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南国吹来东边的风，湿湿的水汽取代炎热和酷暑，这个夏季似乎很短暂，一晃眼就过去了。

太阳照旧东升西落，商贩的叫卖声依旧传遍金陵每条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脚步不会为谁而停留。久而久之，日子就这样过去，谁会理会这棵树少了片叶子，那只狗全身有多少根毛。浩瀚的宇宙中，每个人都是沧海一粟，发出的光良微乎其微，即便是当朝皇帝也不过如此，阎王让你三更死，就不会拖到四更天。

莫逍遥已经回来好久了，圣金宫中不在歌舞升平，众多的美娇娘也全被打发走了。有谁会相信这位素日有金陵一圣之城的逍遥公子会是这般田地，美女附身，仍旧坐怀不乱，看看当朝太子，果然气度不凡。

一个吞吐日月，心系苍天的男人，心底念念不忘的怎会是女子苍老的容颜。

今时今日，圣金宫依旧大门紧闭，落寞萧条的不像是太子宫殿。

空手而归，一片衣袖都没带回来，他就要这样认输吗？如果是别的事，他还可以争取，但那是个活生生的人，音讯全无，他连见一面都成困难。

伪装的太平之下，所有的风浪似乎都消失了。

昔日的红颜祸水不在祸害人间，北静王也销声匿迹，藩王从救出水溶后也不知去向，奸妃元春从人间蒸发，太子殿下闭门不出，甚至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也是铸剑为犁，不在胡生事端。

这就是如今的金陵城，也许平静的背后暗潮涌动，也许真的是苍天显灵，从此就是太平盛世。未来的一切是个谜团，就像雪球，越滚越大，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我们能做的唯有等待。

追名逐利，王者相争，消恨还仇，这些都是上位之人的事。胜利与成功，无论多么绚烂璀璨都是将军的，兵卒只是前进之路的垫脚石，用来当炮灰的。

现实看来，帝国沉浸在祥和的彩云中，水溶远在漠北，藩王退守番邦，帝国内部也是蒸蒸日上，一切威胁到江山社稷的因素都已消亡，谁会留意暗流中休眠的蟒蛇。孰不知，这颗毒瘤已经生根发芽，快速长成茂密的森林，独独在等待一个时机。犹如冒烟的油锅，只要加上一把火，瞬间就是浓烟滚滚，只看这把火什么时候烧起来。

于帝国而言，水溶无疑就是这把火。他为什么迟迟不肯点燃手中的火把，恐怕就是因为人民口中的红颜祸水吧！大火一旦烧起来，就不是简单的灭火而已，血的惨痛记忆，就要用鲜血来洗刷。

金陵少有的世家大族，贾家，因为元春的谋反，龙颜大怒，这颗老树就是扎根地上十丈也会被连跟拔起。就因为贾赦、贾政卑鄙无耻的注意，人性泯灭的利用，最终保住一家老小的性命。经过此番大劫，在朝中的势力也是一落千丈，毫无豪门贵族之颜。

早在水溶还是北静王时，忠顺王遭其打击，势力大不如前。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条大虫还残留一口气，没被赶尽杀绝。

世人都到是红颜祸水，谁有清楚红颜遭受的劫难，千夫指，万人唾弃，这些就该是她承受的吗？身心俱碎，谁懂红颜心中的悲苦。这其中有多少人因为此等红颜从阎王手中夺下一条命，多少人不用奔赴沙场，多少人在朝廷享有一席之地，这些大家都忘了吧！

红颜不是救世主，红颜不是圣母，红颜也是人。祸水也好，妖孽也罢，所求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说到底，她也是个女人，这些莫须有的骂名就该她承受吗？天下大义，国之大计，救亡图存，这些是她的使命吗？历史的长河让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辛酸与无奈，只要她愿意，脚下就是无尽的白骨。红颜一笑，倾城倾国，这也不是空穴来风。

所有的骂名，今天是个终结，她从世人眼中消失了，退出权利漩涡中心，从此她的生命只属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的全部，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为那个人。一切打着红颜名号替天行道的人、的事，今天给个了解吧！她已经消失了。

国破家亡还是国泰民安，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自此，她的生命只为一人绽放。

这些都是饭后茶余，街头巷尾亘古不变的谈资，从散播初始，失态顶盛不衰。

……

回望内皇城，忆箫宫

岁月催人老，莫涵不得不承认他老了，他的双目被名利的枷锁蒙蔽，然而他所做的一切都只为这个他爱之深切的儿子，他希望交到儿子手中的是铁通般坚固的江山，儿子不用在为天下大业而奔波，只是用错了方式而已。

黛玉半路失踪，在情理之中。莫涵以此卑劣的手段命令儿子执掌江山王位，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会浪费，何况比这歹毒千倍万倍的事他走做过，这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阻止他带会个没有的女人。已经在他心上剜了一刀，他不在乎是否多上一刀。

莫涵虽然老了，可他并不糊涂。水溶迟迟不肯动手，不代表他会一直筠缩不前。他老了，没了孤注一掷的资本，所以费尽心机也要儿子接受王位。他不指望莫逍遥光大莫氏基业，只愿百年之后，子孙还有块落脚的地方，别被人赶出国门就好。

这个赌约，莫逍遥输了，除此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局。

圣金宫大门依旧紧闭，莫逍遥已经三天不出门了。

蜗居在狭小的壳中，万种情仇涌上心头。他要认输吗？接受父皇的安排。在怎么挣扎，不管走的多远，最后还是回到起点。是命吗？任凭反抗，幻化成空。

他想也很多，水溶与帝国一战不可避免，堪比海深的仇恨，在心底叫嚣了十几年，怎么会忘记。父亲欠下的债，还是接在他头上，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兵戎相见，决裂的那一刻，他该以何面目面对水溶，面对黛玉。在铁血造就的铁甲军人面前，所有的说辞都显的苍白无力。

坐在园子中，他抬头看天，方佛那里有神灵，会指给他光明之所在。

天灰蒙蒙的，像是垂暮的老人，失去芳华，被死亡的外衣包裹。空气越发低沉，随时都会压在他头上，粉身碎骨。这样也好，忠义如若不能两全就一起毁灭吧！一起坠入无底深渊，万劫不复。

快到晌午了，莫逍遥柔柔疲惫的眉心，回去睡觉，睡到天昏地暗，暴风雨与他无关。

就在要起身的时候，圣金宫大门轰隆响个不停，大有不开门的话就撞到之势。

轰鸣的响声振聋发聩，莫逍遥仍旧冷冽的走着，今天他不想理任何人。给他最后一方清闲的时间，过了今天，所有的美梦都岁了。莫逍遥不在是以前的莫逍遥，世界却还是原来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变，什么都在变。也许，唯一不变的就是面对苍天时的无可奈何。

门被撞开后，忆箫宫的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跑到莫逍遥身前，小太监死死抱住莫逍遥的腿不放松，他知道一旦松开，今天就在也别想见到这位哥怪的主子，忆箫宫、圣金宫所有的奴才都会因此丧命。

莫逍遥烦透了，残存的一点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他看也不看就是一窝心脚，直踹的小太监飞的老远。当她身体从空中摔落在地上时，小太监忍着钻心的疼痛，爬过去，又抱住莫逍遥。

还真有不怕死的。

命已经搁在刀尖上，还有什么好怕的。

“殿下，殿下，皇上病重，殿下快去看看吧！您要是不去，忆箫宫、圣金宫两宫的奴才一个也别想活着。”

莫逍遥闻言眉头紧皱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脸上全是嘲讽与淡漠。

呵！父皇今天唱的是哪出，他也学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了，这些女人惯用的把戏他不是不屑一顾吗？

“你们死活与我何干，让开。”说完又是一脚，先前一脚还留有三分力道，既然都是死，索性就先送你上路。

小太监再次飞了出去，可怜他羸弱的身子在空中飘飘洒洒，没有被太子殿下眷顾的荣耀，再次跌落在地上。小太监身材很小，看样子还是个孩子。他周身被惊恐包围着，脸上写满的全是恐惧，堪比死亡的恐惧。

“殿下，你去看看吧！皇上他……他病的很重，有要事交代，你去看看吧！殿下。”他的声音不在清亮，喉头咯着腥热的液体，在这个如神灵一样高贵的男人面前，他的话比分子还轻，准确的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

莫逍遥不耐烦的逗弄道：“真是晦气，睡个好觉都被人打扰。”

小太监看着走远的身影，心下一喜，压在喉头的血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不辱使命，大家的命保住了。

莫逍遥并不是任意践踏人生命的人，他只是不想看见与他父皇相关的人，像是提线木偶一样，自己的一切都操控在他人手中。他是个人，不是谁的东西，厌恶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