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象包罗天地,不外休征咎征。
吕真人曰:易象包罗天地者,盖自伏羲观龙马一图画为卦,而易象初开。后圣互相推演,则易象益著。易者,变易之义,何以谓之象?或象老阴老阳,或象太少之阴阳。互为其根,动变生克,五行自寓。举天道地道,无非易道。所包天地,一阴一阳之交合运转,易卦尽括其秘藏。故谓之包罗天地。何谓休征咎征?易道之吉凶悔吝生乎动,动则有可征验。即如阳刚失位,动而见凶;阴柔得中,动而无悔。此易卦休咎之征也。举一自可类推其余。天地既包罗于易,故其象亦然。试观天地间气化之运行,其动变之休咎,亦可先征。即如秋冬,阳气不潜,或草木吐芽,或虹见,或雷发,此人物疫疠之征也。当春夏而阴气不伏,或陨霜杀草,或虫蛰不振,便知物产之不滋。此皆阴阳变动之不顺,而咎先流露之一验。反此则为休也。又如观天象而知四时百物之兴衰,辨地脉而识九土之所宜所忌,何莫非休咎之征乎?总之不离二气刚柔之用。中则和,偏则戾。所以天地之象,包于易卦。而易卦之奥妙靡穷也。惟其奥妙无不包,吾欲推病症之原委,亦取象于是焉。
疏:
“象”在《易》中,是相当重要与关键的一项内容。根据《易·系辞传》所述,伏羲仰观俯察所制作的《易》八卦,即取法于自然界的天、地、雷、风、火、水、山、泽之“象”,所谓:“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易·系辞上传》第十一章),故“八卦成列,象在其中”(《易·系辞下传》第一章)。就连筮法中的数字运用,所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易·系辞上传》第九章),这里的一、二、三、四以及大衍之数等,也都蕴含着“象”的意义。据此,则经由占筮行为所得的各个卦爻,便足以“定天下之象”(《易·系辞上传》第十章),卦爻辞中所说的吉凶、悔吝、变化、刚柔之预示;便可视作人事得失,忧虞、进退、昼夜之所象(参《易·系辞上传》第二章)。因此,《周易》一书,可以说是无往而不有“象”,“象”可说是《周易》所特有的一种传达天道的方式。《易·系辞下传》第十二章谓:“八卦以象告”,《上传》第十二章:“圣人立象以尽意”;《下传》第六章谓:“是故易者,象也”;此皆足以见“象”在《易》中的重要性。《易·系辞传》的作者所以勉人:“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其故在此。根据朱熹所作的归纳,易“象”大抵应可包括以下三大部分:(一)指卦爻画的符号本身——最基本的,乃指一奇一偶的爻象符号,即一与--。若由一与--加一倍而生,乃有 四象;并由四象而有八卦象 ;进而衍为六个四卦之卦象符号如等。此类卦爻符号,为《易》的基本象画,也可称作“本象”。此即《朱子语类》卷六十六所谓:“象,谓卦画”,系“本卦自有之象”。 (二)指《易·说卦传》中所申述的象——这又可分为三类:(1)近取诸身之象;(2)远取诸物之象;(3)广八卦之象。(三)指卦爻辞中所取的象——即以事物之各类形态取象者,所谓“圣人以意自取那象来明是义者”(参《朱子语类》卷六十六)。
《镡津文集》卷第四“皇极论”:“休征咎征者,系一国一天下之皇极也。”“休征者所以应其善政之所感也。咎征者所以应其恶政之所感也。”《世宗宪皇帝圣训》卷二“人身五事,若有得失,在天之休征咎征,即各以其类应之”,《钦定四库全书》史部,诏令奏议类,诏令之属。
人身调理阴阳,当稽无病有病。
吕真人曰:人之有身,即天地所生之身。官骸百体,亦居然象之昭著,而无不统于阴阳。阳刚阴柔,相摩相荡,交济而成化育之功,谓之调理。然阴阳虽本自调理,或有时偏胜,则本调者不调,理者不理。如阳胜阴,则阴伤,必至于燥而亢。阴胜阳,则阳消,而气血之生生渐息。所以人身之阴阳,不可有所偏。一偏则谓之不调理,而病从此生焉。故人欲调理其阴阳,固当于未病时加以养正之功。其或养正之功,偶有所间,内之真一气未固,外复为四时戾气侵袭而入,入之浅而病犹轻,倘不防御,必至愈入而愈深,则病进矣。究其病之轻重、始终、本末,实可按其症候之发见,而稽察之。稽其起于何宫,注于何地。或当先治其本,或宜首治其标,不可以不详别。所以病之有无,贵时稽之。无宜虑其有,有宜必使反归于无乃止。其中可稽之处,亦居然一易象休咎之征也。学者可勿加之意乎。
疏:
此段把易之休征咎征,用之人之无病有病也。
俯察仰观,可识两间之变;寒来暑往,悉凭四序之迁。
吕真人曰:俯察仰观者,即易所谓,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也。察观者,审其动,动则有所征,即上所谓休咎也。审其孰休孰咎,因已然以测未然,而两间之变故,可以默会。而两间,即天地也。天地不能有常而无变,犹之人不能无病,亦贵察而识之焉。寒来暑往者,时气之推迁。四时不能有寒而无暑,寒与暑实相为倚伏。其往来消息之机,每准乎节候。按序而进,功成而退,谓之凭四序之迁。盖四序之寒暑推迁,即阴阳之屈伸消长。在人亦然。阴极而生阳,阳极则生阴,居然一寒暑之迁也。阴衰则阳亢,阳灭则阴枯,其动出亦居然两间之变。观天地便可悟乎人身,此浑言天地变动之机。阴阳往复之度也。
疏:
此段言需顾时空之整体也。“两间之变”,空之整体;“四序之迁”,时之整体。
奇正相生,祥殃互异。
吕真人曰:此承上文两间之动变而言。何谓奇正相生?乃天地间动变之所流,有耳目所罕见闻者,而见闻之谓之奇;有习见习闻者,谓之正;或奇或正,总是动变之征。谓之相生者,何?盖天地间,怪怪奇奇,皆由阴阳之不顺,而生戾气。戾气发,则有变态之流露。所以灾异生于二气之乖违,谓之相生。祥殃互异者,何?盖天地间有似祥而实殃之兆者,有似殃而为祥之征者,自古不胜缕述。有识者,按时按地,自得其准的。故谓之互异,非有一定也。人之病亦然。奇正亦生于二气之不和,祥殃实随之。不然,何以世之人,往往病则同,而其吉凶迥异耶?此可知其阴阳之动变、顺逆、盈亏有不齐。故吉凶互异也。学者可不静究欤?
疏:
此段言细辨奇正而预祥殃。
风狂雷迅,自是天气不平。
吕真人曰:此言天之变也。风何以狂?雷何以迅?皆由阴阳二气之相剥。风与雷,乃阳物也。为阴气之所锢蔽,郁而不能泄,故一发而必疾。古语云:太平之世,雷不惊人,风不鸣条。以其阴阳和故也。阴阳不和,则风雷为之不顺,故因风雷之狂迅,便知天气不平。不平即偏胜而相剥也。试观雷鸣于春夏,若当春而郁积不发,积久一发,则令人不及掩耳。风鸣于秋冬,倘当秋而郁积不泄,积久亦一泄而有拔木之声。其余间发而暴疾者,亦此理,悉由气之不平所致也。占候之家,观一岁中之风雷,常常多暴,便知戾气迭生,人物多厄。此乃不易之至理,冥漠中无非实理所充周。静观可以自得,观此可见天气之不平,实有所征焉。
疏:
此段言根据天之异常而预人之疾病。
川竭山崩,孰非地灵失守。
吕真人曰:此言地之变也。川竭山崩者。何故?盖川与山皆阴也, 川之竭由于阳气之亢,极而阴失其位,山之崩由于孤阴凝蔽,阳气不济,此察地者所以因地道 之变,而变阴阳之憾,即以知人物之多愆,试看山阜稳定性颓揉烂之乡,其人物果有清淑隹否耶,又观涸土,燥之地,其生灵果有贫困和纯固者乎,即此为地变之微,然地之变非无故而变,皆由地失其声音,地何以有灵阴阳之气,即其灵也灵即失守地因之而变,致有山崩川竭之异,此合上节皆所以明两间之变,由于二气乖达其中变异不能尽述,特举一二端申明之,善究阴阳之奥发少者,静观而默会无不随取决于而皆通天地之道,即如是人为天地所生何独不然,言此以起下文 人之禀天地而生自有其源本,其变态之见于身者亦发中,天地之一一可稽也。
疏:
此段言根据地之异常而预人之疾病。
人禀其气以成形,脉络依然契合;身因乎气之作慝,症候自贵详分。
吕真人曰:此申言人合乎天地,亦不能无变也。盖人自有生之初,皆各禀乎天之阳气,地之阴气。阴阳合妙,迨十月胎完,一声落地。五官百骸,无非气之所流贯。所以自成形而后,其内之脉络,上则合乎天之度数,经纬驿舍,毫无差异;下则合乎地之,山川起伏,而分流止蓄,无少悬殊。即《脉论》中首段推原之旨也,故曰脉络契合。然人自有身以后,四门打开,七情破耗,而气之本平顺者 ,有时而乖违。或阳亢而阴日消,或阴孤而阳不济,至于五气之分镇八方。亦互相戕贼,不安其交济生生之道,甚至内即不和,而外之四时疠气,招引直入,扰乱身中。此皆二气之迭运于身中者,先自作慝。而后外之戾气,乃得入而为灾也。气即作慝而为灾,身自不得安康。欲攻治其恶慝,岂同无稽?盖有症候之可验焉。症候因内之恶慝而发,故察症自可以知其恶慝起自何宫。但症候之多,有一症而自为一症者有,有一症而兼乎别症者,有自内生,有自外至者,有误于庸医投药之谬而成者。皆当因其所发何症,合脉理而推究其所以然,又当按其轻重而调治之,所以必须详分。如稍粗浮疏畧,则知其一,而未知其二,必难一一奏效。医学之所以难者,诚为此耳。
疏:
此段可谓症候总论,“身因乎气之作慝”,即“气即作慝而为灾,身自不得安康。”“皆当因其所发何症,合脉理而推究其所以然,又当按其轻重而调治之,所以必须详分。”
万态千般,曷胜枚举。赅原括委,自获统宗。百脉推本乎五行,诸灾咸归于八卦。
吕真人曰:万态千般者,指人之病症而言也。盖人同此,受天地之中以生,而其气一有所偏胜乖戾,则其发见于病证,自有千般之形,万态之变。不特世人耳目所不能尽经,即方书亦难尽为缕述。欲枚而举之,则举不胜举。即不胜举,又将何以启来学?故必求其统宗,乃得执简以御繁。然统宗非易得也,惟当究明乎病之原委。何病起于何宫,即原也;流于何所,即委也。合原委而会通,赅括其义,则千般万态之症,无不得其统会之宗旨焉。然症又恐有真伪之错出,必合脉理而参详之。脉亦有百端之异,皆归五行之妙用。按脉既可以测其五行之盈虚消息,因而详辨乎症之原原本本。分途杂出,务求与脉相印证,以为准的。今欲辨症者,得其统宗,故特求其可以统括者而条示之。盖人之病虽多端,无不可以八卦赅其全。故曰诸灾咸归八卦。八卦者,阴阳五行之妙,生克顺逆之理,皆寓于其中。举此以括之,俾后之学者,知所归缩,不至泛而无纪。苟能融会贯通,则耳目所不经,方书所未及者,亦可自抒卓见,不至坠入于蒙眛。此作论之本意也。下特八卦而详申之。
疏:
此段承接上文,言诸般症候,皆要根据脉象与症状来诊断,而“百脉推本乎五行,诸灾咸归于八卦”,故五行、八卦何其重要也。
乾元浑统,察来识分镇之愆;首出高居,按去听诸关之报。
吕真人曰:乾元者,何?在易卦,则乾以阳刚,居至尊之体。在人,则乾为首,实处于至尊。故人之首,独称元首,取象于乾焉。曰浑统者,乾以老阳居于至尊,不特统乎老阴之坤,即八卦中无不为其统摄。人之元首亦然。统括乎内之五脏,五脏之气,皆上通于此,故谓之浑统。即曰浑统,则内之五脏分镇各司,皆可于元首察其所属。有专摄一官之职者,有兼管数官之事者。如耳目口鼻之司是也。五脏不能有常而无变,一有所变,则其愆自著见于该管之窍度。所以察元首,可以识内脏分镇之愆也。首出高居者,即元首之处于极高。百脉咸会。按其方位,关关皆有所应;随其所报,按定部位方所,自足以推乎阴阳五行之变故。此乾元首出,所以为验内景之要区也。此一节第言人首之统会,下文特为详申其变,而依其部位,以分释之。
疏:
此言根据五脏之窍来辨别症候,因五脏皆开窍于乾首。肝开窍于目,心开窍于舌,脾开窍于口,肺开窍于鼻,肾开窍于耳。但要注意:诸窍“有专摄一官之职者,有兼管数官之事者”,如“目”,细分之,则五脏之精气皆上注也。
中男搆衅,欲耳不问。
吕真人曰:中男者,何?坎为中男,于五行为水。在人则肾是也。肾水为生身之源,而其脉络则通于耳孔。从耳孔上下左右量出一寸,皆肾窍之所管。其寸非世俗之尺寸也,乃从各人食指取之,即食指尾闾第二节也。曰搆衅者,肾宫得病,或水亏而肾枯,或火盛而肾亢,或邪攻而肾气隔,常常有不聪之疾。谓之耳不闻,究之水亏者,其应于耳。或似金之响,或如蚊之鸣,其症如此。若论其脉,则左尺或如灯笼,或如铁尺,或微极而似有似不有。火炽于肾者,其应诸耳,或如大风吹林树,或如潮水朔望朝,声音颇类之,此其症也。若脉则肾位沉实有力,势似猛虎之下山。邪气内蔽者,肾之气不能达于耳,故亦为之不聪,非邪之在肾,乃在少阳关蔽住而下不能上达也,其脉必数而不甚浮矣。邪之传经者,往往到少阳而耳不聪,即此类也。凡此又当推其来因。即如水竭,有因金不生者,有因火逼而溢,溢而至于竭者,是来因之义也。凡病皆当究其来因,举一自当类推其余。然又必自耳孔量出左右上下一寸者,往往有外科之病,属于此宫,便可知其发于坎宫也。学者静参之。
疏:
此言从耳而辨肾之症候。中男即坎,坎即肾,肾开窍于耳,故肾脏之病,耳朵当失之聪,如人老肾气衰,听力下降,即此故也。
少女蒙尘,掩鼻而过。
吕真人曰:何谓少女?在易卦,则兑为少女,属金。在人,则肺金是也。肺主乎气,昼夜呼吸,即须臾不可离。其窍则通达于鼻。曰蒙尘者,乃人之肺金有所蔽塞。肺本至清至洁,一尘不可染。谓之蒙尘,则有所染矣。尘非尘氛之尘也。或肺金为火所塞,而真气为之蔽,其见之于鼻,则无所塞,而一若有物以塞之。又或肺为邪气所掩,则真气亦觉不能上达,而鼻有清涎壅之。抑或有非火非邪而痰盛壅入于肺,则往往气亦不达,故谓之蒙尘。即谓之掩鼻。凡此皆非气亏者,比若气亏而症之见于上,则止有头之疼与眩晕等类耳。此言其症也。若论其脉,则火塞者,其右之寸脉,必然坚实洪举。邪塞者,必带有刚戾气象。痰塞者,必带有滑气。究之痰塞,亦或兼乎火,或兼乎邪,则在善察者细为辨之。所以肺金一物,不可染者,此也。试观人之食物,若气不调顺,偶然误触入此宫,虽微末之极,亦必使人生咳嗽。即此使知肺之一物,不可染也。
疏:
此言从鼻而辨肺之症候。少女即兑,兑即肺,肺开窍于鼻,故肺之病,鼻子当失之嗅,如感冒鼻塞流鼻涕,即此故也。
双目阖辟,兼众职而辅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