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并未多待,次日,水玲珑等人便随着德勤下山,夏清在水玲珑的一再恳请之下,与众人同行。
赶往西域途中,马车内,水玲珑只顾着跟夏清叙旧,以及逗弄小小,却从未与呼赫交谈,就连眼神上的接触,也是尽量能避则避。
到了西域境内,在客栈内安顿好一切,水玲珑独自在屋内,正要小歇片刻,以便入夜有精神前去搭救琅邪,敲门声霍然响起。
“谁啊?”
边走,边套上外衣,水玲珑朝着门外问道。
“是我!”
沉稳的嗓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却令水玲珑的心莫名的紧张,就连移动的脚步,也不由迟缓,深吸口气,调整好心态之后,才伸手将门打开,扬起一抹和善的笑容,大方的开口道:
“找我有事吗?”
自从跟水玲珑发生肌肤之亲后,呼赫在心中已经认定了她是自己的人,不过,那夜,月下,水玲珑与夏清之间的谈话,使得他不敢去面对现实,甚至试图想着回避,只是,一路行来,水玲珑绝口不提森林内的事情,甚至对他的态度较之以往,更加疏远,这让呼赫心中感到很不舒服。在房间内思索再三,他终于下了决定,与其在爱与不爱间做抉择,倒不如想办法,与水玲珑轰轰烈烈爱一场,既是她会莫名回到属于她的地方,那他也会办法跟着前去的。
“哦,我把我的房间退了!”
呼赫的回答,令水玲珑感动有些莫名其妙,而他脸上有些涨红的神情,更是令水玲珑感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迷惑的询问道:
“为什么?”
“我。”
看着呼赫支支吾吾的样子,水玲珑忍不住轻笑出声,略微带有些调侃道:
“堂堂大将军,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到底有什么事情?没事的话,我就先睡会!”
正因为呼赫是堂堂的大将军,又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所以才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似乎下了重大决心般,呼赫脸色沉了沉,语速很快道:
“我要跟你一个房间!”
“啊?”
水玲珑猝不及防,清秀的容颜上露出满脸的震惊,思维打结。两人之间的时间似乎也瞬间凝结。
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呼赫跟别的男人不同,生性耿直,脾气直来直去,需想万全的说话方式,千万不能刺激到他,否则自己,今夜肯定不会独自入睡。快速理清头绪,水玲珑微笑着装糊涂道:
“将军真是爱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又岂能共住同一屋檐下?”
显然,呼赫对水玲珑的说辞感到很是不满,脸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忐忑别扭,到冷淡,冷冷的提醒水玲珑事实道:
“你别忘了,我没有写休书,你我又在林中洞了房,无论是形式,还是身体,你都是本将军的女人了!”
“对不起,在我的心里,你早就将我扫地出门,而林中之事,并非我心甘情愿,纯属只是为了救人!”
水玲珑知道,这样说话,可能会令呼赫受到伤害,不过,她不想在委屈自己,凭什么,她的生活,她的选择,就非要受他人的控制与干预。
说罢,水玲珑正欲将门关上,却发觉门被卡住了,而呼赫的手臂正夹在门缝之中,刚毅的脸上丝毫痛楚也没有,除了冷冷的盯着水玲珑看之外,别无他意。
“你,你想干什么?”
霸道的人见的多了,不过还没见过像呼赫这样,霸道的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来达到目的,水玲珑的心中闪过无数念头。
像呼赫这样的男人,完全是外冷内热形的,他的爱,一旦爆发,就势不可挡,既是风起云涌,日月失色,也不会有丝毫动摇之心。然而,也是这种毁天灭地的爱,会令被爱的对方产生莫名的恐惧。
“你让我进去!”
命令的意味多过商量,透过呼赫的肩膀,水玲珑依稀看见,客栈二楼的走廊上,已经有少许人在注意这边了,为了不将事情闹到,只得愤愤的松开使劲推着门的手,转身,走至门边,闷不吭声的坐下。
呼赫在水玲珑转身走开之时,慌忙收回了手臂,眦牙咧嘴一番之后,才又恢复平静神态,大步踏入房内,也不理会自顾往床而去,将包袱扔至一边之后,边大大咧咧的躺倒在了床上。
看着呼赫犹入无人之境的样子,水玲珑清秀的小脸,气的通红,心中更是愤恨不已。亏自己还以为,呼赫是个不错的男人,竟然欺负她这弱质女流。武将就是武将,根本不知道女人心思。
“你还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些上床休息一会,免得晚上没精力!”
呼赫说话的口吻,好像跟水玲珑是生活了多年的夫妻般,习以为常的同时,还透着几分懒散,气的水玲珑更是背转身子,索性来个眼不见为尽。
经呼赫那么一折腾,午觉并未睡的水玲珑,在入夜来临之际,与夏清等人,在客栈大厅内用膳之时,连连瞌睡,几次都差点头碰桌子,幸好有夏清,才不至于额头起大包。
“玲珑,你这是怎么了?休息了一下午,怎么还萎靡不振的?”
“哦,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够吧!”
微笑着回答夏清的同时,水玲珑暗中狠狠的瞪了一眼满脸若无其事的呼赫,这样的举动,完全落入了夏清的眼中。
用完饭之后,夏清好意劝水玲珑留在客栈休息,琅邪的事情,有他们就行了,只是水玲珑执意不肯,非要跟着去。
水玲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事情,必须做个了解,一切还清,互不相欠之后,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看在呼赫的眼里,却误以为水玲珑还是放不下琅邪,浓烈的酸意,使得他紧握铁拳,发出咯咯的声响。
将小小交托给掌柜之后,几人换上夜行衣,便借着夜幕的遮掩,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神针门是毁了,建筑也是一片狼藉,踩在破败,而又满是瓦砾断木上,水玲珑的脑海里闪过苍凉,与深深的惋惜。
“前面就是关押门主的地方,外面有扎木尔的手下把守!”
德勤小声提醒。原来,琅邪真的是落入了扎木尔的手中,而那扎木尔在中原京城之内,由于贤贵妃倒台,无容身之地,才将大本营搬到了被呼赫剿灭的神针门内,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好!我去引开他们,你们三个小心行事!”
呼赫说话的同时,深深的凝视了一下水玲珑的背影,眼神复杂,他虽然霸道,却不会蛮横不讲理,既是让水玲珑去看琅邪,或许就会失去她,但是,他内心依然坚信,终究会跟水玲珑在一起的。
“那你自己要小心点!”
夏清看了眼还在赌气的水玲珑,心中轻叹,开口对呼赫叮嘱道。
感情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局外人,顶多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却万不可横加干涉,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目送着呼赫离去,水玲珑心中默默的说了句小心,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还是要祝福呼赫的,这是水玲珑给自己的借口。
呼赫不愧为是将军,诱敌之术,运用的出神入化,丝毫不露破绽,就将那两看守之人,给引到别的地方去了。
德勤抓住机会,带着水玲珑与夏清快速移动,进入房间内。
破碎的光线,斑驳的照射在瘦骨嶙峋,被绑在架子上的琅邪身上。想不到,才短短的月余没见,玉树临风,清冷如月的琅邪,居然变成这样,水玲珑的心中除了伤感之外,还有对扎木尔的愤怒。
现在的她,在面对琅邪的时候,少了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感,却多了朋友之情的情谊,作为朋友,她不允许别人伤害宛如谪仙般的琅邪,毕竟,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折磨了。
“好了,德勤,你快些替你家门主去毒,我去门外守着!”
夏清话虽是对德勤说,却伸手拍了拍水玲珑的肩膀,要她不要难过,说罢,转身朝门外而去。
默不作声的,水玲珑帮德勤,将琅邪从架子上解救下来,之后,沉默不语的看着德勤用内力,将那抓来的血蟾蜍,在手掌之内烘干,磨成粉末,灌入琅邪的口中,再以内力,帮忙在其体内运行,加速药效的发挥。
一炷香的时辰,琅邪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之中,看到水玲珑紧张的表情,柔美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是你啊?你怎么了?”
声音虚无缥缈,却足以令水玲珑听的一清二楚。哽咽着握住琅邪的手,水玲珑断断续续的开口道:
“你,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哈哈,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感动画面啊!”
怪叫声,从屋顶破空而入,一抹身影出现从屋顶进入房间内,来人正是扎木尔,面容奸诈,笑声毒辣。
守在门外的夏清听到房内有声音,忙闯了进来,见到扎木尔,家仇瞬间涌上心头,不出声,便呼呼往扎木尔的身上招呼去。
深知扎木尔阴险毒辣,专用旁门左道,水玲珑忙出声示警道:
“三小姐!小心他的暗器!”
话音刚落,扎木尔眼中闪过毒辣之色,手中暗器并未使向已有防备的夏清,反倒射向水玲珑。
千钧一发之际,斜地里,射出一枚石子,将扎木耳的暗器打偏,接着另一枚石子,打在了扎木尔的檀中,百汇之上,那扎木尔便不再动弹。
呼赫冷冷的看了眼扎木尔,便将关心的目光投射向水玲珑,紧张的过去,问东问西道: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询问的同时,将渐渐恢复的琅邪挤到一边,故意扬高声音,大声道:
“看你没事就好,要是伤了腹中的胎儿,我就要好好的家法伺候了!”
呼赫独自一人唱独角戏,正是兴头上的时候,水玲珑火大的怒吼道:
“你胡说什么?”
就因为两人宛如小夫妻般的争吵的样子,令琅邪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恰在此时,猛然响起轰隆声,继而是整个房间的摇晃,水玲珑本能的抓住就近的呼赫,紧张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糟糕,应该是刚才扎木尔从屋顶而下,破坏了支撑水底建筑的柱子,这里快要被水冲垮了,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德勤说话的同时,扶着琅邪,先往逃生的出口而去。呼赫自然而然的抱着水玲珑,也跟了上去。
水玲珑虽感觉怪异别扭,只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自己又不懂武功,要是再闹脾气,岂不是拿小命开玩笑,也就任有呼赫抱着往外跑了。
至于夏清,虽说是女流之辈,却遇事毫不惊慌,从袖中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快速的割下扎木尔的头颅,用扎木尔身上撕扯下来的破布,包裹之后,便三两下纵跳,消失在了危房之外。
有惊无险,总算是上了圣湖的岸边。这圣湖,神奇之处,在于四季如春,花草繁茂,仙境也不过如此。
琅邪被德勤平放在草地上,闭目休息,水玲珑跪在一旁,呼赫则抱胸,毫无表情的站在圣湖边,看那底下轰然一片,表面却平静无波的湖面。
夏清轻移身子,走到呼赫的身边,眼睛也同样望向湖水,淡淡的开口道:
“你不用担心,她不会跟琅邪走的!”
呼赫将视线出湖面上,转移到夏清淡然的柔美容颜上。对身边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子,他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短暂的相处,却令他暗自庆幸,当初幸亏没有娶她,而是娶了水玲珑。
他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因为聪明的女人总是会令男人产生一种危机感,总是要想着各种办法,来增强自己的实力,才不会被聪明的女人看扁,那样的生活太累,也无趣。他倒很喜欢水玲珑这样,不聪明,甚至有时候有些迷惑,但是却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候,体现出她睿智善良的一面。
“你怎么知道?”
声音中除了质疑之外,便是友善,呼赫开口道。
“女人的直觉,你信也好,不信也罢!”
夏清嫣然一笑,她能够从呼赫沉思的面容中,猜测到他内心的想法。像呼赫这样的男人,习惯了掌握主控权,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情感上,抑或是在生活上,他都是希望自己占主导的地位,幸好有水玲珑当初替她代嫁了,否则,现在他们两人,不但是怨偶,更可能会兵戎相见。
“喂,你们两个快过来看看啊!琅邪醒了!”
水玲珑的呼唤声,令呼赫跟夏清不再闲谈,两人相视一笑,共同朝水玲珑所在的方向而去。
琅邪在德勤的帮助下,缓缓的坐了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却对水玲珑充满感激道:
“谢谢!”
“不用,我们是朋友嘛!”
水玲珑的不计前嫌,令琅邪心中更是充满了羞愧,却也充满了苦涩与浓浓的悔意,今生,他注定孑然一身。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呼赫一向不喜欢婆婆妈妈,想要尽快完事,好回京城,毕竟,他是一国将军,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无聊人的身上。
“打算?只好走一步是一步了!”
琅邪知道,呼赫对他,已经是极大的宽容了,姐姐是奸妃,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本该诛九族的,呼赫却还是手下留情,放了他。
“要不,跟我们一起回中原吧!”
水玲珑纯粹是朋友之间的邀请,换来的是众人的一致反对,无论个人原因为何,琅邪最终是微笑着在德勤的帮助,站起身子,告辞了,临去的时候,跟水玲珑只是那眼神之间的歉意与感激,瘦瘦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
那抹清冷,那抹孤傲,就像当初在树林中初见时般,停留在了水玲珑的脑海里,也成了永恒的记忆与回忆。
呼赫带着水玲珑,以及夏清回到了客栈,三人都没说话,各自心中有事,收拾完之后,就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