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醒转,晃了晃有些隐隐作痛的脑袋,眯眼细细打量周围,水玲珑发现自己居然身处夏清的房间内。
屋内的摆设,长久没人打扫,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各处角落,桌椅家俱的边边缝缝,结满了蜘蛛网,令人不解的是,水玲珑所在的床铺,却是一尘不染,干净整洁,就连身上的锦被,都隐约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而不是霉味。
低头思索,努力想要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水玲珑却抑郁的发现,脑袋里像被人硬生生的挖走了一块般,空白一片。
此时,门被推开。水玲珑慌忙看去,竟然是呼赫。
见到水玲珑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除了表情有些呆滞之外,并无其他不良症状,呼赫才放心的松了口气,走至床前,语带教训道:
“本将军叫你去王府送信,你无端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府送信这事,水玲珑脑海里有印象的,只不过,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根本浮现不到脑海里,又听呼赫大呼小叫,水玲珑火大的回敬道:
“你吼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看水玲珑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呼赫心中暗自觉得诡异,听小小说,水玲珑明明是跟踪扎木尔进宰相府的,为何如今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要说是失忆,按理来说,应该忘记他是谁,甚至应该会表现的胡言乱语,可是看她言行举止正常,口齿也非常清晰,不像是失忆,那从王府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你先别生气!好好想想,离开王府之后,你遇到了什么?”
直觉告诉呼赫,水玲珑要是能够想起什么,将对他很有用处,说话的语气也不由的和善起来。
“不想了,我很累!”
刚才醒来的时候,水玲珑就已经试图想要回想起什么,只是徒劳无功,如今再想结果定然一样,加上她为什么要听呼赫的,他要她想,她就想,她可没忘了,他是害死琅邪的元凶。水玲珑嚷嚷着下床,快步朝门外走去。
呼赫心知水玲珑是在怄气,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默不作声的跟在其身后。
就在呼赫与水玲珑消失之后,夏清的房间内,藏于房梁上的身影,轻巧飘逸落地,摘去脸上的面具,璀璨光线映射下,正是琅邪清冷脱俗的俊脸。
而今,他是个在众人眼中已死之人,其实,他大可以不问恩怨情仇,找个地方,隐居过起忘记过去,逍遥快活的日子。只是心中放不下对水玲珑的愧疚之情,他知道,姐姐一日没有除去水玲珑,就一日不会罢手!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水玲珑安全。不过,在保水玲珑安全的同时,他也不会让呼赫等人抓到姐姐,血浓于水,让他看着姐姐被抓,他是万万做不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银针封住水玲珑间歇的记忆,让她忘记宰相府内发生的一切,只要呼赫不知道扎木尔来过,就无迹可查。
用银针封穴,虽说对水玲珑的身体不会造成多大的伤害,不过剥夺一个人的记忆,也是件残忍的事情,再一次的,在帮水玲珑的同时,他又伤害了她。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琅邪朝着空无一人的院落,深深的鞠躬,表达内心深深的歉意。
有些人,你越是不想看到,他就越要出现在你面前。水玲珑跟躲麻风病人般,左躲右闪,依旧无法摆脱呼赫的跟随,谁叫她们要一起回将军府内。
“你去哪?”
淡漠的声音,有着造作的温柔,令水玲珑很是不适应。有时候,挺佩服呼赫追查真相的耐力,都追问一路了,还是不死心。
“回房,告诉你,我想不起来,我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打开我的脑袋自己看看!”
生了一路的气,水玲珑实在懒得再与呼赫怄气抬杠,转身,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耸肩,大翻白眼。
“本将军一定有办法让你想起的!”
像是发誓,却更多的是保证。呼赫信誓旦旦的做法,令水玲珑索性摆出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是你的事情。
“好了,没事了吧!没事我回房睡觉了!”
像要甩掉病毒般,水玲珑转身,快速奔跑,穿过梅花型的拱门,回首,见呼赫没有追上来,才重重的呼了口气。
“呵呵!看姑娘跑的如此之急,所为何事啊?”
醇厚的嗓音,温雅如风,却惊的水玲珑心猛的跳了一下,抬目细看,说话之人,正是前来将军府做客的东方烈韵,此时正用一双带笑的目,打量着水玲珑。
“你神经啊!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单手轻抚胸口,让急剧加速的心跳稳定下来,水玲珑不悦的开口道。
“姑娘,若不是本王告知你已经离开王府,呼赫又怎会依照那小童所说,找到你呢?按理来说,你应该感激本王才对,为何对本王恶言相向?”
了解东方烈韵是那种,你即使气到炸了,他也依旧云淡风轻,谈笑言语的个性,水玲珑懒得与他较真,直接出言道:
“王爷请让开,奴婢赶着回房间!”
“看你神情有些呆滞,想是身体有不妥之处吧?”
东方烈韵的眼睛是何其尖锐,加之又懂得医术,只是那么稍微凝神细看,就看出了水玲珑有不妥之处,本是好意相问,听在水玲珑耳中,反倒是有意阻拦她离开。
“王爷真是好雅兴!就连奴婢那个来了,也看的一清二楚!”
毫不客气的嘲讽,令东方烈韵的面如朗月的容颜上,立即浮现出尴尬之色,他自然明白水玲珑指的是什么。
东方烈韵的尴尬之色,令水玲珑感到既惊讶,又觉得有趣,想不到,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动声色的笑面虎,居然也有尴尬的时候,这可谓是天下奇闻了。
趁着东方烈韵尴尬之际,水玲珑把握机会,轻巧的离去。
身为王爷,也不好追着一名女子,若是让将军府内的下人看到了,岂不是有损自己名誉,东方烈韵摇了摇头,想来,要是将一切大事处理干净了,应该不用担心生活会无聊了,因为新的挑战,已经出现了。
听说用柚子水,能够赶走霉运。所以,水玲珑特意跑去厨房,要了大堆的柚子叶回房间,又是洗脸,又是洗房间,忙碌的简直就是一勤劳的家庭主妇。
小小前前后后,跟的很是勤快,不时还问上几句。
“姐姐,那个扎木尔呢?是不是跑掉了?”
正忙着用柚子叶在桌子上洒水的水玲珑,疑惑的转身,拧紧秀眉,不解道:
“什么扎木尔?我没有看到啊!”
“不可能!姐姐明明让小小先走,自己去跟扎木尔的!”
看看小小说的,掷地有声,不像是在闹着玩,水玲珑觉得脑袋里缺掉的那块,确实很重要。
“小小,你先别着急,将事情的经过,慢慢的告诉我,或许能回忆起什么来!”
将手中的柚子叶扔回到水盆里,水玲珑正色的拉小小坐下,开口道。
小小沉默了半刻,理了理思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唯独令水玲珑想不起来的,就是相府内的记忆。
难不成自己真是中邪了不成?一想到很有可能,水玲珑不出声,慌张的站起,拿起柚子叶又忙碌起来,最终振振有词的喃喃自语:
“宰相府里的冤魂啊!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快将我的记忆还给我吧!”
小小见水玲珑神神叨叨的,怕她出事,在水玲珑不知情的情况下,偷溜出了房门,忙去找呼赫了。
刚与东方烈韵谈完正事的呼赫,正准备回花厅用膳,就见小小可怜兮兮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耐心询问下,才知水玲珑回房之后,就跟神经错乱似的,在房间内瞎胡闹,忙饭也不用,抱着小小往水玲珑的房间内跑。
刚才听东方烈韵说起,从水玲珑的面色来看,她应该是中了某种暗器,才会令其记忆的片段闭塞,而想不起来,普天之下,会用此法的,便是相传早已隐匿江湖的“神针门”门主。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神针门的门主,要对水玲珑下手呢?到底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内在的牵连。
心中想着,呼赫抱着小小,已经到了水玲珑的房门前,刚开门,刚毅的脸上,就被水洒的满脸多是。
果真跟小小说一样,水玲珑宛如抽风般,拿着柚子叶,绕着整个房间转圈。
“你玩够了吗?”
放下小小,呼赫伸手抹去脸上的水,阴沉道。
水玲珑见呼赫阴沉的脸,脑海中灵光一闪。
嘿嘿!用秋无霜跟湖泊,不能搞的呼赫焦头烂额,如今自己刚好可以假借相府冤魂缠绕,装疯卖傻,弄得他个人昂马翻的!
“啊!鬼啊,我看到鬼了!你别过来!”
像是真的看到鬼般,水玲珑抱着盛满柚子叶水的铜盆,躲到角落里,身子嗖嗖发抖。
对呼赫来说,水玲珑此番反应,却让他误会成是水玲珑在昏迷之前,在宰相府内见到的下手之人,心中不由燃气希望,试图想要勾起水玲珑的记忆,笑道:
“别害怕!你说说,到底那鬼长什么样子?告诉本将军,本将军去抓来,好不好?”
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演戏演的太成功,还是该嘲笑呼赫的脑子短路,居然还真以为她疯了,还想用诱骗小孩的招数,来哄骗她,不过,这样也好,起码等会发生的事情,她可以不用接受惩罚了。
看到呼赫慢慢的走近,直到进入了水玲珑心中适合的距离时,水玲珑猛的将手中的盆里的水朝呼赫扑去。
可怜呼赫,堂堂男子汉,顷刻间成了落汤鸡,正欲发脾气时,水玲珑却笑的一脸开心的又蹦又跳,又拍手的叫道:
“落汤鸡,落汤鸡,看你还敢不敢吓唬我!”
看到水玲珑疯言疯语的,呼赫的怒气一时憋在胸口,不知该发不该发!不过,身为将军,自然要由将军的魄力,无论水玲珑是真疯还是假傻,弄的他如此狼狈,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本将军不怕柚子水,所以本将军不是鬼,你不用害怕了!”
忍着最后的耐性,要是水玲珑再敢乱来,他一定抓她去关黑屋子。
“恩,不是鬼!不过,我不知道在宰相府发生什么事!你别问我!”
眼神清晰,丝毫不紊乱,完全不同于先前傻疯之态,一时倒让呼赫不知该如何下手了。
像水玲珑这种,像疯又未完全疯的人,是最危险的,细想,要是放任其在房间内,闹不好,一不小心,她疯病再犯,到时候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疯狂举止了。呼赫掂量再三,决定道:
“好!要是你想让本我相信你说的话!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看呼赫说的真诚,完全没有半分糊弄,水玲珑为防有诈,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去什么地方?”
想不到,疯子聪明起来,还挺难骗的,呼赫被逼无奈,只得出手,身形晃动时,点了水玲珑身上的穴道,使其动弹不得。
瘫软在呼赫的怀里,水玲珑慌了,直觉告诉她,要想不吃亏的话,就需实话实说,忙开口道:
“你要带我去哪?喂,你别乱来啊!”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把你关进黑屋子里,让你发病的时候,不会伤害到别人而已!”
呼赫的话,差点令水玲珑崩溃,内心更是哭笑不得,忙澄清事实道:
“我刚才是装的,我没疯,我不是疯子啊!”
“往往疯子,都不会说自己是疯子的!”
呼赫冷笑的同时,手指轻巧的点住了水玲珑的哑穴,气的水玲珑除了直翻白眼之外,无任何事可做。
“坏蛋,放开姐姐!”
小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反倒害了水玲珑,上前欲拉住呼赫赫离去的脚步。呼赫反倒笑的一脸和善的开口道:
“小小放心,等姐姐的病好了之后,我一定放她出来,乖了!去厨房找大娘要桂花糕吃去!”
指望小孩子帮忙,简直就是瞎子点灯——白废蜡,事实证明,小小在水玲珑殷殷期盼的眼神中,信了呼赫的话,开心的朝厨房的方向而去,很自然的站到了敌对的一方。
呼赫不再耽搁,抱着水玲珑,往将军府内,早已经被废弃的黑屋子而去。
黑屋子,还真是名副其实,屋子除了一扇门之外,连个天窗都没有,门一关,伸手不见五指。
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开,水玲珑趴在门上,又踢又叫,大声叫嚣着,证明她不是疯子,只可惜,外面除了风声之外,别无他因。
徒劳无功的坐在瘫软在地上,水玲珑后悔了,后悔了自己的自作聪明,想不到呼赫心胸狭窄到,连个疯子都不曾放过,果真是杀人不眨眼的,骁勇善战的嗜血男人。
入夜十分,水玲珑无法入眠,越想越来气,为了发泄心中的郁闷之意,昂天长啸,在寂寂黑夜中,宛如鬼叫。
就因为水玲珑的叫声,次日,坊间流传,将军府内,黑夜闹鬼,反倒更加使得将军府威严中,多了几分令人望而生畏的神秘,若是关在黑屋子内的水玲珑知晓的话,估计又该气的脸色发绿。
宫廷之中待的有些发闷的东方浩,借着东方戬上朝之际,太傅有事外游,偷溜出了皇宫,几日不见水玲珑,还真是有些想念,不过,一行来,听到有关于将军府内的闹鬼事件,还真是令东方浩感到有些啼笑皆非。想必,这么富有神鬼色彩的传说,肯定又是出自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痴女人。
身为太子的好处,多的不胜枚举,就进入达官贵人的府邸,只要下人知道身份,就会恭敬待之,即使到处乱走,也不会有人刻意为难你。知道呼赫有事出门了,东方浩熟门熟路的去往水玲珑的房间,听那貌美的秋无霜幸灾乐祸的告知,原来水玲珑被关在了黑屋子里,东方浩才心中很不是滋味的朝黑屋子的房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