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被他问得怔在原地,半响无语。
裴修远看着月光下青城白皙的脸上较一般家丁要精致许多的五官,有片刻的怔愣。一个小厮长得这样俊俏,难道说,这从前的裴修远还是个好男风的不成?这般一想,心头便生起一股恶心之感,连忙将目光从青城身上瞥了开。
“少爷,你以前不是很喜欢二小姐的吗?”身后响起青城的声音,“你还说,大少奶奶虽美却太过周正很是无趣,不似二小姐那般惹人怜惜。”
裴修远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退到阴暗处的青城,借着枝叶间隐约的月光,只看了他个模糊的轮廓,这样心下似乎好过了些!
“可是,我不是已经娶了大少奶奶了吗!”裴修远为自己的异于往日找着借口,“既然我已经娶了大少奶奶,当然就要对她负责,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
“可是今天生死关头的时候,你舍了大少奶奶去管二小姐了。”青城大声道。
裴修远一窒,他当时之所以那般做,是因为确定风清宛没有危险,并不是像青城想的那样,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是风清柳,才会置风清宛不顾。
“那是因为当时大少奶奶没有危险,而二小姐……”
青城冷冷一哼,嘟囔着道:“二小姐是你什么人?大少奶奶又是你什么人?你新婚夜为了个姑子置大少奶奶于死地不说,今天又为了二小姐弃大少奶奶于不顾。在你心里,到底当大少奶奶是什么!”
他虽说得轻,但裴修远却是字字入耳,也或许是青城有意让他听到。
裴修远很想说,新婚夜真正想置人于死地的是风清宛,而且你正儿八经的主子已经死了,现在你面前的是个假货!话到嘴边却成了一句。
“我也想知道,在她心里,把我当什么!”
青城错愕的看了裴修远,心道:自家少爷果真就是个渣。那般对待大少奶奶,换个人只怕早就闹得鸡犬不宁,他到好,还嫌自家奶奶太好说话了!青城果断的在心里鄙视了一把裴修远后,一个字也不说了。什么时候鸡同鸭能讲清道理了!真是。
而裴修远也似是不想再说,只是目光怔怔的看了黑渊渊的湖面。
“奶奶,床铺好了,可以睡了。”
风清宛点了点头,起身朝床上走去,荷香自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奶奶,适才二小姐使了宝儿去寻大少爷。”
“由她去吧。”风清宛在床上翻了个身,抬头看了荷香淡淡的道:“先让她得意几日。”
荷香上前放了帐子,正准备退下,安妈妈却是几步走了进来,轻声道:“奶奶,锦儿求见。”
“不见。”风清宛淡淡的道:“就说我累了,已经歇下了。”
“是。”
安妈妈退了出去。
荷香将帐子给压了压,正准备退下,风清宛却忽的出声道:“表小姐搬去柳树胡同有些日子了吧?”
“好像有个六、七天了。”荷香顿了顿,轻声道:“奶奶您……”
“没什么。”风清宛翻了个身道:“去睡吧,我明天去回老太太,去相国寺抄几天佛经吃几天素,替她老人家祈福。”
这个时候去相国寺?
荷香看了眼正房的方向,心道:这个时候走,那不是正给了二小姐机会吗?万一二小姐她一举生下庶长子,往后在这府里,哪还有奶奶您立足的地儿!
有心想说几句,却在听到风清宛均匀的呼吸声后,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自己家小姐,她是越来越弄不懂了!
有时候真怀疑,是不是换了个人!
相国寺坐落在京都城外三十里地,森森莽莽的参天古树掩映之下,但见红墙碧瓦,殿宇巍峨,霜锺远振,气派非凡。据传,相国寺之名系为前朝开国皇帝亲赐,并御书“相国寺”匾额。
巳时三刻,马车停在相国寺的山门下,早前使了来打点的婆子随同知客僧候在了山门外,马车才刚停稳,婆子便殷勤的上前打起轿帘。
荷香先下了马车,又回头搀了风清宛下马车。
这边厢等候在一侧的知客僧低头喧了一声佛号,上前向风清宛行礼,“福圆见过少夫人。”
风清宛还礼屈膝一福,轻声道,“有劳大师。”
“方丈大师因临时有客来访,是故使了贫僧在此恭迎少夫人,还望少夫人勿怪。”
风清宛不由便怔了怔,能让心烛方丈舍了她而亲自相迎的客人却不知道会是京都城里的哪家勋贵?莫不是傅老夫人提前入了寺庙?
“不知道来的是哪家大人府上的女眷,若是识得,小妇人合该去问候一声。”风清宛轻声道。
福圆合什一礼,回道:“回少夫人话,来的不是女眷。”
不是女眷那便是男客了,这到是不方便再追问。
风清宛便往边上侧了侧,对福圆道:“大师请。”
福圆亦礼让了一番,最后略略提前半步走在了风清宛前面。
因着时辰赶得巧,正是寺庙里过斋的时辰,风清宛才在藏经殿东侧的禅房坐定,便听得钟声长鸣,不多时,便有两个眉目清秀的小沙弥用红漆托盘端了素菜素饭来。
“少夫人,这是方丈大师吩咐送来的,请少夫人慢用。”
风清宛眉目微动,喊了正在安放行礼收拾东西的荷香上前打赏。
“喏,”荷香给了两个小沙弥一人一角碎银子,“少夫人赏你们买糖吃的。”
“谢谢少夫人。”小沙弥恭身向风清宛道谢。
风清宛手里拿了卷书,随意的翻了翻,状试不经意的道:“方丈大师的客人还没走吗?”
“没有。”看起来稍显机灵的小沙弥接了话道:“那位施主要为他的亡妻做场法事,怕是有些日子要耽搁呢。”
为亡妻做法事?
风清宛便愕了一愕,这离二月二十普贤菩萨的生日没几天了,想必心烛方丈也接到了傅家的的书信,不会再接别的法事,但现在却是心烛方丈接了。还亲自陪同!那个人会是谁?风清宛迅速的在脑海中将京都城里的勋贵死了原妻的过了一遍,却是半天也没想出谁能越过傅太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