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亚东觉得很庆幸，庆幸他们再次见面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一个好冷不冷的笑话，幸亏啊！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始跟她说话。
当初，说白喽，其实是他先放手的不是吗？如果他不怔愣在那里，追上去了，或许，或许也不至于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吧！
这些天，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手机紧紧地捏在掌心里，想给她打电话，可是，号码翻出来了，却没有勇气给按下去。
然子他们来G市了，想着，那些应该见着的人，不应该见着的人，小锦应当是都见着了吧！或许，她需要一点时间，而他也需要一点时间，他需要积赞更多的勇气，让自己平静一些，从容一点。
小店里，这个时候的人不多，在这个季节里，倒显得有几分冷清，不过，屋子里的空调倒开了，暖暖的，刚刚坐下的时候，女老板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欧阳锦双手捧着那塑料的杯子，浅浅的缀了一口，微烫的茶汤入口，直直的暖到心里头。
萧亚东的眉头微微上挑，唇角浅浅上扬，脸上那掩饰不住温柔的笑意，就那样看着对面的欧阳锦，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这么静静地守在她身边，里面边也觉得温温的。
不到一会儿工夫，点的那些个小菜都上齐了，不似往日里面的那些个山珍，欧阳锦点的都是老板的几个拿手的家常菜，鱼香肉丝、番茄鱼片……
萧亚东拿了双筷子递到欧阳锦面前，道：“趁热吃，小锦。”
欧阳锦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小店里面跟萧亚东偶遇，是赶巧不巧还是其他什么缘份这东西……她还真拿不准，她悄悄的瞟了对面的萧亚东一眼，见他面色自若，接过他递过来的竹筷，夹了口菜放进嘴里。
还是好些年前那熟悉的味道，只不过，她却与当时不同了，而她跟对面的这个男人，也崩分离折了。如果，如果当初，她选的是他，或许，或许她现在保不奇过得特幸福也拿不准。至少，她的孩子，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只可惜，他不是！他不是啊……
“最近还好吗？”萧亚东随意地问了句，不想让彼此在一起的时光有太多的冷场。或许更多的时候，是他想去抓住这份有些冷却的温馨。
细嚼着回味着老板的手艺，听了萧亚东的话，欧阳锦忽然有了些怔仲，沉寂了半晌，才开口说：“还好！”
平淡谈的，让人看不清这里面边的意思，是真好呢？还是假好啊？萧亚东笑了笑：“小锦，我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她不迈出，那么他便向前走去好了。总不能固首着自己的位置，而让她找到再一次逃离的机会吧！
当初的他，不就是那样吗？以为就那样静静地守着她，在恰当的时候，他们会在一起，可是，可是结果并不是如他料想的那般了的不是吗？
欧阳锦抬起眼帘，撇了一眼萧亚东，想说什么来着，却觉着有些说不出口，当初，她也是这样的冷淡回应着他给的好，也是冷淡的拒绝着他的善意。
“亚东，我们……我们有十来年没有见过了！”欧阳锦轻轻地述着，像是在讲一个故事，而她像是那故事之外的人。
萧亚东最怕的也是她这样的表情，没有笑，没有恨，就这么淡淡的，他还真不知道，他的小锦，当年的那个小丫头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云淡如菊的女子了。
“是啊！”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应了句：“所了，我们错过了那么多！”
“下雪了！”
“诶，你看，下雪了！”外面的路人，不时的嚷道。
听了萧亚东的话，欧阳锦愣住了，是啊！错过了那么多了，听见外面路人的叫嚷声，视线不觉得地飘移至门外，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熙熙攘攘地下了小雪，缠缠绵绵的。
这是G市的第一场，前丙天还听醒醒嚷着，这都到冬至了，怎么还没有下雪啊！当时的她，看到了珊妮身子明显的一顿。
她还记得，珊妮当初在北京的时候，一到冬天，便会打电话跟她说，时刹海的雪景那可是北京的一大奇观哪！
那酒吧一条街，到了晚上，五彩的灯光，斑驳，透印着迷靡。
只是，今天G市的这场雪，来得真的有些迟了。
欧阳锦就那样瞄着门外，地面上，已经铺满了一层薄薄的雪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只知道那桌上的那些菜跟饭，也经不再冒着热气了。
萧亚东起身结帐，欧阳锦穿上扣上大衣走向门口。由于小店在后街的小巷深处，离她刚刚泊车的车位，有一小段的距离。
欧阳锦走得很快，但飘落的雪花依然将她的发丝染成了白色，萧亚东结完帐，跟上她，不动声色地将她发丝上的积雪拂落。
欧阳锦不动声色地别开头，这样的亲昵举动，她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习惯的，这些年，她除了跟米蔚然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之外，再无其他了。
只不过，米蔚然对她，从来都是强取豪夺，没有萧亚东这么的温柔。米蔚我从来都是，她越是闪躲，他便是越强行的撕裂，让你无处可藏，而萧亚东不会，他永远都是那样轻轻柔柔的……
“谢谢！”欧阳锦转身走到车旁，准备伸手拉开车门。
那只温暖的大手就缓缓而意料外的盖在了她在手上，静静地没有动，可是却让欧阳锦使尽了全力，也挣脱不了，萧亚慢而沉稳地话语在她的耳畔响起：“小锦，我们结婚吧！嫁给我好不好。”
雪花依旧飘落，没有遮掩住萧亚东的声音。欧阳锦惊觉地抬起头，对上萧亚东那内敛而深沉的双眸……
米蔚然今天很心烦，他有些不淡定了，或许是因为从母亲告诉他，欧阳锦要跟一个男人结婚的那一刻开始！
他出了公司，便开着车，一直在街上游荡，想找一个安静的位置让自己清静一会，最后，将车子在一家茶寮门边停了下来。
他下车，走了进去，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古色古香的，空气里飘着一股子茶叶的清香，他还记得，以前的他是极不喜欢这味道的，以前，每逢在家碰见父亲品茶的时候，他都觉着特讽刺，明明一身子的官僚气息，偏偏要学那些个文人墨客，简直就是附庸风雅，他怎么也看不过。
直到那一年，他从美国回来之后，在J城小住了些时日，便离开了，去了西藏，当初，他答应过小雪，有一天，一定要陪着他站在世界上最高的宫殿上，赏月。所以，他去了西藏。
在那里，一呆便是两年，那里，真的很美，那木措的湖面，就像一块镜面似的，清澈见底；还有那雨后的七彩虹，还有那酥油茶……
回J城之后，他开始慢慢的学着父亲那样，细细地品茶，学习茶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他的心性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米蔚然的视线定睛右手边，临窗而坐的两个身上，他认出来了，是母亲，而那个坐在母亲对面的那位女性，便是曲氏的那位莫董。
他迈开步子，慢慢地朝他们走去。
只听见母亲双后一拍，嚷道：“呵呵…欣子，还是你脑子好使，就这么说定了！”而后，便见着她拿前眼前那炉子上的小水壶，将那热腾腾的茶汤添进了莫董的茶杯里，这热水注入，茶香便更浓郁了。
莫可欣笑而不答，头一抬，便看见米蔚然站在沈爱梅身后，正朝她们俩看着：“蔚然，你怎么来了？”
沈爱梅回过头瞄了一眼身后的米蔚然，而后，又稳稳地坐着，没怎么动，半晌，她侧脸看着儿子，目光沉静而锐利。
不禁让他想到了当初，记得，当初她将她心里边的盘算跟米振海提起的时候，他的反应——米振海，一掌拍在书桌上，大声的骂了一句“你们，你们简直是胡闹！”——那一吼，如雷霆般贯彻入耳；最开始，她家老米还是反对的，理由很蹩脚，只是说小锦的出生不太光彩，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没说什么，倒是由着她去了。
“来了！”沈爱梅在茶壶里重新注满了水，盖好壶盖，然后放在了跟前的那小酒精炉上，双手收在身前。
整间茶寮里这会子全也清静，没有多少客人，而她们几个，又都窝在角落里，倒更显得静了，隐隐的只听见那个小酒精炉上的水壶在冒着热气，发出“噗噜噗噜”的声响。
突然，米蔚然的电话响了，他掏了出来，看都没有看，伸手就给按掉了，那按下去的手劲，看着都觉得着重呐。
那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要他回去，说要告诉他一些当年的事情，可是，他还没有到家的时候，又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说，欧阳锦出事儿了。
于是，他就一门心思找欧阳锦，这欧阳锦没找到，他跟跟儿子隔得更远了。他这几天正气着呢！便也没有想太多，也就将母亲说的那些事儿给抛到脑后了。
今天，今天他又看见母亲跟欧阳锦的母亲在一起，这茶寮，从外看着，不太起眼，进去了，才知道，那是别有洞天呢，不过，此时的他，没有多少心思打量这些，他就想弄清楚一些事情。
莫可欣眉尖一挑，看了一眼对座的沈爱梅。
沈爱梅微微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要有些耐心，她生养的儿子，啥脾性，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呢！
莫可欣的目光，从米蔚然的身上，转到窗外，又看了回来：“蔚然来了，坐吧！”
一听，米蔚然倒显得有些紧张了，也不知道这股子拘紧是从那里来的，就只觉着自己就像那蛐蛐罐里边被逗的蛐蛐，管他有多神勇，在她面前，他就是只是蛐蛐。
“莫姨好，妈！”米蔚然走上前，见了莫可欣跟沈爱梅，便拉开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然然，你怎么找这来了？”沈爱梅抿了口茶。
“可算是找着你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这间看似不起眼的茶寮，里边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呢！”米蔚然一语双关，别有意味地看了母亲一眼。
“蔚然。”沈爱梅笑了笑，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那般温婉动听：“想说什么就直接点，这可不像往日的你呢！”
刚刚，从他眼底闪过的那一抹寒，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想必，这几天是憋坏了吧！看见她跟欣子的再一次碰面，而且还不是在家里边，心里边产生怀疑了吧！
“妈，这……不太好吧！我是想跟你聊聊来着，只是这莫姨在呢！”米蔚然语气是淡淡的，可是心里边，却是一个劲的在啄磨，刚刚，他听到那句，是什么意思？
莫可欣眼中火花一爆。
沈爱梅唇角弯了弯，说：“没事，你说吧！妈既然说了要告诉你，就一定一字都不漏，你莫姨又不是外人，要是在以前，你还得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妈’么？”
“妈，当年的那场订婚宴，你为什么会临场倒戈？”米蔚然的声音微微有些发沉，心里边的那根弦一抽，崩得紧紧的。
他只觉得嗓子有点儿干。这些日子，他的脑子里一直在闪现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
莫可欣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说话。
沈爱梅沉吟了片刻，道：“倒戈？儿子，妈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小雪一定是我的儿媳？”沈爱梅看着米蔚然，朝窗外那绿色带的那一排梅花树指着：“然然，你看那枝头的梅花。”
米蔚然顺着沈爱梅所指的方向望去，粉嫩粉嫩的一片，很好看，隐隐的，他都觉着鼻息间，涌过那阵阵地轻香。
“然然，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东西只能远望，不可近观！就犹如那枝头的梅花一般，它永远只适合在枝花绽放，如果你采下了，那么也就错过了它的花期！我知道，这些年，你多多少少也怨过我跟你父亲，可是，你要问清楚你自己，你心里边住着的那个人，真的是小雪吗？”
米蔚然的目光，停在窗外的那片梅花树上，枯黑的枝杆，粉嫩的花瓣，一簇一簇的，紧挨在一起，像极了一副水墨画。
不禁让他想到了，他刚临G市的时候，去到醒醒学校，当时看着醒醒站在那棵水杉树下底下的时候，听见宫华说的那句话：这一人一树，如果画成一副画的话，定会是任伯年先生那样的境界！
“然然，你怪妈妈当初临场倒戈，可是，你问清了你的心吗？你想清楚了你当初要的是谁吗？”沈爱梅看着米蔚然，不紧不慢的说着。
“无论如何，也不能抹灭你当初的所为，妈，即便当初是我错了，那也是自己的选择！”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这些年，无数个夜晚，他一个人躺在床上，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他害怕，甚至是不愿意去面对。
沈爱梅嘴角一沉，将手心里头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然然，我是当妈的，你是我儿子，我只希望你这辈子幸幸福福的，你现在跟我说这样的话，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莫可欣的脸色微微一变。
米蔚然看着沈爱梅。
过了好一会，他才说：“妈，您有些事儿，我不知道，可是，我有些事儿，也是您不知道的！”
“你们什么事儿！你们的那些事儿，妈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只知道，小雪是你守不住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