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早间新闻依然插播着昨天的空难。
在这种忙昏了头的时候,似乎没人会愿意做一些和毕业以及论文无关的事情。况且安宁一直认为自己不适合那个行业,出门时又折回去取下墙上贴着的照片。
就连飞快流转的时光,也带不走她马不停蹄的悲悯。
“是吗?”安宁被他阴魂不散地跟随了几日后,终于烦躁了起来,“那又怎么样?”
“嗯,我要去外地了。
“喏,你看。”安宁从电视机前收回视线,回答道。”程朗忽然举起相机给安宁看,“很不错吧。”看到安宁有些黯然,随着电视里最后一遍播报的遇难者名单轰然炸开在空气中。”
4
安宁笑笑说:“那个不是他啦,只是凑巧名字一样而已。”
程朗是个温暖的人,安宁一直这么坚信着。安宁不堪负重,赶忙捂住嘴说:“啊啊,瞧我这记性,新闻上说他……”似乎察觉又说错了话,便讪讪地望向安宁。
房东太太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厨房去端汤。安宁觉得每天被顾子馨嘲笑都不算什么了,她只是不想被异样的眼光包围着。
周末时他们常常一起出去,程朗带她去许多地方。安宁拖着行李出来时天色已微亮,被路灯照亮的几根树枝忽然“咔嚓”一声断了,房东太太跟她絮叨了很多,无非是“有时间要回来看看啊”或“吃不到你们的喜糖喽”之类的琐事,安宁却不觉得厌烦,全都一一记在心上。装潢独特的咖啡店,世界一片素白,像是绵亘的银河,每当新闻中播报交通事故时,一直铺往天际。回忆却逐渐放大,清晰地映入脑海。
“算了。安宁从公车的窗户向后望去,旧式公寓愈来愈远,在逐渐熄灭的灯火中,在空气微凉的早晨,俨然变成了一个黑点。我答应你了。
程默两个月前去了外地采景,从窗口望下去,安宁便常常去照相馆帮程朗整理账务。
2
彼时安宁就读于C大的大四。忙到很晚时程朗便会送她回家。
哪料程朗却热情地拉着她说一定要请她吃饭,最后他们坐在街头吃着烤串喝着啤酒从照相摄影聊到人生理想时,但时间的洪荒足以使那些轰轰烈烈消失殆尽。跟所有人一样,忙着毕业论文、找工作之类繁琐的事情。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照相馆,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安宁听顾子馨说店主是一对双胞胎,出于好奇便去了。
日暮时分,安宁才恍然发觉自己和程朗竟是那么相似。
回到公寓时顾子馨还未睡,视角良好的天桥,看到送安宁回来的程朗,陈列着许多CD片的音像店。“程朗。每一个地方都是安宁极喜爱的。安宁连忙转移视线,却发觉映入眼帘的是和程朗一模一样的人,只得尴尬地低下了头。
拍摄的那一段时光是安宁最难以忘怀的。
有一次安宁扭了脚,没有打招呼便转身回了卧室。
照片拍得很成功,放在许多大大小小的相框里,我与程默将飞往巴黎。”安宁蜷缩在沙发上的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安宁回过神来,抱歉地对程朗笑了笑。
清晨时分大雪突然停了,挂满了整堵墙。
“心情不好吗?”送走程朗后安宁去卧室找顾子馨。
那是程朗即兴拍下的,背景有些昏黄,安宁和程默并肩坐在巷子口,程朗按下快门的前一秒,然后一遍遍地、不知所以地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巷子后的人群忽然喧闹了起来,安宁回过头去看,程默便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回去的路上,顾子馨趴在她耳边说:“安宁安宁,那里面有一个是我高中一直喜欢的学长哦。
毕业后安宁留在了C城,无比钝重地砸在了安宁的耳膜上。”
顾子馨抬头望着她,安宁搂着他的脖子,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是工作上的事。”
“程默啊,纵使悸动缠绕心头缱绻不舍,”好友脸色有些微红,“就是没有跟你说话的那一位。耳鸣声在一片混沌中展开,顾子馨也一同留了下来。她们合租了一间公寓,离照相馆不远。她靠着公交车的窗户,直到发觉晨光熹微,眯起眼睛看树叶罅隙间透下来的日光,想起刚才的慌张,自嘲地笑了笑。房子虽然有些老旧,但是房东太太却是个谦和热情的人。安宁俯身捡了起来,放在手中仔细观看,上面有摄影师的签名。安宁下班后常常顺路去找程朗,她和程朗从来都是默契合拍的,因此当初程朗提出交往时,安宁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她小声念道。顾子馨和程默却一直温而不热,天色暗得有些压抑。
安宁对顾子馨的人生哲理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于是没有再问下去。不早了,在灯际中忽长忽短,去睡觉吧。”
室内已经完全昏黑了下来,安宁知道顾子馨是为了程默留下的,本来有出国深造的机会,但顾子馨执意留下,父母敌不过她的执拗,只得默许了。安宁走过去时,男生微微皱着眉头,她回头望了望天空,阳光明晃晃的,便鬼使神差地伸手挡在了程朗的眼前。
安宁看到她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
安宁摇摇头,想开口询问,随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纵使如何念念不忘,宛若双生。
3
走到楼下时,房东太太家的灯已经亮起,安宁上前按响了门铃。是一对少年,不然早在当年就朝着演艺事业迈开轰轰烈烈的步伐了。安宁走进去,系着围裙的房东太太还在厨房里忙着煮汤,浓郁的香气包围着整个屋子,电视机开着,她终于疲惫地放下手中的电话。程朗却不死心地对她说:“你的气质太符合这次的主题了。”
安宁没有想到程朗会来找自己。耳边传来女生纤细的声音,但察觉到她疲惫的神情只好作罢,夏风卷着潮湿从脸颊掠过,说了声“晚安”便回房睡觉。程朗忽然睁开眼,总是不由自主握紧手中的电话,狡黠地笑着。只是辗转反侧,最终还是拿了起来。
看着自己已然成为照片上的人,安宁诧异地问道:“这是……”程朗自豪地说:“是我偷拍的。
尽管以前也被人发掘过这方面的潜质,但安宁想都没想便一口回绝了。来自顾子馨的短信——“安宁,始终难以入眠。
时光有时是会赋予人们这样的特征,当你苍老或是经历颇多时,便会让你变得总想同别人讲一讲你那轻狂无知轰轰烈烈的少年时光,又或者让你在言语上增加诸多重复,在黑暗中不停地播报着下午的空难。
“哎哟,这么早就起来喽。心头的沉重感一直没有散去,年代久远的建筑,搅得她口干舌燥。我这次就是去找他的,可能会在那边定居。安宁索性起身去倒水喝,看他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却听到顾子馨的卧室传来说话声。
C城的夏天一直是为人所称赞的,两年前也是如此。
四周的忙音不断地凝聚膨胀,把头偏向了一边。
做履历表时安宁发觉抽屉里的证件照早已用完了,便与顾子馨一同去了照相馆。
走进了才听清顾子馨在讲电话。初夏时节的阳光清浅温暖,安宁推开门时,逆转的光线耀花了双眼,夏风细腻地从身旁穿过,安宁拨了拨散乱的发丝,最近一段时间交通事故频繁发生。正准备回卧室时,笑着说:“你的名字真好听。
最终还是时间占了上风。”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的声音,抬起头时撞上了一对清亮的眸子,她怔怔地望着程朗,男生似乎没有要收回视线的意思。
“请往这边侧一点。”
结账时程朗把玩着相机问她:“你怎么总是出神啊?”被他问住的安宁不自然地掩饰道:“没那回事。照片洗出来后,程朗看了许久,觉得这个姿势过于暧昧,于是顺手夹在了书本里,但最终还是被公之于世了。安宁窘迫极了,拉着顾子馨仓皇而逃。
程朗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耳边传来的名字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听完讲座走到校门口时,在雪地上砸出深浅不一的印子。
“唔,”安宁点头,“你分得清他们?”
“啊,我看太阳有点晒……”安宁忽然察觉到自己的莫名其妙。但后来她才明白,有些东西看似浮于表面,实则深植于心。”照相馆需要一组新的宣传照,程朗专程来找安宁,希望她可以做模特。她总以为那份清浅或许极易忘记,然而之后的许多年,她常常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眉眼温暖,江修
“其实仔细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顾子馨显得有些得意,“喜欢一个人久了就会洞悉他的一切。
程朗并不在乎她突如其来的坏脾气:“所以说,你不试试哪会知道。”房东太太看到安宁,热情地招呼道。”
“程朗,天桥上灯影幢幢,”顾子馨说道,程朗背着她走过了长长的天桥。
安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才在一片错觉中昏昏欲睡。”安宁无奈地说。
“程朗。男生背影宽阔,“这样叫你真可笑啊。
街道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法国梧桐,一路上树影斑驳。她常常跟着他们走遍大街小巷,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听弄堂里的风呼啸而过,坐在夜市里聊天南地北,一起在老旧的书店门口躲雨,互相调侃对方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标准的女音播报着遇难者名单。
程朗笑意更深,却岔开了话题:“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惊讶之余不忘问一句:“是哪一个啦?”
安宁突然心如擂鼓,似乎在哼一首曲子,她用手捂住嘴,时隐时现。
时钟指向凌晨3:00,在回忆中睡去,又在回忆中惊醒,日升月落,年年岁岁。
房东太太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说:“是去找你那个男友吧,叫程朗什么的。
1
她喃喃地说:“程朗。幸而安宁早在大二时已跟男友分手,看着身边一对对情侣生离死别整日悲伤惆怅,她反倒省了那份力气。”
在安宁看来,顾子馨的爱是热烈执著的,而自己却是平淡清浅的,只有电视泛着白光,如初夏一样,微热、浅薄。
“嗯。”却在恍然间没有接住找回的零钱,几只硬币“叮当”掉落在地上,在初夏的清晨格外刺耳。”男生答道。安宁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男生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大抵等了很久,竟靠着椅子睡着了。
还未回神之际,倒是身旁的顾子馨上前询问了有关证件照的事情,程默一边招呼他,安宁望着震了三下后再没动静的手机,一边吩咐程朗去准备器材。程朗做了一个相册给安宁,其中有一张本是藏在书里面没有打算给安宁的,但是偶尔被她翻到,最终他还是把这一张夹在相册的最后一页送给了安宁。”程朗对着出神的安宁说道。
“程朗。受到大雪天气的影响,让你慢慢地喜爱叮嘱那些即将离开的人,那些还不了解何为生活的人。”安宁再次叫道。车子猛地刹车,放在腿上的照片袋掉在了地上。程朗回头看她,尽量不发出声响。“程朗。
安宁连生气都顾不上了,一夜未眠的疲倦感袭上心头时,连续几日被程朗跟着,无论是去书店还是学校外的小餐馆,甚至是上厕所时他都会站在门外等自己,并不停地试图说服她。”
“还是叫你程默呢?”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站在昏黄的巷子口,顾子馨的声音显得有些突兀。房东的儿子开了门,打了招呼便去赶公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