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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两人共乘一骑,奔驰在城郊的小道上,一个时辰之后,他们到了山脚下。

慕容无双告诉她,这座山叫做邙山。

总有云雾在山头缭绕,袅袅升腾,在远去望去,宛如人间仙境。而君黎就葬在这里。

洛水水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往林中走去,她怎么能相信,君黎就这样离她而去呢。

这一定又是冷夜祭设下的骗局!

她走得过快,总是摔倒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

“司言,司言……”慕容无双伸手去扶她。

落水书好不留情地推开他的手,“走开,不要管我!”

慕容无双颤了颤身体,动了动嘴唇,却还是将嘴边的话吐了回去。

拨开层层云雾,洛水水想发了疯一般往里面冲,终于在山林的尽头,一处断崖边,她发现了一座孤坟。

在云雾在缠绕中,它显得如此孤独。

泪已阑珊,视线的如此模糊,她呼喊着冲上去,泪水飞泻。

“君黎,君黎,君黎……”

她跌坐在地面上,十指紧紧地扣着那块薄落的木板,上面写着这个字,“君黎之墓”,这四个字让她撕心裂肺。

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心头的那一点微弱的火光终于被全部浇灭。

曾几何时,即使我深深地伤害他,他还是宠我如斯。

曾几何时,即使我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他,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我找回来。

曾几何时,他的眼里,他的心里永远只有我的身影。

可是如今,这个人却不在了,她以后该怎么办,怎么办?

洛水水的泪水一点一滴没入褐红的泥土里,心已经痛得麻木了,她睁开眼,冰冷的眼泪划过脸靥,落在嘴边,是咸的。

她哭得肝肠寸断,他站在她的身后,亦然心痛难忍。

终于,他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扶住了她颤抖的肩。

“你知道吗,为了救他,我做了什么吗?”她凄惨地笑着,嘴角却无比地苦涩,“作为一个女人,我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到到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君黎,你为什么要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死了,最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

慕容无双的十指都曲结在一起,听得她的话语,他脸上的颜色在瞬间褪尽。

压抑的情绪无处发泄,她已经疯了。

她扑坟头,双手疯狂地刨着弓起的黄土,嵌慢泥沙的十指已经血渍斑斑,她不相信君黎就躺在里面,她要将剖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言,你疯了!”慕容双手再也看不下去,伸手将她拉开。

“你要管我,你给我放手,放手啊!”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相信我,君黎死了,他真的已经死了啊,如果你真的忍心看到他溃烂的尸首,那好,我来挖,我挖!”

慕容无双将她推到一旁,然后跪下身,按着她手指刨过的印记,继续翻着黄土。

凸起的坟墓几乎被他翻平,洛水水才恍然回神,她踉跄地爬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按到他的身躯。

“不要了,我求求你,不要再继续了,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慕容无双蓦然转过身,伸手狠狠地将她圈入怀里。

“司言,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好吗?”

她只是哭着,想要将内体的怨恨的哀痛一并发泄出来。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你将我带到这个时代就是要折磨我的是吗?既然如此你何不现在就用雷电劈了我!”

刹那间电闪雷鸣,风云变幻,狂风骤雨纷至沓来。

洛水水的身体在冰冷雨水的洗涤下,微微颤抖着。

慕容无双则是震惊地看着灰暗的天际,方才明明的万里晴空,怎么一转眼就下起了暴雨。

雨越下越大,伴着凌厉的狂风拍打在地上,簌簌作响。

洛水水木然地睁着眼,回荡在耳边的是稀疏的雨声,还有那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是冷夜祭,得知慕容无双带着她出了宫门,他连龙袍都来不及解下便带着一支精兵匆匆赶来。

看见匍匐在雨中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冷夜祭的脸色冷若雕塑,他翻身下马,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进。

雨水迷离了他的眼睛,却消减不了他的怒气。

“慕容无双,你好大的胆子,居敢带她出宫!”

慕容无双抬起眼,无畏地凝着他,目光依旧静澈。

“如果你不想逼死她,就把她给我,不要再让她入宫了……”他的声音不响,却字字透着冷寒。

慕容无双对他是有恨的,要了她却处处伤害她。这一次,他不会再让步。

“你说什么?”冷夜祭上前,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脸色铁青,双眉之间溢满煞气。

“曾经你说过,只要你得了皇位,无论我向你提什么条件,你都会答应我,难道你忘了么?”

冷夜祭猛然一怔,是的,他是答应过,只要慕容无双帮助他夺得皇位,他就满足他一起的愿望。

没有想到今日,慕容无双会向他提出如此的要求。

许久,他才回复一句,“除了她,其他的要求随便你提。”

慕容无双冷哼一声,“皇上,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么?”

两个男人愤怒的喘息声消散在雨水的冲刷中,唯有那凌厉的目光忽明忽暗,穿透雨墙。

这个时候,洛水水突然支持着从地上站起来,她挣脱了慕容无双的手,径直走到冷夜祭跟前。

“我跟你走……”

两个男人的目光皆是一滞。

“司言,你说什么?”慕容无双凝着她质问。

“我说了,冷夜祭,我跟你走……”

雨水顺着她的长发一直冲刷着她的脸颊,嘴边咸咸的,已经分不清是雨心还是泪水。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

她要活着,活着为君黎报仇。

冷夜祭的眼中掠过一丝喜色,他一把抓住她湿漉漉的手腕,轻声问道,“你真的愿意随我回宫么?”

洛水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慕容无双侧眼看着她,只觉得心里开始发冷,冷得连血液都凝固。

洛水水终是随着冷夜祭走了,如此匆忙,连身后孤零零的坟墓都不看一眼。

慕容无双笔直地站在孤坟旁,目若呆鸡。

回到皇宫后,洛水水病了,这一病就在床上整整躺了五天。

第五天清晨,她微微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一张略显疲惫的脸。

“你醒了……”

洛水水刚要起身,却被冷夜祭按住,“不要乱动,御医说了你得了很严重的风寒,所以暂时只能躺在床榻上。”

洛水水只觉得浑身没力气,而且还口干舌燥,“我,我想喝水……”

“你躺着,朕帮你倒……”

在他离开的那一瞬,洛水水仔细地打量了这个寝宫,金丝勾边的帷幔,还有紫色的香鼎,散发着一缕一缕龙涎的香气。

这里是凤鸾殿,是皇帝的寝宫。

他居然把她安置在了这里。

冷夜祭将茶水递到她唇边,柔声说道,“来,张嘴……”

洛水水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将茶水饮尽。

“你要吃什么吗?朕让御膳房去做。”

洛水水摇了摇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那你躺着,朕处理完奏折就来陪你……”

帮她掩好被褥,并嘱咐了宫人好生伺候,他才离去。

洛水水睁着眼,望着顶上的金色纱帐,此刻没有任何伪装的,潸然泪下。

君黎真的已经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日后,她就只有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没有思想,也没有任何感情。

君黎,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我不会让他好过的……

洛水水蓦然抓紧了身下的被单,这一刻,她宛如重生。

之后的那些日子,冷夜祭虽然来得少,却也日日都来探望,并且亲自喂药。

终于有一日,洛水水对他冷漠的眼神渐渐淡去了,他显得很高兴。

“冷,”她连忙改口,“皇上,你还是把我送回奴役房吧,我一直住在这里会招人话柄的。”

“谁敢在背后嚼舌根!”

“我住在这里总是不大好,我还是离开吧。”

说罢,她便翻身下床,欲将起身,他却突然扑上前狠狠地将她拥入怀里。

“别走,朕不让你走,你不是外人,你是朕的女人,朕的妃子,明日朕就下诏封你为颜妃。”

洛水水的手还僵硬在半空之中,听得他的话后,她才慢慢地挪动着手臂,轻轻地抚上了他的后背。

第一步已经跨开,她明明知道前面是无尽的深渊,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因为恨。

她发誓要将整个后宫搅得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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