玉石的金环排列在一条横木上,像连贯成串的钱,故称。流景(yǐnɡ):闪耀的光彩。烻(yàn):光盛的样子。

[11]“烈若钩星”二句:宫殿光彩烈烈若钩星之在河汉,焕然梁桷如云虹而接天。钩星,星宿名。云梁,梁木高如云天。

[12](ɡuā):通“蜗”,蜗牛。言宫殿内板木聚合,上为天棚,形文错杂,有若蜗牛之徙动。

[13]茄(jiā):荷梗。蔤(mì):荷的地下茎。芙蕖:荷花的别名。缭:缠绕,围绕。藻井:我国传统建筑中天花板上的一种装饰处理。一般做成圆形、方形或多边形的凹面,上有各种花纹、雕刻和彩画。编:顺次排列。(cuì)疏:谓绘五彩于刻镂之中。(xiá)(xiè):花排列的样子。离娄:雕镂交错分明的样子。

[14]菡(hàn)萏(dàn):荷花的别名。赩(xì)翕(xī):犹翕赩,兴盛,盛多。纤缛:精细华美,纤巧华丽。

于是兰栭积重,窭数矩设,櫼栌各落以相承,栾栱夭而交结[1]。金楹齐列,玉舄承跋[2]。青琐银铺,是为闺闼[3]。双枚既修,重桴乃饰。梠缘边,周流四极,侯卫之班,藩服之职[4]。温房承其东序,凉室处其西偏[5]。开建阳则朱炎艳,启金光则清风臻[6]。故冬不凄寒,夏无炎。钧调中适,可以永年[7]。墉垣砀基,其光昭昭,周制白盛,今也惟缥[8]。落带金NFDB5,此焉二等,明珠翠羽,往往而在[9]。钦先王之允塞,悦重华之无为[10]。命共工使作缋,明五采之彰施;图象古昔,以当箴规[11]。椒房之列,是准是仪[12]。观虞姬之容止,知治国之佞臣[13]。见姜后之解珮,寤前世之所遵[14]。贤钟离之谠言,懿楚樊之退身[15]。嘉班妾之辞辇,伟孟母之择邻[16]。故将广智,必先多闻。多闻多杂,多杂眩真[17]。不眩焉在,在乎择人。故将立德,必先近仁。欲此礼之不愆,是以尽乎行道之先民[18]。朝观夕览,何与书绅。

[1]栭(ér):柱上支承大梁的方木。积重(chóng):积聚,积储。窭(lóu)数:众木聚集貌。矩设:按法度设置。櫼(jiān)栌(lú):斗栱。各落:高耸貌。栾栱:架屋中柱顶承受梁木的曲木。夭:亦作“夭矫”,纵恣的样子。

[2]金楹:金色华丽的屋柱。玉舄(xì):亦作“玉磶”。玉制的柱脚石。跋:火炬或烛燃尽残余的部分,借指柱根。

[3]青琐:青色刻镂成格的窗。银铺(pū):银饰铺首。闺闼:内室。

[4]双枚:重叠的屋梁。重桴:两重檩条。古代建筑常有檐檩及挑檐檩,有时可用两根。(pí)梠(lǚ):连檐承瓦的板。周流四极:指连檐承瓦的木板缘边至少于四极。侯卫之班:诸侯守卫之班秩。藩服之职:藩服拱卫王家之职。藩服,古九服之一。古代分王畿以外之地为九服,其封国区域离王畿最远的称“藩服”。

[5]温房、凉室:皆殿名。东序:宫室的位于东边的厢房,藏图书之所。西偏:两侧。

[6]建阳:东门。朱炎:太阳。艳:日光。金光:西门。

[7]炎(chǎn):炎热,盛暑。钧调(tiáo):均衡调和。钧,通“均”,均衡,均匀。

[8]砀(dànɡ):有花纹的石头。缥(piǎo):淡青色,青白色。

[9]落带:壁带。金NFDB5(ɡānɡ):古代宫殿壁间横木上的饰物。

[10]允塞(sè):充实,充满。

[11]缋(huì):绘画。

[12]椒房:泛指后妃居住的宫室。

[13]虞姬:齐威王妃,名损之。齐王即位,谗臣专权擅势,嫉贤妒能,虞姬劝王诛杀谗佞之徒,选贤任能,于是国家强盛。

[14]姜后:周宣王后妃。传说宣王好色不理朝政,尝夜卧而晚起,姜后乃脱簪珥待罪于堂廊,以规劝宣王。

[15]钟离:战国时齐宣王后钟离春,为人有德而貌极丑。据说曾面谏宣王而纳为王后。谠(dǎnɡ)言:正直之言,直言。楚樊:楚庄王夫人樊姬,古之贤妃。

[16]班妾:汉成帝后妃班婕妤,古之贤妃。

[17]多杂眩真:使人头脑混杂而惑乱其真性。

[18]愆(qiān):逾越,违反。

若乃阶除连延,萧曼云征[1]。櫺槛邳张,钩错矩成[2]。楯类腾蛇,槢似琼英。如螭之蟠,如虬之停[3]。玄轩交登,光藻昭明[4]。驺虞承献,素质仁形,彰天瑞之休显,昭远戎之来庭[5]。阴堂承北,方轩九户。右个清宴,西东其宇,连以永宁,安昌临圃[6]。遂及百子,后宫攸处[7]。处之斯何,窈窕淑女。思齐徽音,聿求多祜[8]。其祜伊何?宜尔子孙。克明克哲,克聪克敏。永锡难老,兆民赖止。于南则有承光前殿,赋政之宫,纳贤用能,询道求中,疆理宇宙,甄陶国风,云行雨施,品物咸融[9]。其西则有左墄右平,讲肄之场,二六对陈,殿翼相当[10]。僻脱承便[11],盖象戎兵;察解言归,譬诸政刑。将以行令,岂唯娱情。镇以崇台,实曰永始,复阁重闱,猖狂是俟[12]。京庾之储[13],无物不有,不虞之戒,于是焉取。

[1]阶除:台阶。萧曼:众多的样子。云征:行于云中。形容高远。

[2]櫺(líng)槛(jiàn):栏杆。邳(pī)张:盛大张设。钩错:勾连交错。

[3]楯(shǔn):栏杆的横木。槢(xí):指接合之木。螭(chī):古代传说中无角的龙。蟠(pán):盘曲,盘结。虬:古代传说中无角的龙。

[4]玄轩:黑漆的槛板。

[5]驺(zōu)虞(yú):兽名。休显:休明。多用以颂扬封建统治。

[6]阴堂:幽暗之室。方轩:并排的窗户。右个:右侧的偏室;两厢。清宴:殿名。此为侧室厢房。西东其宇:清宴殿乃厢房故东西为之。永宁、安昌、临圃:皆殿名,并与大殿相连。

[7]百子:殿名。

[8]处之斯何:指居百子殿者何人。思齐(zhāi):赞美母教及内助之词。徽音:犹德音,指令闻美誉。

[9]承光:殿名。赋政:颁布政事。询道求中:询谋众臣治国之道以取适中。疆理:治理。甄陶:化育,培养造就。国风:国家的风俗民情。

[10]左墄(cè):左边是台阶。墄,台阶。讲肄:讲论肄习。

[11]僻脱:灵活轻捷。承便:趁机会。

[12]崇台:高台。永始:台名,系仓廪所在之地。重闱:重重宫门。

[13]京庾:大粮仓。

尔乃建凌云之层盘,浚虞渊之灵沼[1]。清露瀼瀼,渌水浩浩[2]。树以嘉木,植以芳草[3]。悠悠玄鱼,白鸟[4]。沉浮翱翔,乐我皇道。若乃虬龙灌注,沟洫交流。陆设殿馆,水方轻舟。篁栖鹍鹭,濑戏鲉[5]。丰侔淮海,富赈山丘,丛集委积,焉可殚筹[6]?虽咸池之壮观,夫何足以比雠[7]?于是碣以高昌崇观,表以建城峻庐。岧峣岑立,崔嵬峦居,飞阁干云,浮阶乘虚[8]。遥目九野,远览长图,俯眺三市,孰有谁无[9]?睹农人之耘耔,亮稼穑之艰难,惟飨年之丰寡,思无逸之所叹。感物众而思深,因居高而虑危。惟天德之不易,惧世俗之难知[10]。观器械之良窳,察俗化之诚伪[11]。瞻贵贱之所在,悟政刑之夷陂[12]。亦所以省风助教,岂惟盘乐而崇侈靡[13]?屯坊列署,三十有二,星居宿陈,绮错鳞比[14]。辛壬癸甲,为之名秩,房室齐均,堂庭如一,出此入彼,欲反忘术。惟工匠之多端,固万变之不穷。物无难而不知,乃与造化乎比隆。雠天地以开基,并列宿而作制。制无细而不协于规景,作无微而不违于水臬[15]。故其增构如积,植木如林[16]。区连域绝,叶比枝分[17]。离背别趣,骈田胥附[18]。纵横逾延,各有攸注[19]。公输荒其规矩,匠石不知其所斫[20]。既穷巧于规摹,何彩章之未殚!尔乃文以朱绿,饰以碧丹。点以银黄,烁以琅玕[21]。光明熠爚,文彩璘班[22]。清风萃而成响,朝日曜而增鲜。虽昆仑之灵宫,将何以乎侈旃[23]。规矩既应乎天地,举措又顺乎四时。是以六合元亨,九有雍熙,家怀克让之风,人咏康哉之诗[24]。莫不优游以自得,故淡泊而无所思。历列辟而论功,无今日之至治[25]。彼吴蜀之湮灭,固可翘足而待之。

[1]凌云:台名。层盘:承甘露的高盘。虞渊:池沼名。

[2]清露:层盘之露。瀼(ráng)瀼:露浓貌。渌(lù)水:清澈。渌,清澈。

[3]芳草:芳,原作“方”,据《文选》卷一一改。

[4]悠悠:鱼浮游的样子。(hú):亦作“皬皬”,洁白的样子。

[5]篁(huáng):竹田,竹园。濑(lài):沙石上流过的水。(yǎn)、鲉(yóu):皆鱼名。

[6]赈:富裕。殚筹:悉数,全部计算。

[7]咸池:神话传说中的大泽,日浴处。比雠:匹比,匹敌。

[8]干:原作“千”,误。据《文选》卷一一改。碣(jié):独立高耸的样子,引申为标志。高昌、建城:皆观名。表:卓立,特出。岧(tiáo)峣(yáo):亦作“岹峣”,高峻,高耸。岑立:如山耸立。

[9]九野:九州。长图:大幅的地图。借指广阔的地域。

[10]天德:天的德行。

[11]良窳(yǔ):精良和粗劣,好坏。

[12]夷陂(bēi):平正和险斜。

[13]省(xǐnɡ)风:视察民风。

[14]屯(tún)坊:屯营,军营。鳞比:如鱼鳞之相次。

[15]规景(yǐnɡ):用规测量日影,借指衡量的标准。水皋:古代测定水平面的器具。

[16]增(céng)构:高耸的屋室建筑。增,通“层”。

[17]区连域绝:院落相连,宫墙隔绝。叶比枝分:如叶相比,如枝相分。

[18]骈田:聚会,连属,形容多。

[19]注:合。

[20]公输:公输般。春秋时鲁国巧匠。匠石:匠人,名石。语出《庄子·徐无鬼》。

[21]琅(láng)玕(ɡān):美玉。

[22]熠(yì)爚(yuè):闪耀。璘班:光彩缤纷的样子。

[23]侈:过,超过。

[24]六合:指天地四方,整个宇宙的巨大空间。九有雍熙:九州祥和。

[25]辟:天子,君主。

然而圣上犹孜孜靡忒[1],求天下之所以自悟,招中正之士,开公直之路。想周公之昔戒,慕咎繇之典谟。除无用之官,省生事之故。绝流遁之繁礼,反民情于太素。故能翔岐阳之鸣凤,纳虞氏之白环。苍龙觌于陂塘[2],龟书出于河源。醴泉涌于池圃,灵芝生于丘园。总神灵之贶祐,集华夏之至欢。方四三皇而六五帝,曾何周夏之足言。

(严可均校辑《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全三国文》卷三九,中华书局,1958年)

[1]靡忒:亦作“靡慝”,不变更。

[2]觌(dí):相见。陂(bēi)塘:水塘,池塘。

该赋在介绍景福殿这座宫殿时,不仅描写宫殿的布局、宫殿的陈设、宫殿的色彩,而且极力赞叹宫殿的创意等方面的巧夺天工、无与伦比。是研究中国古代建筑美学的一篇重要文献。至于此赋的主旨,则一方面歌颂魏明帝的德政和后宫嫔妃的贤淑,同时进行委婉的讽劝。

在表现手法上,作者使用了一系列修辞方式。首先,大量运用叠音词,如耽耽、堂堂、镐镐、铄铄、晧晧、旰旰、彧彧、峨峨、皎皎、离离、昭昭、悠悠、浩浩等以及为数不少的双声词(琳琅、章灼),叠韵词(琅玕、菡萏、威蕤),增强文章的形象感和节奏感。其次,使用形象贴切的比喻句描情绘景:“烈若钩星在汉,焕若云梁承天”;“如螭之蟠,如虬之停”;“区连域绝,叶比枝分”等。使用“公输荒其规矩,匠石不知其所斫”的夸张句极言景福殿的巧夺天工。此外,随处可见的对偶句、对比句也增加了文章的韵律之美。

(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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