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宙很疑惑地看了一眼他车开出来的方向,似乎就在她家右边相邻的那幢别墅,这里的别墅是分为两片的,但出路都是这条宽阔的林荫道,正因为有它隔开,多少有了点距离感,难道他连夜搬家了不成?
这个疑问在脑中只盘桓了二秒,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低头看到儿子那张一切听妈妈选择的小脸,她很决绝地吐出了二字“不用”,兀自牵着小宇的手往前走。
她在心里想,难怪今天觉得天气不怎么样,原来一大早就会碰到他。
萧绝的眼一下有了失望,但并不气馁,一直缓行着开在她们母子身旁,带着些许溺爱的眼光看着韩成宇,眼里装满了深深的渴望,似乎,很想能牵他的手,把他送入学校,然后,他挥挥小手,很可爱地亲热地对自己说,“爸爸再见!”
在心里想像着这种局面,就像小时候妈妈牵他的手去学校一般,他的嘴角忽地开始上扬,咧开了一个很优美的弧度,俊美的脸上如旭日东升般泛起了几丝温柔的笑意,自然这个表情让一直用眼角余光暗暗地观察他的韩成宇多少觉得有几分白痴,很类似于傻瓜的那种笑,但又奇异的觉得,今天的太阳公公如果要他去当的话,也还是有几分暖意。
萧绝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从旁边的座位拿出一个东西,递给韩成宇,“小宇,这个送给你。”
他昨晚回去时路过一家玩具店还没关门,心里一动就进去买了这个,尽管他不知道小宇喜欢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选择了自己小时候最爱玩的东西。
“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韩成宇只是瞄了一眼,眼珠一转,定定地看着这个给了他生命的男人,故作不屑地迅速给了他回答,尽管这是他最爱的赛车模型,但他绝不允许自己露出一点点的心动出来,语气里还带了丝不屑,他才不是那种给几个糖吃就叫爸爸的没有原则的小孩呢。
韩小宙在再一次惊讶遗传这个问题的奇妙之处后,也不禁相当欣赏萧绝此刻再次吃瘪的窘状,他的脸都忽就变红了,手在半空停了好久才尴尬地收回去,眼里还闪过一丝沉痛,似乎,小宇的这句话,把他打入了万丈深渊般难受。
眼看就要走到尽头了,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求得她们母子原谅的萧绝看到韩小宙那副坚决的样子,已经见识过她的倔强的他,心知用强只会离她越来越远,无奈地停车,打了个电话叫已经连夜住进她们隔壁别墅的手下把车开到公司去,他决定陪她们母子步行。
他昨晚送她回来后,观察了一下地形,猛地想起以前自己也在这里买过一套别墅,这才连夜搬了家,当然莫寒和那个女杀手还是留在那套公寓里,按他的话来说,是想多点要胁她的恩惠,不过,听他的口气,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就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他已经在心里暗自算过了,老头子的速度应该不会那么快,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这个贴身保镖,他自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韩小宙见他像阴魂不散般一直跟在她们母子后面,不急不徐地保持着距离,心中不禁大呕,早知如此,还不如叫杜小威来,也好过这种芒刺在背的不自在感。
本是一个愉快的母子相处的早晨,硬是因为萧绝的加入变成了沉默的三人行,一直到了公交车站,看到密集的早起的赶着上班的人群,韩小宙才吁出了心里的那股气,这回,他总不会再跟上来了吧?
韩小宙还是失算了,当人群一哄而上,背后那只强壮的为她们阻隔住往她们母子拥挤的胳膊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意,但也很快地就激起了民愤。
“你这人干嘛啊?有小孩不会抱着啊?你这样叫我们怎么上车?”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黑眼镜的看来是更年期的妇女,长年的上班族生活已经磨掉了她心中那种礼让的品质,职场如人生,处处是战场,自然,争分夺秒,上车弄个位置好好补个回笼觉,是她此刻最迫切的需要。
萧绝还是窘了一下,听闻她的建议,很坚决地一把就抱起了韩成宇,拉着韩小宙就挤上了车,这种挤公交的经历自是已经很遥远的回忆,但他还是凭着天生的优势很快就找到了二个座位,安置了她们母子,站在她们身侧。
本是一辆空车,但因为是上班高峰,很快车厢就座无虚席,萧绝因为韩成宇占了座位,很自觉地站着,况且他也不想让她们母子离开他的视线,一时,就只有少数几个没有座位的可怜人立在车厢里,萧绝出色的外表自是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不时有女人惊讶的视线投向这个明显不需要这么辛苦的男人。
萧绝忽视着这些打量,视线却被前面座位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的报纸所吸引。
他看的版面,正是他叫莫寒发出的取消婚约的通告,但今天似乎多了很多东西,还有照片为证,那二个大大的讨伐陈世美和狼子野心的标题,让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他定睛想要看清具体内容的同时,那些习惯在上班途中买张报纸作为消遣的人群,蓦然间发觉男女主角就和他们同坐一辆车时,车厢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看,就是他们诶!”
“不是说抛弃她们了吗?怎么还在一起啊?”
“那女的肯定贪他钱,舍不得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年头,做情人又不可耻,能买车买房的,不都是二奶三奶吗?”
“还真看不出来,原来是脚踏两只船啊!”
一见事实与报道有出入的人群,由于天生的嫉妒,很快就开始了对韩小宙的围攻,昨晚论坛上被同情泪水淹没的她因为这一没品的成全陈世美的表现,自是一下成为了众人愤怒的对象。
“不许说她,听到没有?”
萧绝倏地冷了声,一张脸寒如冰霜,那种天生的冷酷让人群一下噤了声,但那讥讽的眼神,却还是在三人的身上打转。
“才不是这样的,是他自己跟来的!”
韩成宇的心里再次起了抵抗,刚刚被他抱在怀里残余的一点点温暖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在萧绝声落之后猛然出声,他似乎总会带给妈妈衰运,从酒会上那个明显很凶的女人到这些公交车上的人们,都是因为他让妈妈身陷这种被攻击的惨状,妈妈第一的心理让他在第一时间做了选择,自动申辩了一句。
“原来是他不要脸啊?”
“小姐,他缠着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以前那么狠心,现在想要老婆儿子了,告诉你,晚了!”
一个看来年纪有些大的,似乎有过同类经历的老年妇女,也很不甘寂寞地发表着她对人生的感慨,一下,众人的矛头又因为韩成宇的这句话全都转到了萧绝的身上。
韩成宇的一张小脸也自是很惹人疼爱,他这种大义不认亲的行为也博得了车内所有人的好感,保护孤儿寡母的英雄主义霎地抬头,有人更是高昂地吐出了一句,“师傅停车,让这种陈世美下车,拒载这种六亲不认的男人!”
这个建议一下得到了认同,刚刚被他吓过的人们为了想要重建自己不畏强权的光辉形象,也纷纷振臂高呼,大有萧氏总裁又能把我怎么样的英雄气概。
萧绝心中的怒火膨胀到了极限,他自是知道这是老头子的杰作,在猜想他的真正意图的时候,车已经驶了一站停下了,众人的眼睛,都齐唰唰地看向了他,里面都写着相同的二个字,“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