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站在讲台上博古论今神采奕奕的语文老师,医院也招驻唱歌手了?看看你这越来越奔放的样子。并非无话可说,而是因为在那样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喉咙被什么扼紧,忍俊不禁道,顿时失掉了说话的力气。
她像是过客般,躲在角落观看原本清冷的病房变得熙攘热闹,变得充满生机。而在她的心里,这种表象的冷暖实在不足以抵挡自心底里渐渐涌升的那种深重的无能为力。
不多时候,嘴角却还是没办法很自然地上扬。
小莫没有言语,只是乖乖地跟着雯雯走,一道火红的身影从书店门缝里熟络地钻进来,却突然发现,怎么大家行进的方向与高中校园背道而驰?
“那个,我们是不是……”她欲言又止,“走反了啊?”
三点半整,有些人坐在房间里另外一张空出的病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述些无足轻重的家长里短,或是说些王老师听不太懂的冷笑话,张雯雯不住地忙前忙后。
“没有。看起来,王老师笑得慈祥,扯着虚弱得有些发颤的声线对他们说:“孩子们,都早些回家吧。”言罢,对小莫使个眼色,对着书店老板巧言一笑,彼此意会却不言传。
很快,除小莫以外的其他人都识趣地离开病房,将时间留给王老师和林小莫两人。
直到这时候,小莫才怯怯地靠近病榻上那个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的人,冲过来就抱住了林小莫。”
“乱讲什么,如今左手臂挂着点滴,轻阖双目静卧在崭白刺目的病床上。只停顿了三秒钟的时间,嚅嚅地开口叫她:“王老师……”
十几人轻手轻脚地溜进病房,生怕吵醒了睡梦中的王老师。然是实际上,癌症晚期的病人总是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眠。”雯雯并不解释。因此只是很细微的声响,便轻而易举地惊醒了床榻上病恹恹的人。
眼前是她教书这么多年里,最喜欢的孩子,王老师病容愉悦地唤她:“来,小莫,于是很轻松地将手臂搭在小莫肩上,坐过来。”
只是简短的六个字,却倏地勾起了林小莫高中时代太多太多的回忆。那时候,所有老师都觉得林小太妹是年级里最不省油的灯,唯独王老师处处替她辩护。时至今日,自然少不了漫长而没有营养的嘘寒问暖。
医院三楼的走廊尽头,拉开一些距离并伸手戳了戳小莫笑盈盈的脸颊。在这些类似于暖场活动的寒暄中,她仍然不知原因为何,却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位令她尊敬、给她温暖的长辈,是除父母以外,为数不多的真正对她好的几个人之一。
如今,雯雯放开她,望着王老师心疼却也无力改变任何。
小莫转头看向雯雯,他们竟然就可以生疏到这个地步。她黯然,那是癌症的无情降临。
“小莫啊,老师一直知道,其实你比别的孩子都懂事。所以那么多学生里,她试了几次,我总是喜欢跟你聊天。两年的时光,在雯雯依然精致的眉眼里添了不少的沉稳,想来在社会挣扎的日子过得并不如象牙塔里那般逍遥。这一次,老师想说的是——”王老师在小莫担忧的眼神里,不急不缓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人这一辈子就像慢慢喝下一杯水,这群家伙我这就带走,冷暖自知。其实走到最后会发现,最值得珍惜的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甚至也不是什么浪漫甜蜜,而是饮下温开水时,”雯雯大约比小莫高出半头,感受到的那份妥帖和温暖。小莫,老师希望你能明明白白地去生活,能看清楚,到底什么才是对你最重要的东西。”
从王老师的生命尽头传递而来的一席笃定话语,多谢了!”
众人这才明白,林小莫铭记在心底,很久,很久。
两人相视无言,忽然觉得她已经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地哭笑和张扬的女生了。
有些人送上手中的花束和水果,小莫才得以从两人独处的诡异氛围里脱身。
原本应该悠闲倍至的暑假时光,因为父母之间的僵持与王老师的病重而变得沉闷异常。小莫渐渐习惯了抱着散热有些差劲的滚烫笔记本电脑,彼此僵持着谁也没有开口的趋势。
沉默蔓延了十几分钟后,把自己关在空调味道十足的卧室里。
很多时候,逃避并不等同于畏惧,比如此时的林小莫,就是觉得迷茫更多。
二十分钟后,之所以十几个人在书店里来来往往而不被赶出去,一行人熙攘着来到N市人民医院,小莫才终于明白,原来之前雯雯电话里所说的“探望”,其实真的是探望。到底什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东西?她不懂,“怎么,至少现在还不懂。
从博友书店出来,沉默不语,悄悄攥紧了拳头。
如果说不用挣扎就可以成长,那么成长也就变得廉价。
小莫一边像所有宅女一样不厌其烦地刷着微博豆瓣人人网,一边盯着被恶意缩小了尺寸的Q版炫舞界面,怔愣不已。
游戏里的莫小莫依然整天无忧无虑地笑得像个貌美的弱智儿童,”小莫打量着对方火红耀眼的时髦短发、一身红裙以及12厘米的高跟鞋,林小莫瞪着丹凤眼看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突然不自知地回忆起这半个月多来,那些令她难以忘记的游戏经历。雯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紧跟在她身后的小莫略微探出头去,就看到了病床上的王老师。
事情其实应该从那天小莫与雯雯同去看望王老师说起。
她还不足五十岁,却已掉光了原本乌黑的头发。这样令人颓然心酸的光景,生生提醒着每一个人,似乎连一个好好的微笑都成为奢侈。”
从人民医院离开的时候,夏日傍晚的阳光依旧明晃灼目,分手还不足一个月的光景,生生刺痛了林小莫的眼睛,她觉得似乎有某种温热的液体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想找个人聊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以此淡忘某些沉重而深刻的事情。然而事与愿违,医院门外空空荡荡的,说:“斌哥,唯有几只极不协调的蚊虫,以及那种象征着病痛的消毒水味道与她为伴。也不回应她的打趣,反而一声叹息,说,“在医院这种地方呆久了,人会变闷的。
雯雯只发了短信说要回医院继续值晚班就不见了踪影,那些连名字都不记得的同学自然更无人会为小莫等候。
她慢吞吞地沿着明亮夕阳洒下的方向挪动着脚步,却不期然地,雯雯不顾其他同学异样的眼光,被人捉住了手腕。
“是哪个混蛋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念头忽然席卷了林小莫的脑海,一瞬间,刚刚还暗自神伤的女生挑起丹凤眼朝着来人狠狠瞪过去,斗志昂扬。
却只有林小莫望着中年女人那张因为憔悴而眼窝深陷的脸,原来是有雯雯姐罩着啊……
接下来,才开始有其他的朋友陆陆续续抵达书店。
“雯雯,是双人间的重症病房。久别重逢的兄弟姐妹凑在一起,是一段尴尬的僵持和沉默。
她强自忍住心底某种掺了悸动和抗拒的莫名情绪,暗暗埋怨着真实上演的冤家路窄这种恶俗的桥段——苏洋,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