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的天气就是这样子。
前一刻阴沉欲雨,正午的时候就能晴空万里。
像个风风火火的女子。情绪随时起伏变化。高兴就晴,难过就‘哭’,能‘哭’个几天几夜至死方休了。
窗外,一架飞机滑过,留下了一道白色的痕,很长,很清晰,然而它的尽头却早已经模糊得不着边际。
低头的瞬间,柳苏握着杯子的手突地一紧,浓香的咖啡里映下了她眼眸里振颤着的恐慌。
生活,仿佛一个巨大的沙漏,每翻转一次,就被迫重复一次。重复着呼吸压抑神经的空气,重复着听那些与恨有关的冰冷话语,重复着在夜幕降临前渴望惊声尖叫,重复着看镜中的自己在清晨枯萎凋零,重复着小心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掩饰自己的腐烂气息,重复着划去日历上的一天又一天渴望着生日的到来……所有的都在回旋反复,周而复始着,沿着清晰的,尽头模糊的轨迹。
轻轻一瞥,在店门口的报摊已经拿着报纸看了将近十多分钟的三个西装男人,就连他们的监视……也是一个重复!
“抱歉哈,我早就出门了,都是公交太不给面子了。”
宁之之又是眨眼,又是吐舌的,好不俏皮。
如万里晴空一样明朗的声音将柳苏心里那瞬间泛起的潮湿晦涩搅乱了,她抬起头来看着这样的宁之之,视线恍惚起来,又陷入另一个突然之中……
她接到宁之之的电话,收拾好,刚一打开房间的门,就看到对面的门敞开着,窗帘紧闭,灯没有开,柳煦倚在窗户边,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朝她看来……
“要去哪里?”
声音,像是在黑暗隧道中穿梭前行,充满森冷的诡异。
她瞬间被击中,突地眼神一闪,竟觉得柳煦似那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头巨兽,眼中闪烁着熠熠的光芒,随时磨着尖利的爪,龇牙咧嘴准备扑来,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哥回来的时候会问起。”
眼前,他在昏暗中笑出了两排皓齿,如那盛放在池中的莲,洁净的白,淡淡温和。
“出去走走!”
他笑得越是温和无害,她就越是觉得脖子上阵阵冰凉。
“方茗?”他唇角的一边微微上提,斜出一个尖利的弧度。
她肩一紧,僵硬地侧过头去,“宁之之!”
说完,兀自下着楼梯,不予再理会。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是说了实话。
有的时候,似乎是一种错觉。
柳煦……似乎知道了什么。
他那双幽深的眸,如两泓看似浅浅的湖,你永远只能俯视,看到它如镜一样平静、光亮的水面,却无法平视看到它的深度。
被那样一双触不到底的幽眸静静注视着,她时常觉得自己成为了一个透明的存在,掩藏不了一切。
如他甩口而出的‘方茗’,让她猛地栽进昨夜……然后愤怒、惊慌、想哭。
只是,下一秒的眨眼,他已挂起了温和的笑,眼眸里一片清澄。
如此反复无常,让她在错觉中神经起起伏伏。
“女人的友谊哪!”
身后,传来感叹的声音,她顿住了脚步,忍不住聆听。
“不过是风中的芦苇……”
顿时,她心里平白地添了堵。
看着眼前这个风风火火地来,笑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的宁之之。白色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脱下校服的她,干净剔透,不染纤尘。
眼神恍惚的瞬间,那个在BsaeBar里喝得昏天暗地,穿着暴露,笑得妩媚,眸光流转间似乎是一种邀请,邀请任何一个可能扑上来的男人的宁之之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幻觉,被风一吹,就不知所踪。
让柳苏忍不住心里呢喃——
——风中的芦苇……是脆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