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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夜空在点点闪亮的星火映耀下,显得越发黑暗。

风,清清爽爽的吹拂着,夹带着初夏时节泥土的芬芳。

巷子里慢慢走着的两条身影,一白一黑,一前一后,白衣飘飘的文清在前徐徐走着,黑衣铁面的若馨在后面跟着,两人总是相差半步的距离。

两人走出胡同之后,若馨往前走了两步,在文清前面停下,道:“清,回去吧。我走了。”

文清停下,伸手理了理若馨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笑道:“那你要小心些。有什么事多联系,宫中除了你身边的莫嫣然,还有一个暗士在毓琳身边,叫做不舍,他会时时保护你的。宫中并非净土,要时时留心身边的人和事,女人们有时候心狠手辣起来,比男人更恐怖。”

若馨淡淡一笑,道:“她们心再狠,手段再毒辣,也比不过我,因为我根本没有心。”

“不是这样的,敏!”文清双目闪烁着深暗的光芒,藏了深深的痛惜,望着若馨道:“敏,不是只有一个月了吗?一个月之后,你大仇得报之后,我们便浪迹天涯,隐姓埋名,不再理尘世之事。”

若馨凄惨一笑,淡淡道:“也是,只有一个月了。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最后的一个月,很快便会过去了。清,如果报了仇,我便与你携手天涯,远离尘世,从此世间便不再有毓敏、楚玥这两个名字了。”

只是,如果真的能这么洒脱,说走便能走就好了。这句话,若馨没有说出来。

“那就开心点。”文清笑着拉过若馨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她的手里,道:“这个拿着。”

“什么?”若馨望着手里的一个小小的锦囊,疑惑地问道。

“替你求的护身符。它会保你平安的,不过不要轻易打开,只有在我死去的时候,才能打开,知道了吗?”

“清,这个时候说什么丧气话!”若馨瞪了文清一眼,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人总有生老病死,我也不会列外,不是吗?”文清淡淡一笑,好像说生死的不是他,继续说道:“好了,你走吧。记住,一个月之后,我在宫门外等你。”

“嗯……”若馨点点头,起身飞奔而去,瞬间消失在黑幕中。

文清望着黑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只觉心被那条黑色的身影扯得远远的,丝丝的抽痛,但是,他也知足了,明明知道,一个月之约,那个携手天涯的诺言,只不过是她不忍心拒绝他的一个借口,他知道。

他心中早已经明了,她的心里没有他的影子,一直没有,不管他如何付出,她的心始终不会为他燃烧,不过是做一个梦而已,他和她之间,就像他们刚刚从烟雨阁到青石巷口这段路的时候,她总是保持着与他半步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是,终他一生,他也走不完这半步的距离。

然而尽管如此,那些一起度过的青葱岁月,却是如此值得想念……

六年前,三人一起逃亡的日子里,他们白天躲进山洞之中,深夜之后,才偷偷夜行,尽找无人经过的路走,然而对于三个孩子来说,前有陷阱,后有追兵的路,他们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了玄亲王毓仪的府上,之后,他和她便被送往烟雨阁接受杀手训练。

烟雨阁中一呆就是六年,他和她从一个手不刃血的人,变成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期间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们一起经历的磨难实在是太多了!

烟雨阁的杀手训练方法极其残酷,但是,她却承受过来了,他陪着她经历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想保护她!

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怜惜她,更加爱她,即使是一份可能永远都没有回应的爱恋,他还是爱她,无怨无悔。

文清望着黑幕一般的天空,轻轻一叹,追随着消失的黑影而去。

他不会允许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所以,他要看着她安全回到宫中。而宫中,他已布下了不止两个人,他要让他的力量都聚集在她的周围,因为他承受不起她被伤害,看过她痛苦,就不想再看她痛苦了,就是这样。

……

从青石巷回到宫中之后,若馨躲过宫内巡视的侍卫,悄悄潜入宁馨宫中。

宁馨宫内隐隐传出一股阴冷的杀气,她心一惊,不由得将手悄悄放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她的兵器是软剑,一般置于腰间,便是一条软腰带,而需要用是,只需拔出来便是。

凭着多年的职业敏感,宫内有人,而且,不只是一个,不只是活人,还有……死人。

她悄然欺身上前,往宫内走去。

宫中,灯火在阴冷的风中飘摇,似要即刻就熄灭了一般,宛若一个已重伤致死的病人,在苟延残喘。

浓浓的血腥味自宫中传出,然而,宫内的一切布置仍是井然有序,看不出任何打斗过的痕迹。

如此却有点奇怪了,没有打斗何来血腥杀戮之气?

她在悄然往前走去,进入到前殿中,却被地上斜躺着的十二具尸体怔住。

地上躺着的尸体,是她宫中的太监,因为前殿是宁馨宫的外殿,所以在这里值夜的全是太监,一共一十二个,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十二具尸体均均死于一种刀法——从头顶至胸部,被生生劈裂!

血流了一地,染红了宫殿的青砖地面,还在不停的从死者的身体内汩汩流出。

她当了六年杀手,死在她手下的人已经数不胜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杀人方法!

她刚刚出门的时候,点了宫中的所有人的睡穴,从现在这情形来看,他们均是在熟睡的时候,被人一刀致命!只是,这个杀人的人,残忍至极!

她握剑的手抓得更紧了,悄无声息却极其警觉的往中殿走去。

中殿中也是一样,血染红了地面,十二具女尸横七竖八的躺着,只是,这些宫女们的死法却更加残虐——均被从下体撕裂至胸而死,肠肚从女尸的身体内流出,花花绿绿,铺了一地……

见到地上如此情形,她的腹中猛的抽搐起来,这么多年来,什么样的血腥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见人折磨成这样的!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将她宁馨宫中的一应太监宫女,全部杀害,还是在她刚刚出去的一个时辰之内?!这些人,应该是冲着她来的吧?那么,为什么要冲着她来?而这些人的后台又会是谁?她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多年,对江湖的各路武功极其熟悉,却从没有见过如此残忍却力道如此之大的功夫!看得出,这地下躺着的女人尸体,是被人双手各抓住一条腿,猛然撕裂所致!能在瞬间将一个人体的身体撕裂,这种功夫应该是江湖中失踪已久的魔宗功夫,难道魔宗再次出现了么?既然是魔宗,又为何会找上她?!

她继续往前走,再往前,便是她的寝宫,那里正飘摇着一只小小的烛火,似马上就要熄灭了一般,透出阴阴的气息。

直觉告诉她,寝宫内的情形将会更加恐怖!

难道真的是魔宗?

寝宫中的门是敞开着的,风扯起殿中的落地帘幔呜呜作响,如同在轻吟着一曲挽歌,空气空前的阴冷,她不觉浑身轻轻颤栗,然而,她全身紧绷到了极点,因为她意识到,真正要她性命之人,便躲在这寝宫之中!

前面死的那些人,不过是杀人的人顺带杀了罢了,他们既然能入得了禁卫森严的皇宫内院,入得了她的宁馨宫,在没有见到她的尸体之前,便不会轻易的离去。

走入殿中,阴冷之气更重。

原本是初夏的天气,这宫中,却冷得让人牙齿打颤,浑身发抖,如入冰窖之中!

地上,撒满了一节一节的东西,血肉模糊,细看下去,竟是断肢!人的断肢!清一色的黑衣断肢!

怎么会有黑衣人?!这些又是谁的断肢?!

地上除了断肢,还有黑衣人的人体的碎片!触目惊心!

她跨过地上零落的断肢,往前移动,耳目警觉的注意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脚下踩了一个圆球状的东西,她低首看去,竟是一个人的头颅,一双眼睛圆睁着快要凸了出来,眉毛皱成一图,神情极其恐惧!

她移开脚,却看见了地下的一片绿色碎步料。她弯腰拾起布料,放于眼前自己辨认,认出是莫嫣然的衣料,难道——莫嫣然也遇害了?!

风在耳边呜咽,帘幔舞动带出的莎莎之声,让整个殿都沉浸在萧杀的气息之中……。

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响起,她却辩得清晰无比。只听那声音嘶哑的喊道:“娘娘,快逃!”是莫嫣然的声音!

不用看都知道是莫嫣然!她还是看了,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望见了半个人!半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只有上半身的女人!她就是她宁馨宫的尚宫——莫嫣然!

莫嫣然是烟雨阁的杀手,武功已经非常之高了,现在却被腰斩了,被人用刀拦腰劈断!

她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失神的双目怔怔望着若馨,干枯的嘴唇吐出极其微弱的几个字:“娘娘,快逃……”

若馨跃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揽在怀中,用颤栗的声音急切的问道:“嫣然,是谁将你弄成这样!是谁!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嫣然极其费力的说道:“是魔宗……魔宗……娘娘……快……”话未说完,莫嫣然的脑袋已经耷拉了下去,她强撑着一股气,就是为了等到若馨回宫,然后向她报告这个消息,让她赶紧离开,只是,她临终却只能说出这几个字!却没有告诉她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魔宗!只是魔宗的人为何要杀她!

而地上散落一地的黑衣人又是谁?!

她脑中一片混沌,却清楚的意识到,危险正在向她袭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耳边又急风刮过,是掌风!

有人从身后偷袭!

她松开抱着莫嫣然的手,猛的立起,急急转身,手中的星舞剑,便已经舞出了串串星光,直刺向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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