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要这么做,我情愿你的无情是公平的!”晏青冰冷决绝的声音在她耳边,他扣在她颈部的手却始终没忍心再多用力一点。
什么时候,像晏青这样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凤九阙这样冷酷残酷的帝王也会变得像今天这样变得如此妇人之仁了。
斩云双眼空洞,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她不反抗,她就希望晏青能够恨她恨得牙痒痒,扣在她脖子上的那只手能够用力,夺走她的空气,让她就这么结束所有的痛楚!
是啊,她是曾打心眼里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但这是天真的想法,他们都是王者,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她却在他们之间残忍地选择了彻底伤害晏青。
天地间仿佛安静得没有任何声音,斩云的世界里忽然间好像没有了鲜血,没有了痛,没有了杀戮,凤都外的风不比沙漠的风粗鲁霸道,连风中都飘着四月春天的花香,不知道是这花香太浓,还是她刻意不去感受那分浓烈的血腥味。
晏青靠近斩云,他双眸含恨,他们的姿势远远看上去,很让人羡慕,就像一对相互依偎的恋人,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听到了彼此的心一块一块崩裂,成为碎片的声音。
“我早就说过我们心意相通,我也从来不阻止你去告诉他我的安排,你想要他赢,想要我死,你就去告诉他啊!跑来这里做什么,这么折磨我你很高兴吗!”
斩云眼神一抖,好像放空的思绪被晏青这么一吼,全部都回来了。
她好想哭,她好怀念在军营里的那些日日夜夜,晏青是个野蛮人,他经常吃她豆腐,她也经常把他暴打一顿,他的嘴巴很恶毒,经常嘲笑她讽刺她,但是,那时的他们,才是最无芥蒂,最快乐的吧。
为什么当爱情没有说出来的时候,他们都不是苯蛋,没有人捅破,他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待在一块,当他强迫她正视他的爱时,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变得那么的远,一切都只剩下伤害与痛楚,而这回残忍地始终是她,他从未伤害过她,但她却一直都在践踏他的爱!
是啊,为什么不亲自告诉祁晔呢,因为不想见他,所以就这么自私地来折磨晏青吗。
她不想让祁晔知道她知道了一切,他们曾经彼此这样伤害过,即便他可以毫无条件地接纳她,她也知道他的怀抱一定会为了她而敞开,但她却无法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毫无隔阂地留在她身边。
她甚至自私地希望祁晔永远不知道她不恨他了,她想要他赢,和她在一起,祁晔就会变成一个有软肋的人,现在的他是没有后顾之忧,没有软肋,是个彻彻底底无情冷酷的王者,这样的他,才能够完成他忍辱负重这么多年所为的使命!
祁晔真的不是个合格的残酷的王者,他的心其实很软,斩云一直都知道,因为爱她,他不舍得让她成为殉剑的工具,否则如果他练成了那把剑,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凰朝之脉的身份回来夺回他的江山,何必如此大废周章地渗透北方小国,以祁国的身份崛起?因为爱她,他宁愿让她恨透了他也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她,即便在她成为凤朝帝妃之后,如果是称职的残酷的王者,就应该利用她来帮助他达成目的才对,但祁晔太笨了,他这样保护她守护她,怎么能成为他父皇母后所期望的王者呢?
祁晔本就该是个无情的人,爱情这种东西,是奢侈的。
“晏青,不然你一直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斩云嘲讽地翘起了唇角,慢慢地,收回了放空的目光,毫无畏惧地正视着晏青的眼睛。
晏青被斩云这样一双如此倘然的眸子怔住了,渐渐的,他的眼里爬上的是无可抑制的怒火,终于,他掐住斩云的手一狠,用力地扣了下去,他声音发冷,像是从地狱深处发出的,还冒着冷气:“那他们呢,他们都是与你一起流血流汗的兄弟,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一心一意要那个人赢,你就滚回他身边,光明正大地和我成为敌人!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空气忽然上不来,斩云白皙的颈部已经展露出了青筋,她的脸色绛紫,但她却倔强地扯出一个残忍的冷笑:“我想死在晏字军手里,如此一来,他既可以知道凤都是个陷阱,他也会因为我的死变得更加无可阻挡,他会愤怒地要与你生死交锋,愤怒和悲痛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强悍,我一死,就不必再面对任何人,一举多得,岂不是很合算。”
为什么都这种关头了她还可以用如此理所当然,如此残酷平静地语调将这些话说出来,她的眼里只有凰祁晔,那他晏青算什么!
一个人怎么可以偏心偏成这样,她也好讨厌如此自私冷漠的自己,但此刻她脸上的冷笑却依旧刺眼。
。“你连无情都那么不公平,为什么只是对我!”晏青双眼通红,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愤怒,他的手更加用力,狠得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将斩云掐死。
空气完全上不来,大脑缺氧,斩云的意识渐渐模糊,原来窒息的感觉是这样的,是不是就快要解脱了,她的脸上竟然流淌着一抹刺眼椎心的笑容,晏青无可抑制地颤抖着眼神,为什么她宁愿被他杀死,也不愿意被他爱!
“你够了吧,不要以为你没心没肺,全世界都要陪着你没心没肺,不要以为我爱你,你就可以肆意践踏我,你凭什么,谁准你这么做!”这是走进绝经的困兽的嘶吼,那样撞击人心,那样撕心裂肺,那样沉痛悲凉。
“你斗不过我的,晏青,因为…你没我狠……”斩云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却在慢慢涣散,空气,真的感觉不到了……
“风斩云!”晏青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咬着她的名字,都这样了,竟然还是不忍心杀了她,他真的斗不过她,他不是没她狠,他的弱点独独只对她,他就这样该死地喜欢这个没心没肺恶毒的女人!
他就是该死的舍不得她死,她凭什么这么践踏他的爱?就凭他爱她!
晏字军静默了,他们带恨的目光凝聚在那个恶毒狠辣的女人身上,他们的将军为什么不把这个叛徒杀了!
忽然,一道带着杀气的风席卷而来,那抹比风的速度还快的黑色身影就像凭空出现一般,他只身而来,来人的身手极好,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能够拥有这样深厚内力的高手这个世界上只有三个人,凤九阙,风斩云,然后便是那个男人…。。凰祁晔!
他竟然来了!
晏青目光一敛,杀气顿现,但那抹桀骜的王者身影就那样无视所有的人,朝斩云而来,出手又快又准,一把揽过斩云的腰要将她带走。
晏青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但出乎人意料的是,晏青没有阻止来人把斩云带走。
“将军!”晏字军们都不可思议地看着阻止他们追敌的晏青。
他冷漠地站在原地,冷笑了一声,目光幽远地落在祁晔带走斩云的方向:“让他们走,战场上相见,便是血流成河!”
凰祁晔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什么话也没说,也没做出任何带有攻击性的举动,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冯斩云从这里带走,他不是以祁国帝王的身份来的,即便是,两军主帅除了在战场上要对方的头颅,绝对不会在战场之下动手,这是铁一样的原则。
斩云只感觉自己快要死了,隐隐约约中,她感受到了自己被什么人抱在怀里,那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那熟悉的温暖将她笼罩,那熟悉的温柔…很让人怀念……
还有那道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呼,就像她梦里重温过无数次的那道声音,它在说:“丫头,我们回家了。”
她忽然觉得心头好酸涩,像是要涌出什么东西似的。
是不是人就要死的时候,梦里一直出现的东西就会像真实了一样不断让她陷入回忆里,原来人快要死的时候,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她一直想的,一直念的,一直梦的,如此看来,死亡真的是一件美好的事…。。
这个梦好长好长,她总是在梦里惊醒时,才发现那梦里出现的温柔与熟悉的气息都不存在,唯一存在的,就是她眼角很凉很凉的,液体滑落后的痕迹,但这一回不一样,这个梦真的很美好,好像不会消失一般,如果这是梦的话,她不想醒来……
“丫头,别睡,和师兄说说话。”那好听的声音很磁性,很焦急,带着满满的关心。
多么令她怀念的称呼,多么令她心动的声音,这让她更加断定,这是一场梦了,因为只有在梦里时,一切才会美好得像假的。
“你若不醒,师兄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今天这场梦里出现的祁晔为什么话比平时多,语调也比平时着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在害怕什么东西流逝掉,就此消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