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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冥夜从来没有想过,一向淡漠如水的尹如沫也会有生气发火的一天。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和尹如沫之间的关系会变的这样的僵持不下。

当她用控诉的,甚至是愤怒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说出‘我讨厌你!’这四个字的时候,他仿佛听见了心碎的声音。

他不记得当时他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只知道,那时,有一股痛自心底蔓延开来,然后遍布全身,疼的他连呼吸都有瞬间的困难。

她说她讨厌他,她竟然说她讨厌他,哈哈哈哈,那时,他真的想疯狂的大笑,笑他的痴,笑他的傻。

他把所有的爱,所有的呵护,所有的宠溺都给了她,可最后换来的,却是这伤人的四个字。

她的眼神,她的言语都像是世上最锋利的刀片,在他心头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狠狠地,狠狠地划上了一刀。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将他伤的如此之深!

“夜,你不要再喝了!”凌一把夺下冥夜放到嘴边的酒杯,将它狠狠地扔了出去。

装有琥珀色液体的酒杯在空中翻出优美的弧度,随后坠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的声音。冥夜的心微微颤了一下,是了,当时他听见的,也是这种声音,心碎的声音。

脸色难看的紧绷着,酒杯碎了,冥夜干脆直接拿起一旁的一大瓶AbsolutVodka,打开瓶塞,直接对着嘴就如同老牛饮水一般,‘咕咚咕咚’地一饮而下。

“冥夜!”一旁的凌再也看不下去了,起身抢过他手中的酒瓶,一同扔了出去,又是‘碰’的一声,猩红的液体流了一地。

“冥夜,你疯了吗!?你以为你自己喝的是白开水吗!?”那可是顶级的烈酒啊,他是想把自己给灌醉,醉死吗!?

凌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他变成这样一定和尹如沫有关,一早办好出院手续把尹如沫送回家后,他就像疯了一般驱车来到这家酒吧,找了个包厢,整整喝了一个下午的酒。

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冥夜,原来,借酒浇愁这种凡夫俗子的行为,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夜,你冷静点,你是和大美人吵架了吗!?”凌撞着胆子问道,这世上还能有谁把冥夜弄成这副样子,恐怕也只有那个大美人有这个本事了。

果然,一提到尹如沫的名字,冥夜的脸色更冷了,他忍着怒火,忍住冲动走了出来,为的,就是不要让自己的一时怒火伤到了心爱的人,他想来借酒浇愁,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让自己忘记刚才她那幽怨而愤恨的眼神,忘记她刚才那句伤的他鲜血林林的话语,可是,他发现,一切都是无用都是徒劳,喝的越多,他的脑子反而就越是清醒,原来对他而言,喝醉,也是一种奢望。

懊恼地爬了爬自己的短发,冥夜,冷静下来,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千万不要乱了心神,有些事情一旦乱了方寸,就会被暗处的人有机可趁。

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凌,要你查的那个林林的资料呢!?”

现在所有的关键都在林林的身上,就是因为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才让他和如沫之间搞成这个样子的。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如沫不会变的这样神志不清,甚至是已经有点失去了理智。

今天早上他办妥了离院手续准备带如沫回家,可是她却坚持要让那个女人跟着她一同回家,他怎么可能放一个危险的女人在如沫身边呢,于是,事情的最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他强行带着尹如沫回家,强行把那个女人驱离了她的身边,于是,两人的关系也就弄僵了。

“她的身份一切正常,根本没有半点可疑的地方!”凌拿出包里的资料递给了冥夜。

林林,29岁,台湾大学医科毕业,从小父母双亡,在孤儿院长大,从小时候在孤儿院的照片,到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照片,所有的简历,信息,社交活动都清晰地跃然纸上,平凡的,普通的没有任何一点的不对劲。

可就是那么的平凡和普通,才让冥夜更觉得不安。

难道,这一切真的都只是意外,只是巧合!?

如果换成是别人,只要他认为是有可疑有危害性的,他会毫不留情地快速解决掉,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可是,为什么她偏偏就要和如沫扯上关系呢,他知道,如果被如沫知道他伤害了她,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进一步地恶化,这种事情,他连想都不敢想,他不能冒这种险。

从早上出来到现在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怎么样了,还在生他的气吗!?冥夜忽然间疯狂地思念起了尹如沫,原来,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髓后,是一刻也放不下的。

“回家!”将车钥匙丢给凌,他现在要回家去看看她,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

冥家大宅,从早上回来至今,尹如沫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里,连佣人送来的午饭都没吃。

呆呆地靠坐在窗边的沙发上,神情呆滞,眼神毫无焦距。

记起早上冥夜摔门离去的背影,心,忽然不可遏制地抽搐了一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己会这样的失控,说出那样的话,仿佛那时她的大脑,她的言语都不受自己的支配控制。

那时,她清楚地从他的双眸中看见了一闪而逝的痛苦,她怎么可以这样残忍地说出那句话,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真心爱她的男人,她,真的是伤了他了吧!

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的。

她只是想要她的妈咪而已,她只希望妈咪能陪在她的身边,然后他们三个人再也不分开,幸福的生活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吗!?

不是,她没有错,她只想要她的妈咪而已,这次,是夜太霸道了,是他不对,是他的错……。

“少爷!”出去了一个上午,冥夜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管家吃了一惊。

“如沫呢!?”

“小姐她,在房里!”

“中饭呢!?吃了没有!?”不要该死的告诉他她连中饭都没吃。

“没有!”管家明显看到冥夜的脸上又冷了几分。

匆忙地跑上楼去,冥夜最终还是忍不住叩响了尹如沫的房门。

“如沫,是我!”冥夜的声音有些迟疑。

听到熟悉的声音,房内的尹如沫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可还是没有做声。

“如沫!”又拍了几下房门,没有听到回应的冥夜有些焦急。

‘卡擦’,房门被轻轻地打开,“有事吗!?”尹如沫面无表情。

有事吗!?他担心她在里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可她开门后却是这么冷淡的问他有什么事!?

“听管家说你没吃饭,你身体也才刚好,怎么能不吃饭呢!?”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冥夜关切地说道。

“我吃不下!”他喝酒了!?闻到冥夜身上浓重的酒味,尹如沫微微皱了皱眉。

“吃不下也要吃点啊!你别忘了,你的伤口也都还没有拆线呢!”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点,冥夜习惯性地牵起尹如沫的手就想下楼。

可意外地,尹如沫却微微挣脱了冥夜伸过来的大掌,整个人往房内缩了缩。

手心里突然地抓空让冥夜再也忍不住地怒火上升,他放下身段来想和她和好,可是,她却……

好,很好,是他太过宠她了吗!?所以才把她惯成这样!?

“尹如沫,你到底想怎么样!?”积郁了一早上的怒火开始沸腾。

想怎么样!?她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要妈咪!”她的要求就是那么简单。

“妈咪!?见鬼的妈咪!?她根本就不是你妈咪!”冥夜再也忍不住地怒吼出声,狂暴的声音惊动了楼下的佣人。

妈咪,妈咪,就因为那个该死的女人,她就这样对他吗!?

“我不想和你吵!”她好累,不想和他这样大声的嚷嚷。

“尹如沫,如果要你在那个女人和我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他想知道,那么久以来,他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地位!?

“妈咪!”

“碰!”随着尹如沫的话语落下,冥夜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一旁雪白的墙壁上,吓得尹如沫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全都跟我滚!”不再看尹如沫一眼,冥夜走向楼下,暴怒的朝着楼下的佣人喊道,自己开着车,绝尘而去。

楼上的尹如沫看着冥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而后无声地将房门关上,隔绝了楼下好奇的视线。

走了,他走了,他也,不要她了吗!?

又是这样,明明心里想说选的会是他,可是为什么,话一到嘴边,就又全都变了呢!?

最近她真的觉得,自己的思想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自从那个和妈咪张的很像的女人出现后,她的脑子里就开始一团混乱,理智也告诉她,她不会是她的妈咪,可是为什么行动,思想,语言却都不受她的控制呢!

忽然间,她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

刚才,她是不是把夜给气走了,他是不是不要她了。

尹如沫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很是难受。

将房中的窗帘统统拉上,一个人走向房中最角落的地方,靠着墙壁,而后,缓缓地,缓缓地,蹲下。

就像还未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紧紧地,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得到安全。

那么大的房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一如当初那样,没有人陪在她的身边,只有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孤独吗!?

可是为什么,这次的心却空荡荡的如此难受。

是不是因为心里曾经住过一个人,所以当他离开时,才会这样加倍的难受!?

果然啊,其实,还是一个人最好,一个人,就不会害怕有谁会离开自己,不会害怕原本被填的满满的心何时会被一点一点地被掏空。

她不应该天真地以为她能够永远依靠谁的,因为一旦习惯了依靠,就会渐渐失去自己站立的能力,一旦倒下,就会很难再爬起来,就很难再坚强。

尹如沫,没事的,你只是又再重新回到了一个人的生活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本来就是你应该过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才是属于你的。

房里一片静悄悄的,尹如沫就这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如同石化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

“轰隆”巨大的雷声忽然平地响起,让尹如沫的身子微微轻颤了一下。

抬起头的刹那,天空中一道闪电划过,劈开了黑暗,照亮了漆黑的屋内。

紧接着,又是几声闷雷响起,随后,豆大的雨点开始从天上往下掉落,砸落在地上,砸落在窗户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下大雨了吗!?尹如沫从角落里站起身来,来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外面的世界被狂风大雨所笼罩,远处的景物被笼罩在密集的大雨中,朦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轰隆隆”又是一记电闪雷鸣划过,尹如沫的小脸被闪电照亮,惨白的,有些骇人。

木讷地朝着那张大床走去,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被褥中冰凉的温度让尹如沫不自主地又打了个寒颤。

他没有回来,闭上眼睛,掩去眼底的伤痛和失落,她不是第一次呆在这个房间里,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房间,这个床,好大好大呢!?

她现在在干什么!?睡了吗!?还是仍然呆呆地坐着发呆!?

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门窗有关好吗!?

她有没有发觉,今晚他没有回去呢!?

没有他陪在她的身边,她睡的还安稳吗!?

冥夜端着酒杯,站在窗前,看着瓢泼的大雨,思绪早已飞远。

这是冥夜在台中的另外一套房子,下午他气匆匆地离开大宅来到了这里,独自一人在这里抓狂。

一个人冷静的想了很多,总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脱离了他预计的轨道,仔细地将所有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窜了一遍,他愈发觉得,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事先被人安排好了一样的,而他,就一步一步地掉落了事先被安排好的陷阱中。

会是谁呢!?来人的目标到底是他还是如沫呢!?

总觉得,暗处有一个黑影控制着所有的一切……

“不要……妈咪……”

“不要打我,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不要走,不要走……。”

“如沫,醒一醒,你在作梦,醒一醒。”

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脸颊,冥夜强势的将尹如沫从睡梦中唤醒。

越想越不放心她,所以他冒着大雨连夜开车赶了回来。疲惫的洗完澡才刚刚要入睡而已,就被她语带哽咽的呓语给吵醒,让他不得不转开床头灯,坐起身来将她摇醒。

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尹如沫的神情既茫然、虚弱、无助又哀伤。

“你是不是作恶梦了?”他不应该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的。

尹如沫呆呆的看着他,像是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眨了眨眼,猛然回到了现实中。

“夜!?”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不是走了,不是离开她了吗!?

“你刚刚梦见什么了?”冥夜问道。

微僵了一下,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没什么!”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冥夜沉默的看了她一会,伸手将床头的灯关掉,然后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房里再度变得黑暗,而且安静无声。

尹如沫可以感觉到他背部传来的体温,但却感觉不到温暖。

原来同床异梦就是这么一回事,她突然间觉得好冷。

她刚刚梦见了什么?她只是梦见那段阴暗的童年了。

染血的皮鞭,狰狞的面容,哭声,叫声,唾骂声。

她还梦见了妈咪离开她了,还有他,对他说他不再爱她了,然后最后也无情地离开了她。

是梦吗!?可却为什么那感觉那么的真实,不久的将来,他真的会这样也无情地离开她吗!?

泪水忽然从尹如沫紧闭的的眼角滑落,遁入她的发间,冰冷了她原本已觉发寒的身体。

打着冷颤将自己更往被里缩进,却不敢靠向他温暖的背部,只怕他会做出避开她的动作,让她恶梦成真。

好冷。

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夏天了,她却还觉得好冷?

为什么她都躺在被窝里了,却还是冷得打颤?

她是不是感冒了才会这样?

是的,一定是这样,否则她不会鼻塞得这么严重,她一定是感冒了。

吸了吸鼻子,尹如沫让自己更住被窝里钻去,下一秒却感觉身边的他先是动了一下,然后突然翻身将她拥进怀里。

他一定是睡着了,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动作。尹如沫小心翼翼的吸着鼻子,心碎的想着。

“对不起!”冥夜突然开口说道。

她惊愕的浑身一僵,连动都不敢动。

他没睡着!?

“对不起。”冥夜再次说道。

“为什么?”尹如沫沉默了一会儿,哑声问道,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

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想不要我了!?”沉默了一会儿,尹如沫忍不住低声沙哑的问道。

他的双手在一瞬间从她身上撤离,让她顿失温暖与支撑,整个人瞬间往下掉进冰冷的绝谷里。

光亮乍现,床头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刺得她的双眼睁不开。

“你刚才说什么?”冥夜在她再度睁开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以一脸严肃的表情紧盯着她。

尹如沫从床上坐起来,小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如果你想离开我的话,我不会怪你的。”本来就是她高攀了他。

“是谁告诉你我要离开你的!?”冥夜握紧拳头,以自制的语气进声道。

她沉默的摇摇头。

冥夜不知所措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的伸手将她拥进怀里。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他一阵叹息,“我根本就不可能会伤害你,对你生气我都办不到了,又怎么会离开你,不要你呢!?”他爱她如此之深,她怎么可以这样怀疑他!

“可是我惹你生气了!”她没有忘记她今天惹的他两次愤然离去。

“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不想波及到你。”

“你在生我的气。”

“我承认,但是我更气自己没有将这件事情处理好!”这次的事情,是他失策了。

“如沫,如果你真的想见她的话,那么,我明天会安排让她和你见面的!”与其这件事吊着成为他们心中的一根刺,那不如正面面对它,现在是敌暗他明,他奈何不了他们,那到不如让他们也直接曝光在阳光下,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

“真的吗!?”听见冥夜这样说,尹如沫顿时眼睛一亮,他真的肯妥协让她见妈咪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会骗全世界所有的人,但唯独却不会欺骗她,“好了,很晚了,睡吧,明天起不来就不好了!”冥夜搂着尹如沫重新躺下。

眼前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尹如沫发现自己又掉进黑暗里,只是不同于之前的是,他不再背对着她,不再与她保持距离。

他呵护的将她圈进他温柔的怀中,将脸由后面埋进她的颈窝里,就像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

温暖驱走了寒冷,拥抱抚平了不安,尹如沫慢慢地沉入睡眠中,这回不再有恶梦前来扰她,有的只有温暖、平静与安心。

她一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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