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冥挑了家看起来不错的成衣铺子,亲自替黛玉挑了几套换洗衣物。似是知道黛玉的喜好,他挑的也全是些素雅清淡的颜色和款式。质地也全是这店铺最上等的。丝绸面料摸起来非常柔滑舒适。水溶也趁机给自己挑了几身长衫,放在了一起,等着北堂冥结帐。
掌柜笑逐颜开的亲自将衣物分成二个包袱包了起来,点头哈腰的递到了北堂冥手中。北堂冥却顺手扔在了水溶怀里,同时放下一小锭金元宝,就拉着黛玉走了出去。掌柜的目光立刻就凝固在那锭金元宝上,早打他们进门时,他就预感到是几位贵客。没想到出手这么大方,价都不问,随手就扔下了这锭金元宝。这足够再挑上一倍多的衣物了,财神…财神啊…
水溶则伸手摸了摸自己挺直好看的鼻尖,无奈的拎着二个包袱,追了出去。什么时候自己这堂堂世子,成了跟班了…哎…为了玉儿,我忍…
“玉儿,咱们走陆路还是水路?”
“溶大哥说六月在太湖有‘荷花会’,如果走水路的话,就赶不上了。”
“那咱们就走陆路吧,你们在这等我,我去找辆车来。”北堂冥说着飞快的消失在人流中。半个时辰之后,就见一辆宽大的乌篷双曲辕驾马车停在了二人身侧。外围用蓝布包裹,在距车底盘约半尺的地方向上翻卷,卷起的部分,改用杂色缎,镶以黑缎边缘。外围两侧各开大小不同的两扇纱窗。纱窗之上加蓝布遮阳,下熏黑绸飞瞻。
北堂冥从驾座上跳了下来,打开了车舆后面的车门,搁上脚踏板,将黛玉小心的扶了上去。然后看了水溶一眼:“咱俩换着驾车!”不待水溶回答就回到了车前,坐到了驾座上。
“我说,北堂兄,是不是带上个丫头比较好啊?”水溶犹豫了下,走到车前。
“要丫头干嘛?还是说你世子爷走到哪都离不开人伺候?”北堂冥讥讽的睨了他一眼。
“我是怕玉儿没人照顾。”
“怎么?咱们两个大活人还照顾不了玉儿?”
“恩…说得也对!”男子汉的自豪感立刻涌上了水溶的心头,他爽朗一笑踏上了车厢,关上了车门。北堂冥双手紧握缰绳,微一用力,那聪明的老黄马就立刻长嘶一声,开始欢跑起来。
“这冰山还真有眼力。”水溶打量着马车内部,不得不佩服北堂冥的细心如发。只见整个车厢内部非常宽敞,四周圴用厚实的淡蓝色的绒布包裹铺垫。靠车驾的前方,摆着一张软榻,上悬垂帘,可供人躺卧。车厢两侧则各有两张软凳,可坐在窗边欣赏沿途风景。正中央则放着一张小矮几,上面摆着一个托盘和一个小竹蓝。托盘里放着一壶茶水并四个茶杯。质地虽然普通,但也雅致。竹蓝里则放着几样新鲜的水果及几样干果点心。
“玉儿要不要去榻上歇会?”水溶见黛玉一直一动不动的倚坐在窗户边,透过纱窗两眼凝神着窗外。只是那眼神有几分朦胧空远,似乎并没停留在窗外的风景之上。
“玉儿?”水溶又轻轻唤了声。
“溶大哥?”黛玉侧过了头,带着几分疑问看向水溶。
“我看你也坐了半天,要不要去歇会?”水溶指了指软榻。
“不用!”
“那吃点水果吧。”水溶说着捡了一只香梨,在车厢门边的水盆里洗干净,递到了黛玉面前。
“谢谢!”黛玉接过梨,却将手伸到车驾前,“冥大哥,吃梨!”
“玉儿!”水溶满腹委曲的看了眼黛玉,那模样就像受尽了委曲的小媳妇。
黛玉淡淡一笑,起身捡了一只大个的香梨,在盆里洗净,递给了水溶。
“玉儿真好!”水溶开心一笑,猛的咬了一口,“恩,真甜…玉…”
他话还没说完,车子突然一阵颠簸,硬是将他手中的梨给颠到了地上。然后车子又很快的平稳了下来。
“北堂冥!”水溶看着地上的香梨,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不好意思,刚地上有块石头,没看见!”车外飘来北堂冥冰冷的声音,立刻就将水溶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哎!”水溶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梨,也不舍得扔,用清水重新洗了洗,又放到了嘴边。
黛玉摇摇头,给自己也洗了一个,慢慢的咬了一口,用手帕掩着自己的小口,秀秀气气的吃了起来。
车子行速并不是很快,跑了二个多时辰,也就只跑了二十来里路。眼看也到晌午了,远远见前面路边有几家茶水铺子。等到跟前,这才发现十多张桌子全坐满了吃客。北堂冥犹豫了下,还是将马车轻轻的靠路边停下,拴上缰绳,掸了掸自己白衣上的灰尘。而水溶则早将黛玉从车上扶了下来,站在树荫下,等着有人退空位。
三人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全部吃客们的注目。这主要是有两位养眼的美男的缘故。那正在吃饭的,不管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那一双双眼睛都在水溶和北堂冥身上打转。那年老的少的倒还罢了,看了下,过了过眼隐,就罢了,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前的食物。就只剩下那两头一掐中间的了,那女的一个个眼泛春波,脸带潮霞,不停的向两人抛洒秋波。而那些个男的,脸上挂着邪肆的笑,眼放绿光,浮想翩翩…这也不怪他们,只缘这个时期,时尚男风,那公开的男倌比比皆是。而这眼前之人的容貌,比那知名的男魁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水溶倒还好,就那么云淡风轻的陪着黛玉站着。脸上噙着若有若无的浅笑,可那眼神却瞟向北堂冥。果然,在众多秋波的注目下,北堂冥挂不住了。那脸立刻就成了万年冰山,那浑身的寒气,骤然就飘散了出去,然后在每位食客的头顶盘旋。
“好冷啊…”有人毫毛一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是啊,怎么突然就变天了?”有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可天上艳阳正当头照呢。
“真是奇怪…”当他们再次将目光转到北堂冥身上时,立刻就被那两枚冰刀子冻住。
发现了冰源,食客们再也没了赏美的胆,一个个老实勤奋的低头拔着碗里饭,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冻成了冰人。
“三位要是不介意,不妨和老夫同桌吧!”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
三人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在一棵浓密的树荫下,还罢放着一张桌子。而桌子上只有一位食客,年近五十,一身衣着倒也光鲜。
“那就讨扰了!”水溶冲着那位青衣老者一抱拳,牵着黛玉就走了过去。伸手在长凳上拂了拂,这才让黛玉坐下。
“三位客倌,想吃点什么?”小二殷勤的拎着一壶新茶,跑了过来。一边用肩上的抹布重新抹了下桌子,一边就要给三人倒茶。
“茶放下吧,我们自己来!”
“好咧!三位要吃点什么?”
“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咱们这有酒有饭,有面点,看客倌要什么?”
“呵呵,他们这铺子,就属这酱牛肉和拉面味道不错。”青衣老者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盘卤牛肉和一碗拉面,“对了,还有这二锅头,也很地道!”
“玉儿?”水溶用眼神询问着黛玉。
“那就这样吧!”
“小二,来三斤酱牛肉,外加二样青菜,三碗拉面。那个酒…”水溶瞄了一眼黛玉,转向了北堂冥,“酒就不要了吧?”
“恩!”北堂冥点点头。
“好咧,三位客倌请稍等,马上就给你们送到。”小二说着利索的转到了后堂。
北堂冥拎起茶壶,拿过黛玉面前的粗瓷茶杯,先倒了大半杯茶水,冲洗了一遍,倒掉。这才重新给倒上,递给了黛玉。然后就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才放下了茶壶。水溶无所谓的耸耸肩,识趣的自己给自己满上一杯,一口喝尽。入口微带苦涩,想也不是什么好茶叶。他有点担忧的看向黛玉,却见她并不在意,小口小口抿着茶水,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老伯让咱们同桌!”水溶含笑对着青衣老者抱拳施了一礼。
“这位公子客气了,出门在外,与人方便,就是与自己方便。”老者含笑回了一礼。
“那是!那是!”
“看几位的样子,大概是要去南方吧?”]
“正是。”
“那倒巧了,和老夫一样,我刚在京中收完债,正准备回家。”
“是吗?那倒真是有缘了。呵呵!”二人相视一笑。
很快,小二就送上了牛肉和拉面。水溶拈了块拈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偿了下,感觉还真不错,一点不比自己府中的大厨差。牛肉细腻,入口即烂。细品之下,有一丝麻辣、有一丝甘甜、还有一股子药草的清香。
“玉儿快偿偿,味道真不错呢。”他赶紧拈了几片,放在黛玉的拉面上。
“两位公子不喝酒,倒真是可惜,这酱牛肉配上这地道的二锅头,那才叫有味道呢。”老者举起了面前的小酒杯,一股子醇浓的酒香立刻飘了过来。
“呵呵,我们还要驾车,就不喝酒了。“
“哦,这样吧,那倒是,呵呵!“
三人吃完了拉面,却见那老者还在那慢条斯理的小酌着杯中美酒,便起身告辞。
“老伯,多谢了,咱们先告辞了,后会有期!”
“好,好,三位慢走!”
三人上了马车,黄马长嘶声中,绝尘而去。老者端着酒杯,凝望着那远去的马车,淡淡一笑:“呵呵,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