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练功,钱多多还算精神。
第二天,她有些疲惫。
第三天,她几乎是被莫凌风拖出去的。
第四天,莫凌风抱着她出了武馆。
直到两个月后,钱多多才真正适应了这种生活。白天,她在学校里上课,疯了似的吸取新的知识,让自己更为充实。晚上,则在杨柳的武馆中渡过。
从一开始的反应奇慢,只有挨打的份儿,到最后能与杨柳过上几招,虽算不上精湛,但也不敢让人轻视。在这个过程中,钱多多付出了多少辛苦,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每每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眼前总会浮现那两张狞狰的面孔,就算是再苦再累,钱多多也咬牙撑着。她可以被人轻视,可以受人辱骂,但绝不能无端着忍受别人强加的指责和侮辱!
莫凌风看着钱多多一天天的变化,心中不由得不佩服。见过拼命的,可没见过像她这么拼命的。就是拼命三郎,怕是也比不过她。
后来,莫凌风则成了钱多多又一个不挂名的师父。每次过招之时,莫凌风都觉昨钱多多像是在和他拼命!那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虽然很快就消失了,让他心里一阵的发寒。心底的疑惑加大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如此的为难自己?又是什么人,让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什么都不在意的她,如此的记恨?她……到底背负了多少东西,为什么即使是笑,也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快乐?
钱多多虽然逐渐适应了这种高负荷的生活方式,但身体却渐渐吃水消了。
这天,钱多多正与莫凌风打的高兴,一阵晕眩感袭来,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莫凌风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钱多多,手僵在空中。“喂,钱迷?钱迷?你起来啊?别开这种低级玩笑!”
钱多多双眼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钱多多?”莫凌风心中一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不安的感觉慢慢的笼罩了他,“你快起来啊?大不了以后我不叫你钱迷了!”
钱多多还是不动。
怔忡了半响,莫凌风才回过神来,俯身抱起钱多多就朝医院冲去。钱多多悠悠醒来时,入眼是一片刺眼的白色。眼前一片模糊,怔了片刻,视线变的清明。转过头,莫凌风正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你……”
“你醒了?”莫凌风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
“你在医院!”
“医院?”钱多多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他,“我怎么了?怎么会在这里?”
“你晕倒了,”莫凌风欲言双止地看着钱多多,“医生说……这段时间,你要好好休息,不能做剧烈运动。”
“为什么?”钱多多反问道,“我身体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做运动?”说着起身下床,“我要回家。”
“钱多多!”莫凌风一把将她按下,甩手丢给她一张白纸,“你自己看看吧。”
钱多多愣愣地看着那张白约,“检测报告?阳性?”钱多多诧异地看着眼莫凌风,“这是……”
耸了耸肩,莫凌风淡淡地说道,“我已经帮你约好了医生,三天之后,就可以做手术了,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吧。”
钱多多呆呆地看着那份报告,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她用尽所有的力气,从那个魔窟里逃了出来,免于遭受劫难,怎么还会……难道是……“唐世奇!”
双手紧紧地抓住床单,钱多多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直到渗出丝丝血迹,还不肯松口。心中似有万根针在狠狠地刺着一般,痛的几乎无法呼吸。她的人生,她的梦想,还未开始,就这么被他给毁了!不给她留一丁点儿的希望!
钱多多满脸的恨意,淡漠的表情消失了,眼里心里,除了恨,还是恨。可是,恨有何用?颓然地倒在床上,钱多多泪流满面。任由泪水沿着脸颊肆意地流淌,空洞的双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般,没有感情,没有气息。莫凌风仰头靠在医院的墙上,一脸的阴霾。眉头紧皱着,似是陷入了深思。
对钱多多,他虽没有像大哥说的那样保持警惕,但了解却也并不深。并时与她,都是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或者是秉着他对女人一向的原则,有礼而又疏远。但渐渐地,见她虽然有些捉摸不透,但却没什么心机,又如此的自强,让他倒也多了几分敬意。只是,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爸在救她之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这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必要与老爷子商量一下了。想到这里,莫凌风掏出手机,叹了口气,拨通了莫志超的电话。
“爸,是我。”
“凌风,怎么样了?这么久不打来电话?多多还好吗?”看来莫志超对钱多多的重视,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我说老爸,你也太过分了吧?你儿子远在异乡受苦,你连问都不问一下,对一个外人你却这么关心?到底谁是你亲生的?”莫凌风虽是开玩笑,可心里也确实不是味道。
“我还不了解你,反正不管怎样,你是绝对不会委屈了自己。多多就不同了,那孩子把什么都埋在心里。我怕时间长了,她受承受不了。”莫志超隐隐有些担忧。
“你还真说对了。”莫凌风不得不佩服,“她还真出事了。”
“哦?她怎么了?”
“我看,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莫凌风眼神忽明忽暗,“我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三天之后动手术。”
“什么?”莫志超似乎受了惊吓,“动手术?她到底怎么了?”
“死不了!”莫凌风不耐烦地说道,“你来了就知道了。”说完,就啪地挂了电话。悻悻地瞪了眼病房,他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失了自己的最引以为傲的沉静和镇定?不过几个小时之后,莫志超就在刘海的陪同下,出现在钱多多住的那家医院里。顾不得满身的疲惫,向惊呆了的莫凌风问出钱多多的病房之后,就急冲冲地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之后,莫志超失望地走了出来。颤抖的身躯显示了内心的极不平静,微微发颤的手拄着拐杖,在宁静的病房里,显的格外的响亮。
“怎么样?”莫凌风冲了上去,看到他的表情,想是受了什么挫折一样。
摇了摇头,莫志超长叹一声,“她不肯做手术。”
“什么?”莫凌风惊愕地张大嘴巴,“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也没想到。”莫志超在刘海的搀扶下慢慢坐下,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惆怅,“我问他那个男人是谁,她怎么也不说。而且……”
“而且什么?”
“她对那个人,似乎是非常的痛恨,却怎么也不愿意接受手术。”
“真是奇怪!”莫凌风心中想到什么,惹来一阵不快,摇了摇头,甩去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那她想做什么?以此报复对方?”
“不。”莫志超摇头,“她现在似乎想通了什么,也似乎已经放下了仇恨,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整个人都变了。”莫志超摇头道,“这变化,不知是好还是坏。”
“变了?”莫凌风喃喃地说道,透过窗户,看着坐在病床上的钱多多,柔和的侧脸,透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嘴角微微勾起,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
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手抚着腹部,像是在深思,又像是在幻想着什么。莫凌风愣愣地看着她,月光透过窗户,晕在钱多多的脸上,泛着淡雅的光,这画面,安详而又美丽,让他不敢呼吸,生怕惊动了什么。
低下头,莫凌风下定决心,永远珍存这美丽的一刻。既然她已经考虑好了,那,就尊重她的决定!
“爸,既然她想这样,我们……就算了吧。”莫凌风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是说……”莫志超看着莫凌风,苍老的脸上,既惊且喜。
“我们莫家,还怕多一张嘴吗?”莫凌风淡淡地说道。“以后不管怎样,有我们担着就是了。”
莫志超满意地点了点头,看了看病房里的钱多多,不再说话。时间是最好的疗伤圣药,钱多多在美国一呆就是四年。在这四年里,她不仅在学术上完成了深造,在精神上,她更是收入颇多。
现在的她,知性而美丽,成熟而内敛,理性而又干炼,冷静且又稳重,脸上,总是带着温婉的笑。如今的她,再也不是三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更不是任人欺凌的对象。
虽然在陌生人面前,她的笑中,总是有着三分的淡漠,但这并不影响她的魅力。相反,却让她有了一种神秘感。
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她才会露出真心的笑。
四年来,她已经渐渐融入了莫家的生活,与莫凌风虽不说是亲如兄妹,倒也相处融洽。虽然经常斗嘴,但这也成了他们的相片方式。
莫志超更是让她参与到他们企业的经营之中,虽然不知现在莫氏的当家者是谁,但这并不是问题。她反应奇快,思维又奇特,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这几年来,倒也对莫氏企业了解不少。
莫凌风三天前就已经回到了上海,说是生意上的事要他处理一下。于是这个从不插手莫氏经营的二公子,倒成了什么总经理,正等着她这个秘书去帮他一把呢!
只是,四年了,上海,变成什么样儿了呢?她,真的有勇气去面对那早已被埋在心底的伤痛吗?
不管怎样,她都要回去一趟。她那个小屋里,还有许多对她来说珍贵无比的东西,她必须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