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祁晔欲再次刺下的那一剑竟在颤抖,良久,他终于轻叹了口气,眼中的冷彻渐渐散去,鲜血淋漓的斩云没有喊痛,只是难以置信地看着竟如此狠心一剑一剑往自己身上划的大师兄。
“竟不懂得反抗,越大越没脑子。”祁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夹杂着失望与疼惜。
斩云颤抖着肩膀,忍无可忍,终于大骂出声:“你吃错药了!我知道自己刚才太过鲁莽,你要教训我不能好好说啊!他妈的你丫的当我是猪肉啊,想怎么割就怎么割,干嘛不干脆往我脖子上抹一刀好了!”
祁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任由她骂着。
斩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终于委屈地垮下肩来,嘟囔着:“我知道你生气,气我自大冲动还轻敌,我也知道你是气我让自己险些身处险境,可你对我下手眼也不眨,那么心狠,好像一剑一剑割在我身上,我一点也不会疼似的……”
“算了。”祁晔忽然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或许你天赋异禀,但也未必适合与我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明天开始,你继续做你的风九少,师兄明天便会启程。”
启程?
“你这话什么意思……”斩云眼带怒意。
伤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祁晔蹲下身,撕下衣服上的布,替斩云包扎着伤口:“若是跟着师兄,你若不够强大,师兄一剑一剑刺在你身上时仍会毫不留情。是师兄对你期望太高了,师弟你…根本不够资格站在师兄身边。”
“不够资格做你的棋子么。”斩云冷冷说道。
祁晔微微一愣,轻笑道:“师弟你不是成日恨得师兄牙痒痒吗?今日一事过后,恐怕师弟对师兄更有仇了。师兄此行,本是要将你带回去的,这样看来,师弟还是当个快活的风九少比较好,日后师兄会抽时间来看看你的,若是想报仇,就要长点脑袋。这个世界上,你别指望谁会倾其所有地保护你,说话的,永远只有实力。要想不被人伤害,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不敢伤害你。”
风斩云冷哼一声,捡起地上的软剑一剑刺伤祁晔的手臂:“我这个人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
祁晔没有躲闪,唇角勾起,恢复了平日的慵懒,包扎完毕,他重重敲了敲斩云的脑袋,笑道:“卑鄙的小鬼。”
背着斩云回府,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风斩云仍带着怨气,看也不看他,祁晔亦一脸漫不经心,丝毫不在意背上之人满腹怨气。
风擎天见祁晔手臂上受了伤,他背上的斩云更是伤痕累累,顿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少主,这怎么回事?”
祁晔放下斩云:“是他派来的人。”
他说这话时,竟一脸轻松,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风擎天紧紧皱起眉,满眼疑惑:“竟然有人可以将少主与斩云伤成这样,他派出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祁晔看了斩云一眼,勾起唇轻笑,轻描淡写带过:“事情都解决了,将军不必介怀。”
“那明日斩云……”
“明日我并不打算带师弟走。”祁晔轻笑。
经云母一惊一乍,夸张地包扎过后,斩云看上去就像重度伤残似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伤口处一旦扯到,仍火辣辣地疼。
斩云坐起身,边咒骂着无良的大师兄平日里与你谈笑风生,动起手来却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一边起身披了件外套。
斩云走在花园的曲径上,竟满满的是焦虑,心事重重。
她忽然停了下来,抬眼望去,只见树杈之中,祁晔枕着手臂,一脚自然地垂在树腰的高度,一只脚弯起膝盖踩在树杈上,他闭着目,凉风吹过,拂过他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与他的衣摆。
月光隐约透过层层叶子,勾勒出他睡着时的侧脸。
斩云可无暇欣赏这唯美的一幕,她粗鲁地上前狠狠地踹了那棵树一脚,树枝带着树叶晃了晃。
但那个悠闲躺在树杈之间的男人仍稳稳地躺着,一动不动,仍闭着眼睛,只是唇角微微勾起,响起好听的声音:“师弟,扰人清梦可不厚道哦。”
斩云没好气地瞪着树上之人,尽管他没有看她恶狠狠的表情。
“你给我起来,我有话问你。再睡,我就把这棵树砍了!”
那树上之人终于懒懒地睁开眼睛,打了个呵欠,动作潇洒地跳下树,稳稳落地,站在斩云面前,低头看她:“师弟,太粗鲁可不好。”
斩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问你,你之所以来我将军府,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探望我这个师弟吧?只是因为我这个师弟很有当一枚优秀的棋子的潜力,对吧。”
祁晔顿了顿,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师弟这么说,也不算错吧。”
明知是这个答案,但亲耳听到,斩云还是感觉自尊心受挫:“师兄果然是这样的人,但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你会毫不犹豫地利用。没用的棋子,你会眼也不眨地让它被吃掉,因为你的目的最后只有将军而已。”
“说得的确不错。”祁晔懒懒地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直接掠过斩云,看也未看她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师弟作为棋子的话,目前看来,的确不是一枚好棋。别怪自己只能被师兄利用,那是因为师兄有资格作为主宰棋局之人,技不如人要么牺牲,要么被抛弃,要么任人摆布。”
“我风斩云可不是那么好利用的,你想也别想。”斩云的拳头紧拽,冷冷道。
“这样的话听起来的确好听,不过,等你有资格了再来说吧。夜深了,回屋去吧,傻小子。”
祁晔离开时,斩云没有送他。
一别已是数月,突然间没有了令人气得牙痒痒的人整日嘲笑她讽刺她,日子竟变得漫长而单调起来。
斩云忽然变得安分起来,极少出门惹是生非,只是时常在自己的院落里下令不准人靠近,突如其来的转性,让风擎天与云母纳闷极了。
自从祁晔走后,斩云比以往更加勤奋刻苦起来,短短数月,功夫竟大有所成,非但恢复了前世做为特工时残酷的体能训练,连对体内内息的运用也渐渐自如起来。
转眼已是冬天,正在练剑的斩云忽然看到剑尖停留着刚落下的雪。
祁晔句句挫伤她自尊心的讽刺话语不断环绕在耳边。
斩云忽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初雪之夜,正是当初嗜血鬼煞与他这个所谓三大公子之首约好比试的日子。
她定要他对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