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来者是客,我起身唤道,却见他双目的神情尤其复杂莫辨,即使是一张笑脸,却让我心底越发的不安。
“蓝姑娘当真不记得本王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他与我对视,那,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渊。
“奴婢不知王子名讳,或许会有点印象。”随便编个理由,摸一摸底再说。
“楼冶!”
“楼冶?”我反复咀嚼着他的名字,故作冥思,皱眉摇了摇头,“王子见谅,奴婢几个月前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便忘了一些往事,对于王子,真是没有印象了。”
我说得够委婉了,直白一点是——我不认识你,少来套近乎,你可以滚蛋了!
楼冶低头一笑,“无妨!忘了也罢。只是……”他微微一扬头,又道:“本王愿意与姑娘重新结识,不知可否?”
他脸皮还蛮厚的,好歹人家是王子,多个朋友,我也不吃亏,如此一想,我欣然接受,“可以,只要王子不嫌弃奴婢就好。”
“叫我名字吧,听你叫王子两个字甚是便扭。”他倒是大丈夫,不拘小节。
“楼冶!”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直呼其名。
楼冶怡然点头,忽然说道:“对了,适才为何只见你一个人。我记得你一直是跟随江小姐的,怎不见江小姐,还有与你一般年纪的那位侍女?”
提到江怀钰和紫燕,我不由低叹一声,紫燕自从在江府失踪后,我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不知她是否还活在世上。至于江怀钰,我也无从知晓她的行踪,殷臻的嘴巴太严了,连个口风都不曾透露过。
“怎么了?你有心事?”楼冶在旁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淡笑,道:“江小姐她们没有来围场,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哦?这可有些怪了,当初,蓝姑娘与另一位侍女可是关系非比寻常的,如今,怎就分开了呢?”
“你似乎对她们很关心?!”
“只是好奇而已!”他答得云淡风轻。
“迎雪——”
刚与楼冶说了两三句话,身后便有人在叫我。不回头我也听出了声音,除了殷祁还会有谁。这几天在围场里,他几乎天天跟我黏在一起,一会儿不见他就找来了。
我回头时,却见殷臻与他一起过来了。殷臻贵为太子了,就连走路都是龙行虎步的,威风啊!
“太子殿下,真巧啊。”楼冶起了个头,寒暄了一句。
“别有居心。”殷祁却瞪了眼楼冶,顺道把我拉了过去,道:“少跟陌生人走在一起。”
我尴尬地冲楼冶笑了笑,殷祁向来我行我素,把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这样的脾气,很容易得罪人的!
“王子好兴致,大晚上还在赏花呢!?”殷臻语中带刺,不着痕迹地说道。
赏花?晚上怎么赏花?
我一时转不过来,但见楼冶腼腆的笑容,乍然知道殷臻口中的花,该不是指我吧?!呵,算不算在夸我呢?
楼冶莞尔,道:“素闻太子殿下才智过人,更弹了一手的好琴。本王此次来贵国,若能一饱耳福,自是三生有幸了……”
殷祁却掐断了他的话,“六哥已经五年没有弹琴了!”
“哦?”楼冶惊叹,“那真是遗憾了。”
殷祁白了他一眼,道:“喂,你讲完了没有?继续赏你的花吧。”说着,拉起我的手,说:“迎雪,跟我回去睡觉!”
嘎——
——跟我回去睡觉——
这小子,又说什么浑话呢?!
“蓝姑娘——”楼冶却叫住了我。
殷祁狠狠地一瞪,“什么蓝姑娘,绿姑娘,少打她的主意,我不会让她跟你走的!”说完,不管另两个人愣在原地,他已强行将我带离了那个地方。
殷祁倔的时候还真倔,他认定的事情,就算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唉,这个小祖宗啊,将来谁来治他?!
围场来了一位楼塔王子,皇帝待他如上宾,所有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只有殷祁,时不时来一句嘲讽的话,可把周围的人吓得不轻。不过,他是皇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谁也不敢说他一句。
殷臻身为长兄,眼下又是太子,他对于殷祁反倒是用了放任政策,摆明了是殷祁的后盾,殷祁更是有恃无恐了。
自楼塔王子到达围场之后的几天,蒙蒙地下了几天的雨,不曾消停过。这日,雨后初霁,开了个艳阳天,连日憋在房中的人早已按捺不住了,跃跃欲试,要在围场里再展身手。
殷祁带着我去马房挑马,刚走到马栏,一股子的臊臭味,几匹棕色的马睁着闪亮的眼珠子,温顺地舔食着饲料。
“迎雪,这匹好,精神。”殷祁让人牵了一匹过来给我瞧。
“为什么我要学骑马?它,它长太大了……换一匹小的吧……”我对马似乎有天生的恐惧,指了指另一匹娇小的马,说:“那匹怎么样?小巧玲珑……”
殷祁却怔了半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那是骡子!”旁边的马夫也在偷笑,我闹了大笑话,真是丢现代人的脸。
“骡子也有马的一半血统嘛,一步一步来,先会骑骡再骑马,这叫循序渐进!”呵,总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的,太没面子了。
殷祁可不管我乐不乐意,派了人,硬是把我连拖带拽地拉上了马,一面还说:“你怕什么,有我呢。”
我上了马,从马上看地面,心里着实慌了,这么高?!那匹马还会动来动去的,难保它不会一个兴奋就冲出去,恐怖啊——
“你把身体坐直了,不要抱着马脖子啊,不是有绳子给你拉的吗!”殷祁在下面指手画脚,一下说我的姿势不对,一下又说我太僵硬了,天知道,我有多紧张!
“喂,你能不能让它不要动啊?”身下的马一动,我就提心吊胆,更加不能放松了。
殷祁蹙了蹙眉,“它是马!”
“我知道啊!”
“活的!”估计他对我无语了。
殷祁顺手又牵了一匹,踩在马夫身上,纵上了马,骑到我旁边,说:“你轻轻夹一下马肚子!”
“不要!”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要骑马,是他硬拉我来的。
“你胆子真小,丢人!”殷祁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
我正在努力保持平衡之时,身后有人乖恬地喊着殷祁:“十七爷!”
我立马坐端正了,笑盈盈地回头,见楼冶、殷臻、万俟小枝等人朝这边骑马过来。在殷祁面前丢人不要紧,要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那才叫丢人呢!
但见这群浩浩荡荡的人过来,这是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