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养了数日,水玲珑觉得精神与身体都恢复了许多。调养期间,除了小小长伴左右之外,呼赫也会偶偶来探望,不过每次都是来去匆匆。有好几次,水玲珑想问问贤贵妃怎么样了,只不过话到嘴边,最终还是咽回去了。
“姐姐,浩哥哥来看你了!”
小小蹦跳从外面进来,清脆的声音,唤回了水玲珑的沉思。
手拿纸鸢的东方浩,面带微笑,步入室内,见到水玲珑越发消瘦的身影,不免皱了皱眉头,语带不满的开口道:
“几日不见,你怎么越发瘦了?那呼赫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
“不是他苛刻我,实在是这几日没什么胃口!你这么有空来看我啊?”
水玲珑从窗边的位置上站起,悄悄收敛去满目愁绪,笑着走至东方浩的身边,自然而然的端详起他手中的纸鸢。
纸鸢的做工很是精细,那跟跟丝竹,光滑莹润,丝毫没有毛躁,糊在上面的纸张,是上等的羊皮纸,妙笔生花般的笔法,将蝴蝶画的栩栩如生。
“好美啊!”
由衷的惊叹,换来东方浩脸上耍宝的笑意,语带骄傲的炫耀道:
“美吧!这可是我亲手做,亲手画的!”
灿烂的微笑,少年的洒脱,令水玲珑在内心不知觉的羡慕,曾几何时,她忘记了该笑着面对生活的信念,反倒整日愁云惨雾,现在的自己,真不像自己了。
“走,我们去放纸鸢吧!”
东方浩拉起水玲珑的手,不管水玲珑答应与否,直接朝室外跑去,小小欢呼着跟了出去。
秋天的郊外,少了绿油油的植物,多了满目的枯黄,倒别有情趣。
踩在干燥的草地上,软软的,像漫步云端般,使人在不知不觉见放松了身心。
东方浩将线棒交给水玲珑,自己端着纸鸢,慢慢往后退,边退,边叮嘱着水玲珑该注意的事项,等到走到合适的位置时,对着水玲珑用力大声喊道:
“跑!”
依照东方浩叮嘱的,水玲珑拉着线,快速的往前跑了起来,纸鸢借风力,缓缓上升,不一会的工夫,就稳稳的云端飘摇了。
“姐姐,好好玩啊!我也要玩!”
小小像一只活泼的小兔子般,绕着水玲珑的身边又蹦又跳,恳求着让他玩一会。
笑着将线棒交给小小,细心叮咛他小心之后,水玲珑边随意的坐到了枯草地上,看着小小开心的娇小身影,秀气的容颜上,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怎么样,心情好些没有?”
东方浩挨着水玲珑的身边坐下,侧脸,目带笑意的询问道。
“恩,谢谢!好多了!”
顺势的,将双臂枕于脑后,水玲珑躺在了草地上,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当初与呼赫睡在西域草原上的情景,清秀的脸不期然的红了起来。
“在想什么呢?”
东方浩眼望苍穹,静静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
水玲珑轻描淡写的搪塞过去,闭目,享受起大自然带给自己的安宁与平静。
满目枯黄的郊外草地上,小孩子的嬉笑声,少年的沉思,女子的惬意,构成一副梦幻的画卷。
终于将贤贵妃的案子处理干净了,也就代表有时间陪水玲珑了。呼赫刚毅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之情,手中拿着小小四方形的礼盒,朝水玲珑所在的院落走去。
刚走至拱门出,守在拱门边的小厮,便上前有礼的行礼禀告道:
“将军,水姑娘跟太子殿下出去了!”
呼赫的脸,在听到小厮的话时,不由阴郁起来,说话的语气变得阴冷起来。
“去哪了?”
“好像去南门郊外了!”
小厮的话音刚落,呼赫早已一阵风的离去了,弄的小厮有些莫名其妙。
眼前温馨的画面,令呼赫心中很是愤怒,他承认,他是嫉妒。能够与水玲珑在草地上畅谈的,世间上,只应该是他一人。
“外面风大,回去吧!”
突然在头顶响起的,略微带有些霸道的声音,令水玲珑微微张开一条缝,看清楚是呼赫之后,顺势坐起,沉默不语。
“本将军跟你说话,你没听清楚吗?”
见水玲珑沉默以对,呼赫有些急了,说话的语气未免重了点。一旁的东方浩见呼赫凶水玲珑,不免打抱不平道:
“呼赫将军,水姑娘顶多也只是你将军府的客人而已,你似乎没有资格对她大呼小叫吧!”
呼赫懒得理会东方浩的言语,直接上前就要拉水玲珑的手,却被水玲珑排开了。
沉默不语的水玲珑缓缓的站起,面色平静,语气平淡的开口道:
“呼赫,从现在起,我不再回将军府了!”
水玲珑的话,令呼赫感到震惊,令东方浩感到讶异。望着两个沉默不语,但是眼神都露出想要答案的人,水玲珑接着开口道:
“我要去找我家小姐,离开这个让我开心不起来的京城!”
“不行!”
“我不准!”
异口同声的拒绝,并没有让水玲珑做出让步。水玲珑转身,忽视掉呼赫与东方浩的存在,走到小小的身边,半蹲下身子,语带宠溺道:
“小小,你愿意跟姐姐去浪迹天涯吗?”
小小犹豫的看了一眼满脸盛怒的呼赫,与一个劲跟他打手势的东方浩,之后,脸带坚定的对水玲珑道:
“小小愿意,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小小真乖,那我们走吧!”
自顾的,牵起小小的手,水玲珑朝着路的尽头走去。
呼赫身形晃动,挡住了水玲珑的去路,表情阴晴不定,似欲发怒,但最终只变成沉闷的话语,从腰间摸出些银票,开口道:
“没有银子,怎么上路?拿着吧!”
水玲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银票,不再多语,与呼赫擦肩而过。
就在擦肩的一刹那,水玲珑的心中低低的说了声对不起。
她不是白痴,早已经发觉呼赫对自己的情感,但是在心中还没彻底放下另一个人的时候,去接受呼赫,对自己,对呼赫都是不公平的。与其让无辜的人陪着她慢慢的痊愈伤口,倒不如自己独自一人承担,起码没有负疚感。
“我不会放手的!”
像似宣誓,又像是承诺,呼赫的声音在水玲珑的耳边划过,只是水玲珑置若罔闻,拉着小小的手,身影渐渐远去。
“你为什么不拦阻她?”
东方浩望着渐行渐远的水玲珑,语带抱怨的对呼赫指责道。
呼赫刚毅的唇角,浮现出一抹淡然的苦笑,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往城门的方向而去。
苍茫天地之间,独留东方浩一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带着小小,离开京城之后,水玲珑学着渐渐去遗忘过去,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总算又找回了朝气蓬勃的身影。
“你们听说没有?那个江湖中传言很厉害的神阵门,在一夕之间,就土崩瓦解了!”
破烂的装扮,腰间挂着酒葫芦,酒糟鼻的老翁,炫耀着独家新闻。
“不会吧!喂,老鬼,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面书生,羽扇纶巾,手中折扇扇骨用纯钢打造而成,一看就知道,也是跟练武之人。
“呵呵!年轻人,别着急!”
老翁做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示意在场的,包括那个白面书生在内的人,都安静听他娓娓道来。水玲珑忍不住也竖耳倾听起来。
“据内部消息说,神针门的门主,被奸人用计所害,莫名消失了!而朝廷之中,威震大江南北,令四海之内都闻风丧胆的呼赫将军,带领一对精兵,将神针门,一夕之间占领,你们知道的。”
老者还在那口沫横飞,添油加醋,说的天花乱坠,水玲珑却无心再听下去了。
现在的自己,想起琅邪,心已经不会再痛,对呼赫,也仅限于君子之交而已,不过,毕竟曾经有过交集,听到有关他们的事情,思想难免会被左右。
琅邪被奸人所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奸人应该是扎木尔才对。依她对呼赫的了解,即使呼赫讨厌琅邪,也不会公报私仇的,之所以会去攻占神针门,或许是皇帝东方戬的意思。当一个武林门派,强大的足可以威胁到朝廷的时候,想必任何当权者,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小二,结账!”
水玲珑招呼店小二一声之后,将银子放在了桌子上,拉起小小,就朝店门外走去。
刚踏出店门,眼前就有数骑快马飞奔而过,扬起的尘土,使得水玲珑下意识的转身,却在这转身之际,眼角的视线,看到了马背上,呼赫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还是那么英气逼人,精神抖擞,似乎没有任何改变。水玲珑的心莫名其妙的一阵凄然,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起码,从现在开始他们没有情感的纠缠,完全的陌路,有时候比做情人更好,但愿以后见到琅邪的时候,也是能够像现在这般。
“姐姐,是呼赫哥哥!”
小小指着远去的宽厚背影,兴奋异常,只是,在感觉到水玲珑的黯然时,立即转变话题,撒娇道:
“姐姐,我们时候能找到夏清姐姐啊?”
“走吧,很快的,再过几个镇就到了!”
拉着小小,水玲珑与呼赫离去的方向背到而行。
不知道是听什么人说过,当两个人朝着反方向一直走,肯定在某个时刻,会相见的!水玲珑苦笑的摇了摇头,她没有那么好的脚力,也没那个耐心,如果在行进的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景,或许就会扎根了。
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一路上的湖光山色,让水玲珑在客栈内受到的影响,很快就消失了。
“小小,快来啊,这里有好多小鱼哦!”
水玲珑孩子气的脱去脚上的绣花鞋,光着脚丫子,在小溪内,走来走去,时不时用去追赶溪中的小鱼。
小小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单手托着下巴,坐在一块圆润的大石上,树荫透射下来的阴影,将他小小的脸,弄得有些朦胧模糊。
“姐姐,我好想呼赫哥哥,东方浩哥哥,还有东方烈韵,还有东方戬!”
小小的话,令水玲珑顿时垮下了双肩,她千方百计想要忘记这些人,可是小小总是会在百般无聊的时候给挖出来说上一遍,就怕她会真的忘记了一样。
光着脚丫,水玲珑从山间的小溪内上岸,走到小小的面前,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出其不意,伸出双手,往小小的胳肢窝内挠去,边挠边笑着说: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了,敢不敢了?”
被水玲珑挠的笑个不停的小小,左躲右闪,笑着求饶道:
“不敢了,我不敢了啊!姐姐坏,姐姐欺负小小!”
就在两人玩的正兴起的时候,小小背后的草丛内突然传来窸窣声,而且越来越近,吓的小小像抱抱熊般,立即蹦到了水玲珑的怀里,害怕的道:
“姐姐,我好怕啊!”
说实话,水玲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刚才上山的时候,听山下的人说,这山里有很多的毒蛇猛兽,一个不小心,就会丧失性命。要不是知道夏清跟她那个愤世嫉俗的相公,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就是借她十个胆,水玲珑也不敢上山啊!
在山上走累了,恰好又见到清晰的小溪,她才会跟小小稍作休息,想不到,两人之间的嬉笑,居然引来了不明物体的注意。
“别怕,有姐姐在呢!”
水玲珑在注意草丛内的动静时,眼观六路,希望能够找跟棍子或者是锋利的石头什么的,好用来防身。
然而触目之处,除了软绵绵的草,以及被溪水经年累月磨损的毫无棱角的石头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称的上武器的东西。
“姐姐,我们还是跑吧!”
小小虽说害怕的窝在水玲珑的怀里,不过脑子倒是转的飞快,一语惊醒梦中人,水玲珑转身,光着脚丫,就准备跑路。
“别走,救救我!”
虚弱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接着,身后便响物体到底的声音。
水玲珑稳定心神,站在原地,与小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在想着,该不该过去看看。
毕竟,刚才发出的声音,虽然虚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是人的声音,见死不救,一向不是她水玲珑做事风格。
“小小,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征询意见的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小小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当初爷爷走的时候,玲珑姐姐也是毫不惧怕的忙前忙后,如今不能为了心中的害怕,而放任一个正需要的人帮忙的人不顾,便重重的点了点头。
水玲珑屏息静气,抱着小小,小心翼翼的拨开草丛,不远处,果真看到一个人倒在草丛内,从其起伏的胸膛来开,应该还有气。
“喂,你没事吧?”
水玲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对方没有任何的反应,迫于无奈,救人要紧,只要硬着头皮上前。
既是对方满脸都是鲜血,水玲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昏迷之人的容貌,不由自主的低呼出声:
“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