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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刘晏理财与杨炎行两税(1)

选文

唐肃宗上元元年(庚子,760)

五月,癸丑,以京兆尹南华刘晏为户部侍郎,充度支、铸钱、盐铁等使(盐铁使:唐代安史之乱后出现的财政使职,主管盐、铁、茶专卖及征税。因盐利为唐代中后期两税之外的最大收入,故盐铁使常以重臣担任,或以宰臣兼任。唐代宗时,刘晏任盐铁、转运二使,此后,二者逐渐合为一使,合称盐铁转运使。唐代后期,盐铁使与度支、户部二使合称“三司”,至五代、后唐时,三使合为一职,称三司使。)。

晏善治财利,故用之。

上元二年(辛丑,761)建子月(建子月:农历十一月的代称。古代以北斗星斗柄所指为“建”,斗柄旋转所指十二辰叫“十二月建”,从建寅(农历正月)、建卯(二月),依次至建丑(十二月),如此循环。),或告鸿胪卿康谦与史朝义通,事连司农卿严庄,俱下狱。京兆尹刘晏遣吏防守庄家。上寻敕出庄,引见。庄怨晏,因言晏与臣言,常道禁中语,矜功怨上。丁亥,贬晏通州刺史,庄难江尉,谦伏诛。戊子,御史中丞元载为户部侍郎,充句当度支、铸钱、盐铁兼江淮转运等使(元载(?—777):字公辅,唐代宗时,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因擅权纳贿,为人诬告谋反,被诛。句(ɡōu)当:掌管。句:通“勾”。)。载初为度支郎中,敏悟善奏对,上爱其才,委以江淮漕运,数月,遂代刘晏,专掌财利。

唐肃宗宝应元年(壬寅,762)六月,乙亥,以通州刺史刘晏为户部侍郎兼京兆尹,充度支、转运、盐铁、铸钱等使(转运使:主管运输事务的官职。唐玄宗开元年间,置江淮转运使,掌东南漕运事务。后诸道皆设转运使,刘晏任盐铁、转运二使后,二者逐渐合为一使,称盐铁转运使。)。

十一月,己丑,以户部侍郎刘晏兼河南道水陆转运都使。

唐代宗广德元年(癸卯,763)

春,正月,癸未,以国子祭酒刘晏为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度支等使如故。

广德二年(甲辰,764)

春,正月,癸亥,以刘晏为太子宾客,李岘为詹事,并罢政事。晏坐与程元振交通(程元振(?—764):唐代宦官,因拥立代宗获宠信,代宦官李辅国判元帅行军司马,升骠骑大将军,总领禁军。);元振获罪,岘有力焉,由是为宦官所疾,故与晏皆罢。以右散骑常侍王缙为黄门侍郎,太常卿杜鸿渐为兵部侍郎,并同平章事。

二月,戊子,赦天下。

自丧乱以来,汴水堙废(堙(yīn)废:荒废;淤塞。),漕运者自江、汉抵梁、洋,迂险劳费。三月,己酉,以太子宾客刘晏为河南、江、淮以来转运使,议开汴水。庚戌,又命晏与诸道节度使均节赋役,听便宜行毕以闻。时兵火之后,中外艰食,关中米斗千钱,百姓挼穗以给禁军(挼(ruó):揉搓。),宫厨无兼时之积。晏乃疏浚汴水,遗元载书,具陈漕运利病,令中外相应。自是每岁运米数十万石以给关中,唐世推漕运之能者,推晏为首,后来者皆遵其法度云。

秋,七月,庚子,税天下青苗钱以给百官俸。

唐代宗大历元年(丙午,766)

春,正月,丙戌,以户部尚书刘晏为都畿、河南、淮南、江南、湖南、荆南、山南东道转运、常平、铸钱、盐铁等使,侍郎第五琦为京畿、关内、河东、剑南、山南西道转运等使(第五琦(712—782):字禹珪,唐代理财名臣。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创榷盐法,改私盐为官营。乾元二年(759),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大历元年(766),与刘晏分理财赋。),分理天下财赋。

大历五年(庚戌,770)

三月,己丑,罢度支使及关内等道转运、常平、盐铁使,其度支事委宰相领之。

大历六年(辛亥,771)

是岁,以尚书右丞韩滉为户部侍郎、判度支(韩滉(723—787):字太冲。代宗大历时,以户部侍郎判度支,与刘晏分领诸道财赋。德宗贞元时,加同平章事、江淮转运使,后封晋国公,世称韩晋公。工诗文,善书画,有《五牛图》传世。)。自兵兴以来,所在赋敛无度,仓库出入无法,国用虚耗。滉为人廉勤,精于簿领(簿领:官府记事的簿册与文书。),作赋敛出入之法,御下严急,吏不敢欺;亦值连岁丰穰,边境无寇,自是仓库蓄积始充。滉,休之子也。

大历十三年(戊午,778)

冬,十二月,丙戌,以吏部尚书、转运盐铁等使刘晏为左仆射,知三铨及使职如故(三铨:唐代对文武官吏选授考课,由吏部和兵部尚书、侍郎分掌其事。尚书为尚书铨,掌五品至七品选;侍郎二人分为中铨、东铨,掌八品、九品选,合称三铨。)。

大历十四年(己未,779)

闰月(闰月:此为闰五月。),以户部侍郎判度支韩滉为太常卿,以吏部尚书刘晏判度支。先是晏、滉分掌天下财赋,晏掌河南、山南、江淮、岭南,滉掌关内、河东、剑南,至是,晏始兼之。上素闻滉掊克过甚(掊(póu)克:聚敛;搜括。),故罢其利权,寻出为晋州刺史。

至德初,第五琦始榷盐以佐军用,及刘晏代之,法益精密。初岁入钱六十万缗,末年所入逾十倍,而人不厌苦。大历末,计一岁征赋所入总一千二百万缗,而盐利居其太半。以盐为漕佣,自江、淮至渭桥,率万斛佣七千缗,自淮以北,列置巡院,择能吏主之,不烦州县而集事。

八月,甲辰,以道州司马杨炎为门下侍郎(道州:治营道县,今湖南道县西。),怀州刺史乔琳为御史大夫,并同平章事。上方励精求治,不次用人(不次:不依寻常次序,即超擢,破格。代宗大历十二年(777)时,杨炎因结党元载被贬。),卜相于崔佑甫,佑甫荐炎器业,上亦素闻其名,故自迁谪中用之。琳,太原人,性粗率,喜诙谐,无他长,与张涉善,涉称其才可大用,上信涉言而用之;闻者无不骇愕。

十二月,旧制:天下金帛皆贮于左藏(左藏:左藏署,掌钱货、绢帛、杂采,天下赋调上供中央者,都输入左藏掌管,主要库藏有西京(长安)东库、西库、朝堂库和东都(洛阳)库、东都朝堂库。唐代制度:太府掌管财货的出纳,比部负责核查数目。),太府四时上其数,比部覆其出入。

及第五琦为度支、盐铁使,时京师多豪将,求取无节,琦不能制,乃奏尽贮于大盈内库(大盈内库:称百宝大盈库,始于唐玄宗时期。当时王为户口邑役使,征剥财货,毎年进钱百亿,非租庸正额,便入百宝大盈库,以供皇帝个人享乐、赏赐之用。),使宦官掌之,天子亦以取给为便,故久不出。由是以天下公赋为人君私藏,有司不复得窥其多少,校其赢缩,殆二十年。宦官领其事者三百余员,皆蚕食其中,蟠结根据,牢不可动。杨炎顿首于上前曰:“财赋者,国之大本,生民之命,重轻安危,靡不由之,是以前世皆使重臣掌其事,犹或耗乱不集。今独使中人出入盈虚,大臣皆不得知,政之蠧敝,莫甚于此。请出之以归有司。度宫中岁用几何,量数奉入,不敢有乏。如此,然后可以为政。”上即日下诏:“凡财赋皆归左藏,一用旧式,岁于数中择精好者三、五千匹,进入大盈。”炎以片言移人主意,议者称之。

唐德宗建中元年(庚申,780)

春,正月,丁卯朔,改元。群臣上尊号曰圣神文武皇帝;赦天下。始用杨炎议,命黜陟使与观察、刺史“约百姓丁产,定等级,改作两税法。比来新旧征科色目(色目:种类、名目。),一切罢之;二税外辄率一钱者,以枉法论。”

唐初,赋敛之法曰租、庸、调,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户则有调。

玄宗之末,版籍浸坏(版籍:记载户口、田亩的籍帐。),多非其实。及至德兵起,所在赋敛,迫趣取办,无复常准。赋敛之司增数而莫相统摄,各随意增科,自立色目,新故相仍,不知纪极(纪极:终极,限度。)。民富者丁多,率为官、为僧以免课役,而贫者丁多,无所伏匿,故上户优而下户劳。吏因缘蚕食,民旬输月送,不胜困弊,率皆逃徙为浮户(浮户:流动而无定籍的户口。),其土著百无四五。至是,炎建议作两税法:先计州县每岁所应费用及上供之数而赋于人,量出以制入。户无主、客,以见居为簿;人无丁、中,以贫富为差;为行商者,在所州县税三十之一,使与居者均,无侥利。居人之税,秋、夏两征之。其租、庸、调杂徭悉省,皆总统于度支。上用其言,因赦令行之。初,左仆射刘晏为吏部尚书,杨炎为侍郎,不相悦。元载之死,晏有力焉。

及上即位,晏久典利权,众颇疾之,多上言转运使可罢;又有风言晏尝密表劝代宗立独孤妃为皇后者。杨炎为宰相,欲为元载报仇,因为上流涕言:“晏与黎干、刘忠翼同谋,臣为宰相不能讨,罪当万死。”崔佑甫言:“兹事暧昩,陛下已旷然大赦,不当复究寻虚语。”炎乃建言:“尚书省,国政之本,比置诸使,分夺其权,今宜复旧。”上从之。甲子,诏天下钱谷皆归金部、仓部,罢晏转运、租庸、青苖、盐铁等使。

二月,崔佑甫以疾,多不视事;杨炎独任大政,专以复恩雠为事,奏用元载遗策城原州,又欲发两京、关内丁夫浚丰州陵阳渠(原州:治平高县,今宁夏固原市。丰州:治九原县,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西北西小召乡土城村古城,一说五原县西南,今内蒙古五原县南。),以兴屯田。上遣中使诣泾原节度使段秀实(泾原节度使:治泾州,今甘肃泾川县北五里。),访以利害,秀实以为:“今边备尚虚,未宜兴事以召寇。”炎怒,以为沮己,征秀实为司农卿。丁未,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兼四镇、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沮(jǔ):诋毁,诽谤。邠宁节度使:治邠州,今陕西彬县。),使移军原州,以四镇、北庭留后刘文喜为别驾。京兆尹严郢奏:“按朔方五城,旧屯沃饶之地,自丧乱以来,人功不及,因致荒废,十不耕一。若力可垦辟,不俟浚渠。今发两京、关辅人于丰州浚渠营田,计所得不补所费,而关辅之人不免流散,是虚畿甸而无益军储也(朔方五城:朔方统丰安、定远、新昌、丰宁、保宁,谓之塞下五城。畿甸:京城地区。)。”疏奏,不报。

既而陵阳渠竟不成,弃之。

上用杨炎之言,托以奏事不实,己酉,贬刘晏为忠州刺史(忠州:治所在临江县,今四川忠县。)。

杨炎欲城原州以复秦、原,命李怀光居前督作,朱泚、崔宁各将万人翼其后。诏下泾州为城具,泾之将士怒曰:“吾属为国家西门之屏,十余年矣。始居邠州,甫营耕桑,有地著之安。徙屯泾州,披荆榛,立军府;坐席未暖,又投之塞外。吾属何罪而至此乎!”李怀光始为邠宁帅,即诛温儒雅等,军令严峻;及兼泾原,诸将皆惧,曰:“彼五将何罪而为戮?今又来此,吾属能无忧乎!”

刘文喜因众心不安,据泾州,不受诏,上疏复求段秀实为帅,不则朱泚。癸亥,以朱泚兼四镇、北庭行营、泾原节度使,代怀光。

三月,杨炎罢度支、转运使,命金部、仓部代之。既而省职久废,耳目不相接,莫能振举,天下钱谷无所总领。癸巳,复以谏议大夫韩洄为户部侍郎、判度支,以金部郎中万年杜佑权江、淮水陆转运使,皆如旧制。

秋,七月,荆南节度使庾准希杨炎指(希:迎合。),奏忠州刺史刘晏与朱泚书求营救,辞多怨望,又奏召补州兵,欲拒朝命,炎证成之;上密遣中使就忠州缢杀之,己丑,乃下诏赐死。天下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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