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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云蒙蒙、雾蒙蒙,雾气弥漫、幽气回扬。狄克帆身处一片苍茫之地,似水、似幻。幻镜中的他漫步而行,淡漠的脸庞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已习惯这样的灵魂出壳。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如此。

水面飘飘忽忽有个人,是个女人……女人背立,头发很长,一直托到湖面飘浮、在水面摇曳。一身月牙白长裙,一双米白色凉鞋。全身上下都是白的,远望,很容易给人毛骨悚然的鬼感。

看不见正脸……

双脚在岸边立定,狄克帆双手插兜凝望着女人的背影。这女人是个鬼,而且是死了上百年的冤死鬼。

雾渐渐散去,周围的景色清晰了,而他也看得清楚明白,这座湖正是“翠湖”。心念一动,难道她就是纪小露口中所提到的女人?那个守护“翠湖”的女人?

早已闻得脚步声,女鬼背身淡淡的问着:“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里是幻镜,不现实。

“你很孤独,也行悲哀。”狄克帆淡淡的说着,深邃的眸凝视着她。

影震,缓缓的,女鬼转过身。

面对面,他发现她是个清丽的女人,身形纤细高挑。意外,她有双清澈的眸,眸很大,脸小小的,像个洋娃娃。

“你看得见鬼魂?”女鬼很意外,眸中闪过惊讶。世上能看见鬼魂之人少之甚少,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个大男孩。

狄克帆点点头,“你就是300年前冤死的那个人?一直守护着这座湖?”

顿了顿,女鬼幽幽的道:“是我……”

“你救了许许多多的人,也算是功德一件,为什么不去转世投胎?”

闻言,女鬼眼神变得迷茫。微风拂过,吹动起她的发丝,使她醒得更加哀怨可怜。

“我……有未了的心愿,一直都没有实现……”她这样说着,很感伤。

“什么心愿?”对于这些存在于世的孤魂野鬼,狄克帆的话就显得多了。

或许是因为割舍不下吧……毕竟从小就可以时常与灵魂对话,获悉他们的苦痛哀愁。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让我爱了很久很久的男人,他说好会来‘翠湖’找我……”女鬼仿佛回到了男人承诺时的情景,面上有着甜蜜。但随即而来的是悲伤与怨念。

狄克帆的眸瞠大了,心儿着实漏跳一拍。她的话引来他的猜想,同时也付诸行动,启唇:“你叫什么?!”语气显得有点急。

“……鲁冰儿……”女鬼如是说,眸光捕捉着他,不解他为何这般急切。

鲁冰儿?!天,她就是太祖狄辛春等了300年的那个女人?!

“你等的男人是不是叫狄辛春?!”为预防万一,他大声问,想要确定究竟是不是真。

惊愕,这个名字是鲁冰儿一生一世都忘不了的!这是她爱的人!爱的辛苦、痛苦、没有自由!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春哥?!”

是了,就是她!

狄辛春曾对他讲过,他的冰儿总是喜欢管他叫“春哥”。虽然这个称呼听起来有点……但,是她喜欢的,他就随了去。

“我是狄家的后代,狄辛春是我太祖!太祖等了你整整300年!原来你竟在这里?!”狄克帆控制不住,说话激动。不敢相信狄辛春一直在等的人在此方!

鲁冰儿不说话了,干张着眼,瞳孔紧缩在眼眶里闪动。纤细的身体打颤,面上既喜又忧。

狄克帆径自说着:“太祖同你一样也没有投胎转世,他放弃了所有机会只为等你回来。他和我们一起来了,就在这个度假村!”

鲁冰儿因他的话大脑空白一片,发颤的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

“太奶奶,太祖一直在等你,300年从未变过。”狄克帆望进她惊愕的眼,眉蹙,是什么原因令两人彼此错过?一错就是300年……

“春……哥……来了?!”不太相信自己的耳,鲁冰儿求证,大声的,急切的。

“来了,就在旅馆,和我睡一间房。太奶奶,你都在什么地方?我领太祖来见你!”狄克帆此时此刻只希望他们能尽快相见,尽快解清彼此之间的误会。明明鲁冰儿人就在中国,为何狄辛春却说她嫁去国外一去不返?这其中必有误会,肯定还不小。

“我……我……”过于激动的心情使鲁冰儿无法把话说完整,双手交握在一起捂住胸口。她在颤,颤抖的同声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息。

狄克帆等待,等待着她的回答。

与此同时,外面。

“帆儿,你醒醒!为什么你还在睡?!为什么你听不见我在叫你?!”纪小露摇晃着狄克帆的身体,惶恐不安。

“二哥,姑,大哥为什么一睡不起?他会不会像爸爸一样?!”狄克超哭了,带着浓重的鼻音。狄恩就是“睡”着永远也醒不过来。他伤心,怕哥哥会步了爸爸的后尘。

“不会!帆儿不会像你爸爸,他会醒!他只是睡着了,他不是有着呼吸吗!”狄雅只能这么解释,侄子想必又是灵魂出窍了。

纪小露、狄克超并不知晓狄克帆通灵之事,当然她也不会告知,这种事要当事人亲自来讲才好。

“小姑!为什么你说的这么肯定?!我叫了帆儿半小时,你一直在说他没事,是不是关于帆儿的你有事瞒着我?!”纪小露迟钝的脑瓜终于捕捉到了不对劲。

狄雅搔了下颊,不着痕际的道:“帆儿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他自己睡够了就会醒,你叫也没用。”

“什么?!他从小就有?!医生检查过没有?!是什么毛病?!”纪小露一连串问了好几个疑问句。

“查不出来,医生只说没生命危险。”狄雅生凭第一次昧着良心说话,怕将侄子通灵之事告诉她会让她心里有负担。

“怎么可能查不出来?!现在医学这么发达!”

“妈,你就别着急了,大哥真没事!睡够了自然会醒,有时候时间长、有时候时间短。”狄克非轻拍她的肩,安慰。

狄辛春侧倚床头瞅瞅狄克帆、瞅瞅纪小露,唇边荡漾着笑意。

正当纪小露想说什么之际,只觉床动了下。迅速将目光调向狄克帆,只见他张开了唇,迫切的念着:“你在什么地方?!告诉我!”

他的梦语使房里静下,均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谁在何处?!谁告诉他?!纪小露脑中又冒出问号,拧眉。

“别走!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带他来见你!”狄克帆再次呼喊,这次声音大了,已有只手伸出来在空中抓舞,似要抓住什么。“等等——”

狄辛春蹙眉,在梦里,他见到了什么?让谁留下?又是带谁去见谁?

纪小露将他挥舞的掌握于手心,焦急的唤着:“帆儿,醒醒!听得见我叫你吗?!”

“别走!别走——”喝!狄克帆灵魂归位,豁然张开双眼瞪着天花板不发一言。

鲁冰儿流泪离去的样子在脑海盘旋,为什么她要走?她不是也一直在等狄辛春吗?!

“帆儿!”纪小露稍加用力拍着他的脸颊。

逐渐回神,狄克帆望向声源。见着她担心不安的面容,他扯动唇角笑了下。笑过后阂上眼,启开唇微微喘息。他,要不要将遇见鲁冰儿之事告诉狄辛春?

见他阂眼,才稍稍有些放心的纪小露又急了,伸手掀他的眼皮。“帆儿,别睡!”

眼睛快被她戳瞎了,狄克帆只好撑开,嗓音沙哑的道:“我已经醒了。”

“醒了好!醒了好!你吓死我了!”想她入房从唤他第一声起至今已过了半个多小时!

“抱歉,让你担心了。”说着,狄克帆坐起来摇晃着头。

“头不舒服?”

“不,没事。”

“大哥!”狄克超兴奋的爬上床、爬上他的身,腻在他怀里拿小脑袋磨蹭。

狄克帆未加言语,摸着他的脑瓜。

“姨,你看吧,克帆这不是醒了。克非和姑没骗你吧!”肖萌按住纪小露的肩头,温声道。

“嗯!”用力点头,纪小露放下心中巨石,但同时另一个悬念也浮起。紧锁住狄克帆看上去无异的脸庞,她在想,为何他会有这个毛病?

眸光与狄辛春空中交汇,狄克帆不动声色,对望几秒后别开视线。狄辛春从他的目光没见着任何不妥,他,掩饰的很好。

狄克帆已醒,纪小露心也放下。狄雅推推侄子的肩,“去洗脸刷牙,吃早饭了。”

“嗯”狄克帆放小三子坐于床,径自踩着拖鞋走进浴室。

罢了,鲁冰儿的事稍后再提吧……现在,矣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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