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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水溶提前派人来报信,黛玉不日就回来。仲伯站在门后,手在发抖。

林府一别,恍惚十几载,老爷夫人早已过世,只有他还守在老宅中,等待着。他相信总有一天,黛玉会回来的,他要是走了,黛玉就真的无家可归了。仲伯在林府几十年,老人得知黛玉要回来就一直守护在门口等着,一直不肯离去。黛玉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他身份卑微,在心中早已把黛玉当作女儿看待。

黛玉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气,两手使劲一推,嘎吱一声,紧闭的门就被推开。大门上朱红的漆已经脱落,院子中却很干净,没有一点积雪。

看到黛玉那一刹那,仲伯老泪纵横,皱纹横布的脸上挂满泪水。他要给黛玉行礼,黛玉却抢先一步,扶着仲伯,像是出门远归的游子,扑进仲伯怀中放声大哭。仲伯用粗糙的大手拍着黛玉的背,就像父亲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水溶兄妹看着黛玉也喜极而泣,水湘扑在水溶怀中不停俄哭,鼻涕眼泪一大堆,弄脏了水溶整洁的衣袍。

仲伯早已请了大夫,水溶扶着贾政到内堂,自有医生为他诊治。仲伯拉着黛玉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林如海夫妇的事,说着林如海死后林府的事,黛玉默默的听着,眼中是隐忍的泪水,却没有掉下眼泪。错过的,逝去的已经成为过去,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她不会认输,永远都不会,那些被夺走的东西,那些一次又一次伤害过她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忍耐只会让自己变成待宰的羔羊,甚至殃及池鱼。

三天过去了,驿馆化为灰烬,难民暴乱,钦差大臣赈灾不利,畏罪潜逃,龙颜大怒,特命刑部立刻缉拿贾政归案,在做审理。

消息传来时贾政重伤未愈,就被刑部兵卒带走。滴水成冰的天气,拖着一身病,颠簸几天,不死老命也丢的差不多了。看贾政被抓走,黛玉心底淡然,北静王虽然担心贾政身体,奈何皇命难违,自己也无能为力,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五儿差遣人回贾府报信,走了已经几天了,现在贾府诸人应该得知黛玉未死的事了吧!不知会作何反应。黛玉恨死了贾府中的一切,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五儿派人回去报信,水溶一脸迷糊,他相信黛玉定有自己的想法,也不多问。

黛玉死而复生,恍如一记惊雷在贾府炸响,那威力绝不亚于美国轰炸日本的阵势。

王夫人一脸懊悔,宝钗的所作所为简直让她伤透了心,真后悔当初娶的不是黛玉,那样就不会折磨的黛玉半死不活,也就不会跟北静王结仇。

宝玉得知黛玉未死,兴奋的一蹦三尺高,心中更加愤恨宝钗,活活把宝钗气个半死。

老太太惊叹长长舒了口气,也不知道因为黛玉未死,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还是因黛玉未死而唉声叹气。

贾府被阴云笼罩着,众人心思各异,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那些所谓的亲人,还有何脸面再见黛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接黛玉回来。不去吧,难免拉下话柄,去吧,该如何开口。人是自己活生生逼死的,现在没事她们还能当作无事一样,继续重做好人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府这座百年老宅,正在遭受暴风雨袭击,岌岌可危。

这天早上,贾琏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的从宫门外赶了回来。在上房中找到老太太与王夫人,也不顾老太太年老体弱,扑腾一下跪在地上,发颤的声音说道:“皇上有令,老爷被刑部押回,革职查办。”

老太太听闻此言一下子昏死过去。王夫人脸色煞白,只感觉天一下子塌了下来,快把她给压死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省人事,大哭大闹,道:“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说着就要撞墙寻短见,幸好贾琏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王夫人,要不然此刻她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只听贾琏说:“太太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一切还赖太太拿主意,在不行还有皇妃娘娘,顶多花点银子,叔叔一定没事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王夫人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满嘴欢言乱语道:“我要进宫,对,去找娘娘,她一定有办法的。”

哭闹声,争吵声喋喋不休,贾琏耳朵都快被震聋了。贾政还没回来,也不知道事情始末,只能这样干等着。等着收尸的感觉真是种煎熬。

刑部办事倒是不拖泥带水,行动迅速,只两天人就被带回京,关进大牢。贾琏得知贾政入狱,在府中与王夫人、贾赦贾珍等商量对策。白花花的银子也不知道使了多少,却是如石沉大海,一点回音都没有,就是想见贾政一面都难。刑部大牢说贾政赈灾不利,且贪赃枉法,有负圣忘,乃朝廷重犯,不得探视。

此事来的蹊跷,莫不是有高人指使?贾政不是已经升了外任了吗?怎么会去姑苏赈灾?

王夫人一脸疑惑,突然嗵一下从板凳上跳起来,叽叽咕咕的说道:“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北静王跟姑娘不是在姑苏吗?莫不是他们在暗中捣鬼,恣意报复?”王夫人额头直冒冷汗,要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朝廷势力分为两派,贾府与忠顺俯素日有仇怨,忠顺王不落井下石已经烧高香了,更别说救人。因为黛玉,北静王已经与贾府决裂。身陷翎羽,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眼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元春身上了,只愿皇上能听她劝告,查清事实,还贾政清白。

贾政为官廉洁,王夫人死活也不相信他会贪污赈灾款项,那可是要杀头的,重责诛灭九族,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这其中个别利弊,贾政不是不懂,是以又怎会作出此等糊涂之事呢?陷家族于危险而不顾。

什么也不想,王夫人立马命人准备厚礼,让贾琏带着紫鹃、雪雁等,快马加鞭的赶往姑苏,只求黛玉念及旧日情分,救贾政一命。千叮咛,万嘱咐,贾琏带着贾府最贵重的财物出行,好替贾政求情。

姑苏依然大雪纷纷,贾政之事,因为水溶的关系,黛玉早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这些年来,在贾府这一亩三分地,贾政对黛玉还算照顾,虽然有点不舍,却是无能为力。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她与贾府再无瓜葛,贾府的荣辱、死活与她何干。就算是死,也是罪有应得,这些年为贾府枉死的人还少吗?这些黛玉不是不知道。果真多不过去,应了这劫难,也是报应,两个字——活该。

因果循环,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都是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今日下场也是迟早的事,晚一时,早一时,又有什么关系,该来的终结会来,挣扎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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