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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京城西北郊长乐镇。

一间不起眼的平房内,粗布衣服的众人,听说楚大夫今日开诊,都早早来排队候诊,虽人头攒动,但仍乱而有序的等候着。

案边,楚玥一身蓝布衣服,显得瘦弱却精干,一脸春风般的笑容不因半边脸上的玄铁面具而失色,反而让他显得既亲切又神秘。

楚大夫不仅脾气好,医术好,而且,只要是他亲自从山中挖来的药,一律免收药费,因此,长乐镇的街坊都年年盼着楚大夫从山里采药回来的日子。

每年春季,是采药的佳季,楚大夫一般会入山采药半个月左右,从山中回来之后,他总能寻到好药,有些是他为街坊治疗痼疾而特意寻来的药。

昨日,楚大夫从山中回来,今日便是他开诊的日子,所以,众人早早便来了,生怕晚了,好药被别人用了去。

楚玥正忙着给众人搭脉问诊,却没有留意一双笑意盎然的眸子正盯着他研究。

长案旁,林白(毓琳)懒洋洋斜躺竹椅上,受伤的左腿被固定在木板上,只能直直放着,右手则随意的搭在微曲的右腿上,眯着眼笑看端坐在案前为众人诊脉的楚玥,一脸深究的样子。

他在心里将这个年纪不大却热心老练又不失少年人纯真的楚玥,翻来复去的思量着,却整理不出一个头绪来。照理说,他亦是经历过大风大浪阅人无数,一般人经过他的眼,是善是恶是忠是奸,他只要一眼定能分出个七八分,然而,眼前这个蓝衣铁面的少年人,他却看不透他,他的那双眼,明亮、清澈、温淳,却望不见底,看不见他的心,好似,有着一堵看不见的墙,将他的心,封印在里面,外面的人,任凭怎样,都望不见他的心。

这样看来,小小年纪的他,能将自己的心藏得如此之深,应是经历了一番不平常的历练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将自己尘封起来?

他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的对待每一位病人,年老的,体弱的,幼小的,男的,女的,无一不是暖言暖语,只凭他脸上的笑容,便如清澈的泉水深深沁入人心里去了,而他的每一句语言,都是如此体贴温润,更是让人禁不住地想与他说得更多。

楚玥正给一幼儿把脉,门外传来一阵急剧的咳喘,楚玥笑着拍拍面前幼儿的脸,道:“小东,等哥哥一下,哥哥先去扶婆婆进来。”说完,起身走到门外,搀扶着一位年迈的老婆婆进了门,走至椅边,扶她坐下,右从桌上倒出一杯水,递与老婆婆,口中的语气却带着埋怨:“婆婆,我不是说过,今晚去您家里给您熬药的吗?怎么又这么老远的跑来了?况且,这天,似要下雨了,您这身子要是再淋雨,咳喘便更难根治了!”

老婆婆接过水,喝了几口,将激励的咳喘镇了下来,喘了口气,望着楚玥,道:“怎么能麻烦楚大夫亲自去给老身熬药?况且这镇上的街坊知道楚大夫从山里回来了,都要找楚大夫看病,我预计你这一天问诊下来,定是累坏了,我还是自己来取了药,回家煎熬吧!”

楚玥道:“婆婆,您先歇着,我给其他人诊完了,便送你回去。这药,我是给您找到了,但是要煎药,还真的我自己动手才行,这火候和时辰,我怕把握不好,会误了药性。”

说完,楚玥坐回自己的位子,继续给众人看病。

……

最后一个病人拿着楚玥为他配好的药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渐黑了。

楚玥忙起身,对林白(毓琳)道:“林白哥哥,饭菜我已做好了,在锅里盖着,你自己热热先吃吧,不要等我!”

语毕,扶着刚才那位婆婆出了门。

只剩了毓琳一个人呆在房中。

……

天黑透时,屋外竟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这一场春雨,来得突然,却并不急骤,慢悠悠下着,氤氲着,迷蒙着,春的香气。

毓琳望向窗外,心中一阵一阵的担忧袭来,那小子,出门时一定是没有带伞的,这么晚尚未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淋了雨会不会着凉?

心里七上八下,何时,为一个人如此担忧过?毓琳暗暗发笑,是不是这个勤奋热心的少年人,阳光般灿烂笑容激起了他心中那已如死水般沉寂的心湖?他也会为一个人的晚归而担忧了!这些年来,这心里,只由着一个人任性的霸占着,任谁,都无法侵入的领土,是不是,因这少年人的笑脸而不同了?

如果真是这样,也罢,至少,他早已死去的心,会渐渐复苏了,不是吗?虽然,这种复苏,不是因为另一个女子的侵入,而是因为一个男孩,他相信,他和楚玥之间,只能是友情,然而,友情,不也是最为圣洁的一种情感吗?身为一国之君,只有高高在上,被人仰视,谁,愿意真心相待?只有他,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只是当他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哥哥,如此,他们竟是在同一个高度,平视对方,这样的友情,对早已是孤家寡人的他来说,也许比爱情来得更加珍贵,不是吗?

正思索间,一阵轻风划过,一袭红袍轻轻飘至,轻旋落地。

毓琳惊觉的望向来人,只见他黑发黑眸,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柔柔的光泽,而他的脸上,是带着揶揄色彩的笑,这笑,让毓琳心里慌慌的。

是辰寰。

毓琳轻叹一声:“终究还是被你寻到了!”

辰寰懒懒的往身后竹椅上一坐,随意而轻声浅笑:“听说你左胸重伤,左小腿腿骨骨折,我特意给你送当归来了。”

“当归?”

“是啊,这当归活血化瘀,是治疗瘀伤的良药!”

“多谢好意,我知道你是来催我回去的,既是当归,该回去时,我自会回去。你先走吧,他要回来了!”

“他是谁?救你的那小子?我倒是想见见他!”

“我不想暴露身份,你快走!”

辰寰望着毓琳稍显慌乱的眼神,心中顿时了然。

起身,往门外飞跃而去。

空灵清越的声音破空而来:“记住你自己的话,当归之时,便尽早动身!即便我能帮你挡住一干朝臣,你的那帮妃子们,我是一个也挡不了的,况且,陈国的国书已经发出,这一国的大喜事,不能缺了你这位主角!”

话音未落,人已不知何处!

毓琳听到这一席话,心中一惊,陈国国书?这小子,该不会代拟圣旨,真的替他向陈国求婚了吧?

看来,真的该回去了,这个一身傲气的人,不知道将他的朝堂弄成了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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