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4.7 周四 阴
昨天接到州里的通知,十五日之前必须完成所有的走访,完成“两个全覆盖”。我算了一下,时间很紧很紧。我们还有桥河村和高沿村没有去,只剩下十天了,且童处长在局里搞捐款,小周看望病重的爷爷还没回,干活的就我和小钱了。
前天约了桥河村的支书张恒伸,他派谭德超主任来镇上给我们带路,然而,天不作美,早晨起来推窗一看,山上云雾紧锁,细雨霏霏。这样的天气进山无疑很危险。再忙,安全重要哩。小钱与张书记通了电话,张书记也说现在不能进山。
上午边整理文稿,边焦躁地等待。到了十点多,有一处云薄了些,老天终于出现了亮色。我赶紧让小钱给张书记去电话,告诉他我们现在就进山。
匆匆吃了中饭,谭德超主任来了,他大概顺便来镇上办事,开了农用车,让我们在前边走,他一会就跟上。
桥河村委会坐落在半山腰上。张书记早早地在这儿迎候。张书记生得不算壮实,黧黑的脸上刻满了风霜和劳累的皱纹。他没什么客套话,一看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陆局长,今天咋安排呢?我说,走访,我与小钱分开,你给我们一人派一个向导。他说,向导就我与谭主任,正好我们要到组里登记新农保。我说,那太好了,你带我吧,谭主任带小钱。
桥河村通组的路都没有硬化,加上雨后泥泞,路基松塌,车子根本无法开进,我们只有徒步,司机老彭主动为我背相机。
我们走访的是四组,在谭萍翠家里刚落座,周边的村民都赶来了,听说是省上来的领导,都有些意外。张书记说,陆局这么大的领导来咱们组,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大家有话说话,实事求是。我首先问了主人家的情况。谭萍翠今年四十六岁,十年前老伴“过身”了,她带着婆母儿媳孙子艰难度日。我说,你不容易啊,怎么不找个伴呢?她说,都这把年纪了,还找啥?说着,眼眶就湿润了。她儿子叫王继明,十六岁就外出,在四川雅江坑道里打钻,现在在家养病。说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给我递烟。他就叫王继明,脸色不好。我问他得什么病,他说,吸坑道里的尘埃吸的,肺不好,有炎症,已经在家养了两个月了,估计还得两个月。我说,这急不得,把病养好了才能干活。他点点头。我一户一户地问情况,让大家慢慢地说,说快了只看你们嘴在动,听不懂。大家哈哈大笑说,你的话我们听得懂。问了六户人家,家境都还说得过去,这里海拔较低,离磨刀河不远,除了打工,在家留守的种水稻、红苕、苞谷、黄豆等作物,日子还算过得去。正如张书记所说,饱的问题已经解决,主要是温的问题。他虽然言语不多,但能抓住要害。在访谈中,有个叫王元珍的引起了我的注意。她一进门就绷着脸,好像谁欠了她的账。她家有四人,老公和儿子在外打工,还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在校读书。按理经济条件并不差。我问她有没有困难,她说困难有啊,大着呢。咋大法?你去我家“视”一下。我说,你老公和儿子都在外打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吧。她把脸拉得更长,说,不说啦。我连忙安慰她,这里谈完就去你家“视”。
把基本情况摸了差不多,张书记就引着我去看那些“边缘户”。王元珍走在头里,一路上凡是有人家的地方,我都停下来看一下。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大概走了半小时,到了王元珍的家。这就是我屋,她说。我看那屋长长的一条,间数不少,但很简陋,墙是泥垒的,就像北方的干打垒。我说,这屋这么破,为啥不修呢?她说,修了也没用,你看这路基整个儿都在下滑,没准哪天连这屋都要栽下山去。原先那片竹林是连着路基的,现在全滑下去了。张书记说,上边给我们拆迁的指标太少,一年只有一户,而要拆迁的村民有二十多户。希望陆局帮我们反映一下,多给几个指标。我把这事记在本上,并用粗线做了记号。往回返时,王元珍脸上带着笑容,把我们送出了好远。
一路上,我在想,这走访不仅要听音,还要察言观色,仔细揣摩被访人心理变化。光听他说,未必能了解全面情况,像盲人摸象,摸着个大腿就说象是水桶,摸着鼻子说象是柱子。要获得真知,不光要听,还要到实地去看。省里要求走万村入万户,必须进得门,见得人,说上话,不愧是高明之举。如果光是把村民召集起来开会,简单地问问记记,没有深入实地察看,也难以获得真知,得出符合实际的结论。古人言:山中人不信有鱼大如木,海上人不信有木大如鱼,都是犯了主观主义的毛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