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楼梯的拐角处遇见齐鞍的,他穿了件白衬衫,手搭在脱落了油漆的扶手上。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几秒钟后,他向我走了过来。
我跟他是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候我病的很重,精神萎靡,自闭,怕光,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医生给出的诊断结果是患有严重的抑郁症。那时候我绝望极了,对一切失去了信心,我曾经几次试图自杀过,但都没有成功。就是在那样的窘境下遇见的他。
那是我第三次自杀未遂被强制捆在病床上,他走进了我的病房,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躬着身子轻声问,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这不过是医生对病者的最普通的关怀,而我却出奇地镇定了下来。就像从云隙里透出来的一道光,我放弃了挣扎,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白大褂和干净的笑容。
我很好,我说。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成了我的特护,一边协助治疗,一边帮我做心理辅导。就这样,我活了下来。
没错,他是个心理医生。他还是我的男朋友。他对我了如指掌。
这是四月末的夜晚,南方的这座近海城市,正经历着大雨的洗礼;在这座七十年代建造的旧居里,到处充满了腐败的气味,墙壁、泥土、枯朽的楠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噪杂的声响,雷和闪电不时地掠过城市的天空。
他走到我的面前,抬起头看我。他没有打伞,浑身早已湿透了,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眉上还挂着几颗水珠,他用那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我。
我突然有些心疼,很想像以前那样深深地投入他的怀中,抱着他,可是最终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昨天,我已经跟他说好了分手的;我不能对他表示出还有丝毫的留恋,否则将功亏一篑。
他说:”你怎么来了。我问他。”
“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什么事?”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下午的机票。”
他不再说话,低着头。过来一会,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我是不可能留下来的。但他还是这样说了。然后,我们两个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很压抑。
雨越下越大,雷声暂时掩盖了一切。过了一会,楼道里的灯灭了;黑暗里,彼此不见;偶尔有一两道闪电从他脸上闪过,我才看清了他的眉纠结在一起。无端地突然想要叹息,但我忍住了不发出声音。
我想,他可能会很后悔,假如当初不带我去见他的那个患有偏执狂症的女病人,那么现在尽管过的庸俗却不至于非分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