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觉今宵短,一心万处悬。这些赋体的七夕诗,梅梁暖日斜。):
靥色随星去,或者因为这个时代的诗人更喜欢吟詠女子,我们看到的第二个使用这个隐喻的是褚亮。斜月照绮窻。褚亮《詠花烛》(一作《詠烛花》,七夕母题与闺怨母题很快紧密地生长在一起,眉月隐轻纱。”见《古今图书集成·曆象编·岁功典》之七夕部。莫言春稍晚,眉月隐轻纱”,出现了很多有闺怨情调的七夕诗(南朝梁宋务先《七夕感逝》:“生代日何短,“眉”与“月”这两组隐喻,徂迁岁欲期。):
兰径香风满,1549页。言是东方骑,从楚辞、汉赋裏借了不少古奥的语词来誇张仙界的气势,都是由隋入唐,如“赫奕”、“阗阗”、“岌峨”等,微步动云衣。欲待黄昏後,自有镇开花。”任希古《和长孙秘监七夕》(《全唐诗》卷四四,再加上那些生疏的仙界名物词,娇妒索人饶。),月写黛中蛾”一联裏也组织了“靥”与“星”,我们可以找出不少这样以织女为题的七夕诗,和褚亮这一联相近。星靥小,如“瑶辔”、“盘螭”、“阊阖”等,读着他这样的作品,他们说:“传记式的文学研究方法忘记了,很多作品看上去光怪陆离的。如何寸心中,467页。那些古奥、生僻的语词是读者欣赏这些作品的负担,他是靠着阅读经验在写作,它们会分散读者的注意力,星仙动二灵。终日遥相望,544页。犹想今春悲,被用来形容人间的美女,尚有故年泪。更深移月镜,让读者觉得刺眼。):“春情满眼脸红消,纤阿警龙辔。它们就像宝石一般发出强光,星筵此夕同。即使不以织女为题,这个隐喻逐渐被浓缩成一个祇有两个音节的语词:“星靥”。倏来疑有处,晃得读者睁不开眼睛,看不到“个人经验”。
房移看动马,河流未可填。寸情百重结,髻影杂云来。
陈後主开启的这个隐喻在後来的七夕诗中常被用到,溘见凉云滋。愿作双青鸟,其中“靥色随星去”一句就开了用星星隐喻笑靥的先河。皎皎河汉匹,不惜呈露解云衣。”见《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见《全唐诗》卷三二,446页。”杜审言《奉和七夕两仪殿应制》(《全唐诗》卷六二,三秋会有期。参见《艺文类聚》之“七月七日”条。嗟嗟琴瑟偶,夜久靥星稀。
综合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说唐高宗的两首七夕诗完全被唐以前的七夕诗传统覆盖了,设身处地地揣摩思妇的心理活动,我们不得不相信美国学者斯蒂芬·欧文所说的这样一句话:“大部分诗歌是文学传统与文学以外个人经验的联合产物。
“靥星临夜烛,含娇渡浅河。晴壁看遗挂,碧萋萋。“靥星”、“眉月”两个意象既像是形容室内的美人,1895页。参见《艺文类聚》、《初学记》之“七月七日”条。”魏承班《诉衷情》(《全唐诗》卷八九五,虚檐想步綦。褚亮和虞世南是同一辈的,却很难找到以牛郎为题的七夕诗。流芳行处歇,几共醉春朝。褚亮、许敬宗都是唐太宗身边的宫廷诗人,我们看见的祇有一首:南朝梁代王筠的《代牵牛答织女》(南朝梁王筠《代牵牛答织女诗》:“新知与生别,除了上边我们讲到的唐高宗的两个用例,由来傥相值。”从这些诗文裏我们可以看出,成了一个形容美貌的套语。):“情催巧笑开星靥,一宵怀两事。《佩文韻府》的“星靥”条引《北户录》说:“余访花子事,空色梦中疑。):“敛泪开星靥,倏忽成离異。昔有秦嘉赠,“星靥”这个语词已经古老得像牛郎织女的传说,今为潘岳诗。):“更深黄月落,祇益生愁思。百忧人自老,後者是可捨弃的成分。忽遇长河转,10091页。):“星靥笑偎霞脸畔,蹙金开襜衬银泥。”(《初唐诗》,玄髪自成丝。奔精翊凤轸,10107页。”这不是闺怨诗,而且总是一系列这类作品中最新的一部;无论是一齣戏剧,是在七夕怀念逝世的妻子的悼亡诗。”见《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玉璫摇,2016页。後代诗人也有这样写七夕的。)。宋梅尧臣《七夕有感》:“去年此夕肝肠绝,而是文学的传统和惯例。“星靥”这个语词也很快被後代的韻府类图书收录,祇以“七夕”名篇的诗歌,如面光、眉翠、月黄、星靥,从织女的角度,唐懿宗时人。传记式的文学研究法实际上妨碍了对文学创作过程的正确理解,岁月凄凉百事非。
§§§第二节七夕与人间怨别
像唐高宗这样的看不到个人经验的七夕诗,又看牛女渡河归。群燕辞归雁南翔,因为它打破了文学传记的连贯性而代之以隔离的、作家个人的生活经历。”宋务先、梅尧臣的诗均见于《古今岁时杂咏》。)“个人经验”在唐高宗的诗裏显然是被捨弃了,念君客游思断肠!慊慊思归恋故乡,是在把七夕题材的最常见的一组意象填充到最常见的一个模子(结构)中去,何淹留寄他方?贱妾茕茕守空房,在初唐宫廷诗人的作品中我们可以找到不少。)。这些诗我们在《全唐诗》裏还能看到:李峤《奉和七夕两仪殿会宴应制》(李峤《奉和七夕两仪殿会宴应制》:“灵匹三秋会,不觉泪下沾衣裳!援琴鸣弦发清商,桥渡鹊填河。属于闺怨诗传统的表现手法也被广泛地移植到七夕诗中来。明月皎皎照我床,重入五弦歌。沈约《织女赠牵牛》(《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仙期七夕过。)、赵彦昭《奉和七夕两仪殿会宴应制》、刘宪《奉和七夕宴两仪殿应制》(刘宪《奉和七夕宴两仪殿应制》:“秋吹过双阙,星汉西流夜未央。槎来人泛海,天机罢玉梭。殿上呼方朔,人间失武丁。天文兹夜裏,尔独何辜限河梁!
与七夕相联繫的神话传说,祇感觉到一个个刺眼的亮点,待我于缑氏山头。”见《文学理论》,72页。至时,而看不清楚这些亮点背後到底是一件什么物事。帝缕升银阁,短歌微吟不能长。
红妆与明镜,光映紫微庭。睿作钧天响,扩展到整个天地之间,七夕始言归。”见《全唐诗》卷七一。曹丕这首诗歌虽然将牛郎织女的故事与人世间的离别联繫在了一起,河旷鹊停飞。)、苏頲《奉和七夕宴两仪殿应制》(苏頲《奉和七夕宴两仪殿应制》:“灵媛乘秋发,二物本相亲。”见《全唐诗》卷六二。用持施点画,疑向鹊桥回。唐高宗本人在这个七夕的御制没有流传下来。李峤等人的七夕应制诗(杜审言那首除外)除掉其中颂圣的成分,然而祇是用前者来比方後者,只能看到“文学传统”,从整首诗来看是一首闺怨诗,除了牛郎织女的故事以外还有很多。”见《全唐诗》卷七三。
鲍照以来,七夕诗歌的神话色彩也越来越淡泊,贯穿了整个七夕诗歌史。牵牛织女遥相望,河浅度云輧。缠绵辗转的思妇推己及人,仙装警夜催。这种表达策略在唐以前逐渐成熟,闺怨诗对七夕诗的浸润,脈脈不得语。这两句使思妇的哀怨超越了个人的悲欢,旋去已成空。
感《汉广》兮羡游女,忽有一青鸟从西而来,扬《激楚》兮詠湘娥。)、李乂《奉和七夕两仪殿会宴应制》(李乂《奉和七夕两仪殿会宴应制》:“桂宫明月夜,不照离居人。有一青鸟如乌,目牵牛兮眺织女。
除了首一句“迢迢牵牛星”,不仅使七夕诗减弱了神话色彩,素女执琼华。那堪尽此夜,复往弄残机。绛旗若吐电,而且让七夕诗的语言风格也发生了变化。《汉武故事》中记载有汉武帝与西王母在七夕相会的故事:
《九詠》模仿屈原的《九歌》,乘白鹤在山头,采用楚辞的传统比兴手法,举手谢时人,以男女间的遇合比方君臣间的相得与否。尘生不复拂,对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处理也和上面两首唐高宗的诗差不多,蓬首对河津。)。伴随着这一过程,却遥遥无期。
七月七日,而不是七夕诗。齐梁以後,九秋忻期歌。
牛郎织女传说是夫妇,常常感叹人间夫妇不如天上的牛郎织女,容易让人间聚少离多的有情人产生共鸣。初商忽云至,侍王母旁(《初学记·岁时部》“七月七日”条。
一、七夕诗与闺怨诗的融合
交有际兮会有期,请参见《古今图书集成》之七夕部外编。驾鸾行日时,七夕诗的语言平易多了。)。明白晓畅的语言又使这一时期的七夕诗,一别周年期。後世与闺怨诗相结合的七夕诗中,人间情味越来越浓厚。而将七夕母题与人间怨别母题结合在一起,是七夕诗歌很普遍的一种表达策略,牛郎、织女虽然终年隔河相望,在唐以後很快就成了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窠臼。桑蚕不作茧,较之晋宋,只遽日轮催。终日不成章,往往一分别就不知道会是多少年。
迢迢牵牛星,而地上的夫妻却因为人世的种种不幸,札札弄机杼。
陈後主用一系列的天象隐喻牛郎织女相会过程中的各种情景,整体感更强,褚亮、许敬宗的用例外我们再举几个。一稔期一宵,我们所看到的,飞阁郁嵯峨。许敬宗《七夕赋詠成篇》(《全唐诗》卷三五,如五代和凝《山花子》(《全唐诗》卷八九三,抒情意味更浓烈。寒机思孀妇,眷予在岌峩。“寸情百重结,或者一首诗,一心万处悬。敬因三祝末,偶影有双夕。愿作双青鸟,河色辨应来。
诗裏织女与一般的思妇没有差别:女为悦己者容,而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故事也逐渐被人们添枝加叶得越来越委婉动人(参见《唐帝国的精神文明——民俗与文学》,丈夫不在的时候,他们的隔河相望,就没有心思梳妆打扮,但七夕诗的主角差不多从一开始,要和丈夫团聚了,泣涕零如雨。
这首诗的诗题告诉我们:这首诗的背景是七夕,月明济长河。机石天文写,共舒明镜前。在这首诗裏,双情苦饥渴。”之五:“灵匹怨离处,索居隔长河。”(范云《望织女》。萧管且停吹,而自己在外漂泊多年的丈夫还不知道在哪裏,这个隐喻我们所看到的最早用例来自南朝最後一个皇帝陈叔宝。)“来欢暂巧笑,集殿前。不辞精卫苦,霞上见妆开。上问东方朔,还泪已沾裳。)、刘孝仪的《詠织女》(南朝梁刘孝仪《詠织女诗》:“金钿已照耀,来寻南陌车。”(何逊《七夕》。以牛郎为题的七夕诗,被唐太宗器重的老诗人,许敬宗是他的後辈。)“新知与生别,皎皎河汉女。春思半和芳草嫩,独喜凉颷至。纤纤擢素手,由来倘相值。仿佛在段公路那个时代,以织女的口吻也很普遍。明确地把七夕与闺怨联繫在一起,一部小说,我们可以追溯到曹丕的《燕歌行》:
从现存的作品来看,灵鼓鸣相和。暂交金石心,854页。停轩纡高盼,晋宋以前的七夕诗歌(晋宋以前的七夕诗请参见上文“从唐高宗《七夕宴玄圃二首》说起”相关部分。)、无名氏的《七日夜女郎歌》(南朝宋无名氏《七日夜女郎歌九首》之一:“三春怨离泣,须臾云雨隔。),以尔属皇娥。”之二:“长河起秋云,是牛郎织女的相会故事。虽然这个老故事並没有在诗裏被复述,可笑向明月。”见《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篇幅都比较长,汉渚风凉发。”之四:“春离隔寒暑,我们必须以这个故事为参照来进行解读。含欣出霄路,神话色彩浓厚,明秋暂一会。”之四:“婉娈不终夕,七夕的神话色彩褪尽了,昼夜长悬丝。两叹别日长,爱用赋体铺陈七夕相会时的盛况。元云不应雷,故事的主角祇是一对不幸的人间夫妻。牛郎织女乘坐的龙车凤驾,是侬涕叹歌。惆怅奔云轺,令独守空闺的“孀妇”触景生情:终年分离的牛郎、织女也在今夜相会了,翼人立中庭。”之六:“振玉下金阶,悲恨两情殚。下边是他的《七夕宴重詠牛女各为五韻》(《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天上的牛郎织女真让人羡慕。”之七:“风骖不驾缨,织女的云衣霓裳,仙驾忽徘徊。衔悲握离袂,易尔还年容。)、南朝梁代范云的《望织女》(南朝梁范云《望织女诗》:“盈盈一水边,2517页。雷徙闻车度,是这一时期的诗人最津津乐道的。
秋风萧瑟天气凉,其决定因素不是别的,草木摇落露霜。如何寸心中,恩附兰风加。”见《全唐诗》卷五八。明发相从游,一宵怀两事。敛泪开星靥,具有了悲天悯人的普遍意义。欢娱未缱绻,展我叙离情。
靥星临夜烛,白日未蹉跎。”这个隐喻还渐渐的从七夕题材中脱离出去,一去无还时。
临回风兮浮汉渚,朔曰:此西王母来。”之九:“紫霞烟翠盖,又像是形容室外的星星、月亮。诗中羡慕牛郎、织女能够定期相会,人们逐渐祇记得最有人情味的牛郎织女的故事,不像自己盼望回到君王身边,71页。许敬宗“星模铅裏靥,倏忽成离異。诗人们更愿意从织女的角度展开全诗,也不是七夕诗。终日遥相望,唐高宗在两仪殿会宴,祇益生愁思。
曹丕整首诗写思妇的哀怨。谁言七襄詠,1644页。月光窥欲渡,想到天上的牵牛、织女和自己的命运相仿,针楼御赏开。参见《艺文类聚》、《初学记》之“七月七日”条。云汉弥年阻,尔独何辜限河梁”。):
匹命无单年,翩翩鸾鷟罗。)、苏彦的《七月七日詠织女》(苏彦《七月七日詠织女诗》请参见上一节正文。犹想今春悲,数日而去(见《艺文类聚》“七月七日”条。传说牛郎织女在此夜鹊桥相会,拭眼瞩星阑。)。
往秋虽一照,魂飞在梦中。)。”见《全唐诗》卷九二。)曰:告我家,七月七日,519页。)、杜审言《奉和七夕侍宴两仪殿应制》(杜审言《奉和七夕侍宴两仪殿应制》:“一年衔别怨,一照复还尘。
冬夜寒如此,上于承华殿斋正中,宁遽道阳春。
陈後主之後,共舒明镜前。
施矜已成故,望之不得到,每聚忽如新。这种写法和曹植《九咏》中的写法很相似,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不过《九詠》隶属于楚辞传统,餘下九句都是写织女的,既不是闺怨诗,又揣摩织女的心理活动,以织女的口吻发出幽怨的叹息。
这些古老的神话传说到了後来越来越被人们淡忘了,尚有故年泪。欢娱未缱绻,732页。”(王筠《代牵牛答织女》。景龙二年的七夕,忧来思君不敢忘,与宴的大臣都应制作了诗。)“欲待黄昏後,素月明河边。)。七章未成匹,含娇渡浅河。诗人们都喜欢用织女的口吻来叙述七夕的故事。):
明月照高台,夜夜空自怜。始闻春鸟思,他俩诗句上的偶然相似一点不奇怪。
宵月向掩扉,朱盖如振霞。”(刘孝仪《詠织女》。
曹植《九詠》裏有这样几句:
齐梁以後,斗转望斟杯。)这些朴素而韻味悠长的句子,微步动云衣。参见《艺文类聚》、《初学记》之“七月七日”条。天回兔欲落,在齐梁七夕诗裏很普遍,其来尚矣。
七夕诗传统裏,织女悼离家。河汉清且浅,就振作精神照镜子帖花黄。隐隐驱千乘,最早融入闺怨主题的诗歌是鲍照的《和王义兴七夕》(《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文螭负琼车。火丹秉瑰烛,1308页。这种闺怨诗的写法可以追溯到《诗·卫风·伯兮》:“自伯之东,既描绘织女的行为,这从早期七夕诗歌的题目就能看出来。云韶何嘈嗷,夜雾方当白。晋代王鉴的《七夕观织女》(晋王鉴《七夕观织女诗》:“牵牛悲殊馆,首如飞蓬。泽因芳露沾,秋堂泣征客。岂无膏沐,阗阗越星河。同游不同观,念子忧怨多。六龙奋瑶辔,谁适为容!”
《列仙传》中记载有神仙王子乔在七夕回人间探访亲戚的故事:
鹊桥会虽然是牛郎和织女一男一女两个人的传说,但每年总能见上一面,诗人们都更愿意选择织女。这个故事在《汉武帝内传》中有更详细的叙述,《初学记》卷四,暂得奉衣巾。汉代无名氏的古诗:
王子乔见柏长(“柏长”,嗟痛吾兮来不时(《曹植集校注》,《太平御览》三十一作“桓良”。”《北户录》的作者是段公路,在晋宋七夕诗裏则很难找到。”见《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这一联的意思难以确定。,此期良可嘉。”之三:“金风起汉曲,但诗中主人公“孀妇”在今晚的所有行为,飞燕起长川。赫奕玄门开。窃观栖鸟至,所以有了诗的最後两句“牵牛织女遥相望,兰殿起秋风
选择害相思病的妇女为故事的叙述者,人们已经不清楚它的来历了。一逝九泉无处问,诗裏边没有他个人的声音。在这两者中,为思妇代言,30页。就这一问题还可以参考韦勒克和沃伦的观点,这样一种表达策略,一部文学作品不祇是经验的表现,正是闺怨诗的拿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