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萝在老鸨夜灵的话语结束之后，缓缓抬起了她的头。
她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比丝韵大不了多少，却是一个官妓，虽不用卖身，却同样是供人娱乐的玩偶，天天与男人谈风月，却不涉及爱情，古今中外，又有几个妓女是真正得到了爱情的？
众人的礼物被放在托盘里一一呈上台。
夜灵每接过一份礼物，都会念出送礼人的官阶名讳和礼物。
“伶洲李公子送上紫玉镯一对。”
“西林杨爷送上玛瑙碧玉簪一副。”
“张公子送上白银一千两。”
“……”
“钺国戍边使萧将军送上黄金一百两，谢谢将军厚礼！”
我随着夜灵的眼望去，只见一位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面黑如炭，一双鹰眼透着犀利，此刻望着台上的碧萝，就像老鹰发现了猎物一般的兴奋。
我心一惊，他好像对碧萝势在必得，不然怎么会出百两黄金来为她盘发？
只是，他也太老了吧，怎么说这把年纪足以做碧萝的爹了！
我问旁边的人：“请问兄台，何谓盘发？”
我身旁的人听我这么问，笑道：“老弟这都不知？历来官妓卖艺不卖身，可也是女人，女人也是需要男人的，所以，每个官妓成年后，都要举行盘发礼，就如同良家女子出嫁一般，只是良家女子是洞房花烛夜，而官妓便是在盘发礼上完成初次的合欢之礼，由一个少女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女人。”
我道：“原来是这样，那位将军好像对碧萝姑娘势在必得啊，出手就是黄金百两。”
“老弟有所不知啊，萧将军与这位碧萝的父亲是世仇，碧萝姑娘的父亲便是原来的戍边使林将军，被这萧将军陷害入狱，他的女儿也因此被罚为官妓，萧将军便是冲着这层关系来的。”
原来如此，既让人家破人亡，还要摧残人家的女儿，竟有如此深的仇恨么？
难怪碧萝眼里充满了怨恨倔强和愤世嫉俗的味道，原来是有这一层仇恨在里面，况且，又在盘发礼仪现场见到自己的仇人，心中更是不平了。
我起身上台，走到碧萝身前，笑道：“刚才在下听碧萝姑娘的琴声，有闻天籁之音，让人沉醉，不知姑娘可否允许在下以一曲相合？”
碧萝听我这么说，抬头看我，眼里却是淡淡的惊异，即刻起身，朝我福了福，道：“碧萝琴艺粗浅，扰了公子的清静，公子能够亲自抚琴，指点碧萝一二，碧萝感激不尽。”
说完，她便站离琴凳，将琴让给了我。
我在琴前坐下，也不看台下众人，在琴弦上拨了几下，定了定音，便双手轻拂琴弦，缓缓唱到：“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
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
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你发如雪凄美了离别
我焚香感动了谁
邀明月让回忆皎洁
爱在月光下完美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铜镜映无邪扎马尾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
其实对古琴我不熟悉，我只接触过古筝，所以在弹奏的时候，我绝对的取巧，我故意用最简单的指法弹奏，干脆放弃华丽的演奏技巧，而是尽量在音色和韵味上取胜。
这首歌我即便是清唱，也能够足够的吸引人，我对我自身的音质和唱功还是非常自信的，只是因为碧萝弹琴，我便想来个以琴会友，才硬着头皮弹奏的。
我无非也是不想这林碧萝就这么容易的被萧将军给糟蹋了，无奈，我既没有比百两黄金贵重的礼物，便想送她一首歌，算是给她的盘发礼上增添点气氛。
唱完最后一句，我正要起身，却听夜灵说道：“于雅公子送黄金五百两，夜灵代碧萝谢于公子厚礼！”
黄金，五百两！我没听错的话，刚才夜灵是说我送了黄金五百两！不可能，我哪来这么多黄金，即使有我也不会拿出来为一个女孩盘发的，我会干脆买了她。
我抬头，却看见楼上皓月正转身进荨荭的房间，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想起以前很喜欢唱的一首歌，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为你做的嫁衣？
我也一直在想着，谁会是那个我愿意为他留长头发的人，谁会是那个将我长发盘起的人，谁会是那个让我待嫁的人？
只是想来想去，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我的那个人，反而自己成了给人盘发的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自来到这个时空，我便不再是我了，一切都乱了！
红纱帐内，只有碧萝与我。
我望着红衣的碧萝，再望望红衣的我，无语。
还真是穿对了衣啊，跟着皓月来这里，居然来假扮新郎，虽然是做一个官妓的一夜之夫。
我拉着碧萝喝了一夜的酒。
什么时候睡去的，我也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