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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宋初晚唐体(2)

根据上述标准,笔者从《全宋诗》中“找”出了73位宋初晚唐体诗人。关于这个数字有几点需要说明:一是在时间段的选择上,是从宋太祖开国的建隆元年(960)至真宗乾兴元年(1022),也就是文学史上公认的“宋初”阶段;二是被统计的诗人一般存诗在五首以上,少于这个数字的一般不纳入统计范围(传统看法中较为确定的例外);三是有些诗人虽然也偶尔作出几首“晚唐体”,但所占比例不大,也不予收入(这样的情况不少)。由于本人学力水平的限制,故虽已努力甄别,统计仍有误收、漏收的可能。表2-1宋初晚唐体诗人一览表(据《全宋诗》整理,共73家)姓名简介存诗备注李涛(898-961),字信臣,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西北)人,随父避祸居湖南。后唐进士。入宋,拜兵部尚书。诗8,句1册1,7页孟贯字一之,建阳(今属福建)人,后周显德中释褐授官,生性疏野,不以名宦为意。喜篇章,谏议大夫杨徽之称之。诗31,皆五律册1,220页释赞宁(919-1001),俗姓高,德清(今属浙江)人。吴越中,置为两浙僧统,赐号明义宗文。入宋,改赐通慧大师。诗8,句6册1,150页孙迈太祖乾德元年授赤县尉,至道间官至知州。诗5册1,254页孟宾于字国仪,号玉峰叟,连州(今属广东)人。南唐时,授丰城尉,迁淦阳令。太平兴国中,归老连州,年八十三卒,《南唐书》有传。诗10,句18册1,33页张泌字子澄,常州(今属江苏)人。仕南唐,官至内史舍人。入宋后历任太常博士、右谏议大夫、史馆编修等职,《十国春秋》有传。诗29,句1册1,198页乐史(930-1007),字子正,抚州宜黄(今属江西)人。初仕南唐,为秘书郎。入宋,官至知州。诗5册1,227页许坚江左人。早岁以时事干南唐,不见礼,遂隐居于三茅山,景德中卒于金陵。诗9,句1册1,154页汤悦即殷崇义,陈州西华(今属河南)人,南唐时官至司空、知左右内史事。入宋,避宋讳,易姓名为汤悦,尝预修《太平御览》,《南唐书》、《十国春秋》有传。诗6册1,206页幸寅逊夔州(治今重庆奉节)人。仕蜀,累官至工部侍郎,知简州。入宋,授右庶子。太祖开宝五年,为镇国军行军司马。年九十余而卒。诗3,句8册1,2页卞震成都(今属四川)人。后蜀进士,为渝州判官。入宋,仍旧职,官终虢州参军。句9册1,145页伍彬祁阳(今属湖南)人,初事马楚,入宋,授安邑簿,秩满归隐。 诗1,句2册1,216页王元字文元,桂林(今属广西)人,隐居不仕,后终于长沙。诗5,句2册1,215页廖融字元素,隐居衡山,太平兴国八年卒。 诗8,句3册1,211页王正己常寓衡州,无意仕进。 诗2册1,216页翁宏字大举,桂岭(今广西贺县)人,寓居韶、贺间,不仕进。诗3,句8册1,213页潘若冲早年事马楚,太宗太平兴国初官于桂林,以右赞善大夫授淮扬通理,雍熙初,知零陵。诗5册1,156页李韶郴州人。诗1册1,251页钱昱(943-999),字就之。吴越王钱佐长子、俶侄。授秀州刺史,入宋,官至团练使。 诗3册1,501页李建中(945-1013),字得中,其先京兆(今陕西西安)人,后移居洛阳,太平兴国八年进士,官至工部郎中。 诗19,句6册1,510页钱熙(953-1000),字大雅,泉州(今属福建)人。太宗雍熙二年进士,淳化中官至参知政事。 诗5,句1册1,636页王操字正美,江南人,太宗太平兴国时官至殿中丞。诗12,句3册1,647页种放(955-1015),字名逸,号云溪醉侯,洛阳(今属河南)人。隐居终南山三十年,真宗时拜工部侍郎。诗9,句4册2,820页张无梦字灵隐,号鸿蒙子。与种放、刘海蟾为友,师事陈抟。后居天台琼台峰,真宗曾召对,并以长歌赠行。诗4,句1册2,821页张维(956-1046),乌程(今浙江湖州)人,张先之父。以子贵,赠尚书刑部侍郎。诗13册2,827页刘潭州长沙(今属湖南)人,太宗雍熙二年进士。太宗时官至知州。诗8册2,831页路振字子发,永州祁阳(今属湖南)人。初事马殷,太宗淳化中进士,历官左司谏、知制诰、充同修起居注。诗3册2,838页罗处约(958-990),字思纯,华阳(今四川成都)人。随父归宋,太宗太平兴国八年进士,仕终荆南路巡抚。诗3,句2册2,847页曾会字宗元,泉州(今属福建)人。太宗端拱二年进士,官至知州。诗9,句2册2,857页潘阆(?-1009),字梦空,自号逍遥子。大名(今属河北)人,一说广陵(今江苏扬州)人。居钱塘,太宗至道元年召对,赐进士及第,为国子四门助教。真宗时,为滁州参军。诗2卷册1,618页赵湘(959-993),祖籍南阳,居衢州(今属浙江)。太宗淳化三年进士,官庐江尉。诗3卷册2,861页魏野(960-1020),字仲先,陕州陕县(今属河南)人。号草堂居士,隐居不仕。诗10卷册2,892页释遇昌宋初僧。诗1册2,976页孙何(961-1004),字汉公,汝阳(今属河南)人,官至知制诰。诗14,句5册2,978页燕肃(961-1040),字穆之,青州(今属山东)人。举进士,官至礼部侍郎。诗3,句3册2,989页寇准(962-1023),字平仲,华州(治今陕西华县)人。太宗太平兴国五年进士,官至同平章事、枢密使。诗4卷册2,991页曹汝弼字梦得,号松萝山人,休宁(今属安徽)人,隐居不仕,与林逋、魏野交游。诗5册2,1053页陈尧佐(963-1044),字希元,号知余子,阆州(治今四川阆中)人。太宗端拱元年进士,官至参知政事。诗50,句13册2,1085页梅询(964-1041),字昌言,宣城(今属安徽)人。太宗端拱二年进士,官至给事中。诗28,句4册2,1116页李堪(965-?),字仲任,号平坡,常州(今属江苏)人。真宗咸平二年进士,官至工部尚书。诗18,句5册2,1132页林逋(968-1028),字君复,钱塘(今浙江杭州)人,隐居孤山。诗4卷册2,1190页吴济字巨川,号廉静,将乐(今属福建)人,真宗咸平五年进士,官至知州。诗5册2,1302页王随(973-1039),字子正,河南人,举进士,官至知枢密院事。诗13,句52册2,1309页希昼剑南人,九僧之一。诗19,句10册3,1441页保暹字希白,金华(今属浙江)人,普惠院僧,九僧之一。诗25册3,1445页文兆闽人,一作南越人,九僧之一。诗14册3,1450页行肇天台人,九僧之一。诗16册3,1452页简长沃州人,九僧之一。诗19,句1册3,1456页惟凤青城人,号持正,九僧之一。诗15,句4册3,1460页惠崇(?-1017),淮南(治今江苏淮安)人,一作建阳(今属福建)人。工诗,善画,九僧之一。诗14,

句106册3,1464页宇昭江东人,九僧之一。诗12册3,1473页怀古峨嵋人,九僧之一。诗9册3,1476页智仁一作智淳,与九僧同时。诗3,句3册3,1479页智圆(976-1022),字无外,自号中庸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与林逋为友。诗15卷册3,1497页仲休一作仲林,越僧,真宗时赐号海慧大师。诗2,句1册3,1580页刘少逸(977-?),潘阆弟子,淳化二年进士,官至尚书员外郎。诗1,句4册3,1584页章得象(978-1048),字希言,真宗咸平五年进士,官至同平章事。诗17,句6册3,1591页穆修(979-1032),字伯长,郓州(治今山东东平)人。真宗大中祥符二年赐进士出身,官文学参军。诗1卷册3,1607页重显(980-1052),字隐之,号明觉大师,遂州(治今四川遂宁)人。诗3卷册3,1634页蒋堂(980-1045),字希鲁,号遂翁,苏州(今属江苏)人,真宗大中祥符五年进士,皇祐中以尚书礼部侍郎致仕。诗2卷册3,1701页魏闲(980-1063),魏野之子,不乐仕进。诗1册3,1714页鲍当(?-1038),临安(今浙江杭州)人。真宗景德二年进士,官至知州。诗10,句1册3,1738页居昱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学诗于林逋。句1册3,1844页唐异字子正,处士。诗2册3,1920页尚能浙右诗僧,与杨亿、简长、孙仅等交游。诗8,句2册3,1928页秘演法号文惠,与欧阳修等交往。诗7册3,2017页鲁交字叔达,号三江,梓州(治今四川三台)人,仕至员外郎。诗10首册7,4891页元净南宋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载:“公(指杨亿)尝言:‘近世释子多工于诗,而楚僧惠崇、蜀僧希昼为杰出。其江南僧元净、梦真,浙右僧宝通、守恭、行肇、鉴征、简长、尚仁、智仁、休复,蜀僧惟凤,皆有佳句。’” (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卷三八,第481页)杨亿将元净、梦真、宝通、守恭、鉴征、休复几人与九僧之惠崇等人并提,其诗风或许相似;又阮阅《诗话总龟》引《六一诗话》说:“九僧,谓希昼、宝通、守恭、行肇、简长、尚能、智仁、休复、惟崇有集行于世。”(《诗话总龟》前集,卷六,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第64页)又元净、守恭二人有诗存,确是晚唐体,故此六人亦算入。(1011-1091),字无象,於潜(今浙江临安西)人。诗18首册7,4711页守恭册71,45049页鉴微梦真宝通休复这73位宋初晚唐体诗人中,进士出身22人,占总人数的30%;官知州以上27人,占总数的37%;官知州以下11人,占总数的15%。僧侣、处士33人,占总数的45%。事迹无考者5人,占总数的7%。从这些数据可知关于宋初晚唐体诗人是以僧侣隐士为主的说法“其中继承晚唐、推崇贾岛等人的,可称晚唐派,他们大都是身在江湖的隐士僧侣”程千帆、吴新雷《两宋文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10页。是不太准确的,因为参政的诗人毕竟占了52%。在这部分官员中,有37%的人身处权力中上层,这说明以往我们以为的“晚唐诗派中唯一的高官是寇准”同上,第15页。也不准确,高官阶层中属于晚唐体诗派的并不少,寇准并不孤独。当然身处江湖的诗人占45%,接近一半,也是一个相当高的比例。毕竟,这么多读书而不作官的“另类”知识分子聚集于一个诗派的情形并不多见。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诗人的加盟呢?生活的环境与晚唐体传统题材的契合肯定是一个重要原因。隐者往往居于山林,写起自然山水应当是“成竹在胸”的;由于省去了“丝竹之乱耳,案牍之劳形”,隐者往往有时间来进行深刻的体验,这形成了他们精微的思维习惯,于是他们喜欢“苦吟”;对于世俗的愤激常常是他们走上隐逸的原因,他们将自己的愤激心里投射、移情于意象之中,于是便透出一股“寒”、“瘦”之气。所谓“穷而后工”欧阳修《梅圣俞诗集序》,《欧阳修全集》,中国书店,1998年,第295页。,晚唐体诸诗人中,成就最高、影响最大的之所以是隐逸诗人,并非偶然。因为晚唐体是最适合这些诗人个性、气质、经历的艺术载体。

三、宋初晚唐体的存在时间

清楚了宋初晚唐体有哪些诗人之后,我们便可以讨论宋初晚唐体的起始时间了。此前的文学史一般认为,“在白体诗盛行了将近五十年之后,到了真宗时期,诗坛上又出现了两个不同的流派……其中继承晚唐,推崇贾岛等人的,可称晚唐派”程千帆、吴新雷《两宋文学史》,第10页。,这种说法显然无法解释一些问题:我们知道,晚唐、五代时“晚唐诗风”是很流行的,闻一多先生甚至将这个时代称作“贾岛的时代”闻一多《唐诗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36页。,怎么可能宋王朝一建立这种诗风便停止了呢?只要这些创作晚唐体的诗人没有在朝代变更时去世,晚唐体便会随之“进入”宋代。此外,入宋的时间也是一个问题。本来文学史依附于政治史的划分便有着诸多不便,而在宋初,这种情况又更为复杂。若依政治史,则公元960年便是宋代的开始,那么宋代文学是不是也就此开始?如果是的话,一大批被李调元收入《全五代诗》的诗人就要算作宋初诗人了。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就应当采用通行的做法,以其所属政权被灭、版图被并入宋朝的时间作为界限。但这样一来,生活在同一时期有着共同文化背景的诗人便因为政权存在时间长短不同而被划入了两个不同的时代,此做法于文学研究来说其不合理性是不言而喻的。当然,在没有更好方法的情况下,我们只好采用通行的做法,以其政权入宋的时间为界。这样,我们依据前面所定的晚唐体标准“找”出了张泌、李涛等近20位随着政权的消灭而“入宋”的晚唐体诗人。而且我们还应意识到这些诗人只是因作品流传下来才被我们所知,他们应该只是同时诗人中的一部分。但仅是这一部分,也足以修正关于宋初晚唐体出现时间的传统看法,宋初晚唐体并不在真宗时期才“出现”,它是早已有之,随着五代政权的入宋而入宋的。也就是说,从宋朝立国之初,晚唐体便存在着。如果把这些诗人与方回所列出的宋初晚唐体诗人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话,我们便毫不奇怪地“发现”,从宋初建国一直到真宗时期这近60年的时期里,晚唐体一直在流行,从来没有断绝。

由于种种原因,真宗时期的晚唐体诗人获得了更多的注意,这种注意使得它“凸显”于真宗诗坛。根据这种凸显,我们可以将宋初晚唐体理解为两个时期:第一期诗人是从五代入宋的,活动时期主要是从建隆到太平兴国时期,他们不太为人注意;第二期诗人活跃于真宗时期,主要成长于宋代,包括九僧以及魏野、寇准、林逋等人,他们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第二节 第一期宋初晚唐体诗人

这一期的诗带有很强的唐、五代诗风的印记,若纯从文学的角度来考虑,不算入宋诗的范畴倒更为合适。由于各自的政治背景,我们在介绍这些诗人时,也以其入宋前的所在政权为单位进行。

首先是所谓的中朝,即包括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中朝的早期诗人包括了唐末的一些名家如杜荀鹤、司空图、秦韬玉、于邺、卢汝弼、聂夷中等人,有着较为深厚的晚唐体传统。随后周入宋的晚唐体诗人有李涛、孟贯、孙迈等人。

李涛,字信臣,避地湖南,事马殷。后唐天成初,与卫丹、张合等同中温庭筠榜,举进士。仕晋,为中书舍人。历仕汉、晋、周,官至平章事,入宋卒,《宋史》有传。《全唐诗话》盛称其“水声长在耳,山色不离门”、“扫地树留影,拂床琴有声”、“落日长安道,秋槐满地花”等诗句。

孟贯,字一之,建阳人。后周显德中释褐授官,生性疏野,不以名宦为意,今存诗31首,皆为五律,极尽雕琢,颇得贾岛之法。蔡居厚《诗史》称赏其《寄张山人草堂》之句:“扫叶林风后,拾薪山雨前。”

孙迈,太祖乾德元年授官,至道间知江州。诗学晚唐,其《齐山僧舍》云:“竹密通幽径,桥横逐涧斜。阴崖耸圭壁,古蔓引龙蛇。寺壁虚僧磬,亭荒足兔苴。紫薇今不见,着意采黄花。”

南唐尽得故吴之地,早期在吴的诗人唐末有孙舫、曹松、张乔、王贞白,故亦颇有唐风。由南唐入宋的晚唐体诗人有孟宾于、张泌、乐史、许坚、邵拙、汤悦等人。

孟宾于,字国仪,号玉峰叟,连州(今属广东)人。南唐时,授丰城尉,迁淦阳令,太平兴国中卒,年八十三。其“远寺连沙静,闲舟入浦迟”、“帘垂群吏散,苔长讼庭闲”等联颇为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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