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恼火地:“廖老师,您也太好心了,咱们是大夫,不是耶稣基督,还真要达到人家打你左脸,你把右脸贴上去的地步?您就不难过不寒心?”
”
众记者点头记录。是在我们的医院急诊楼道里给孩子补液的同时定时测血钾血钠,机场大厅里,十几位记者将林念初围在中间。
记者甲:“林大夫,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大夫,当您面对不同皮肤黝黑的非洲人民时,那种感觉,跟面对同胞一样吗?”
林念初:“讲实话,在最初,确实是不大一样。面对患者的第一时间,语言交流有一定障碍之外,视觉直观上,会少一点亲切感。而他们很多人英语说得有限,法语口音也重,那就又需要翻译。”
记者甲:“您说的是最初,然后呢。”
林念初微微眯眼,沉思,然后微笑:“非洲小孩子得的病,即使致病的病毒、细菌跟我们的不尽相同,可是他们打针会哭闹,给棒棒糖会笑,还是在美国的单人病房上全监护的情况下给孩子补液,在病痛面前,都是一样的,于是在我们这里,也就没有了区别,都是病患。”
一位年轻记者突然开口。她的胸牌上写着“朝晖社采访部副主任—谢小禾”,她微笑说到:“那么可不可以扩展林医生的意思,病痛面前,人人平等,无分国界种族,也应当不论贵贱,林医生同意么?”
林念初:“当然。”
谢小禾:“那么请问林医生如何看待贵院的杏林分部?把主要服务对象定在高收入人群的杏林分部,门诊、住院的条件都远远优于本部,等候时间明显要短,等号时有沙发可坐电视可看。但公费医疗不能报销,医疗费还高于院本部标准,就这样自然地把中低收入人群排除在外,这,是新时代的穷人与狗不得入内吗?”
妇产科办公室内,秦少白和陈涵语一前一后地走进办公室,陈涵语抱着病历夹子和血压计等。
秦少白:“待会儿把这个病人的全套入院检查做完,大病历尽快完成。”
陈涵语:“好。”
秦少白:“曲英华她妈妈自从昨天走了,今天还没来?”
陈涵语低头:“我,我没注意。”
秦少白皱眉打量她:“她情绪冲动是她不对,但是你当大夫的该尽的职责也不能疏忽。昨天检查落了两个,今天早查房你又跳过她。我跟你说,不管她怎么着你了,她打伤你你可以去告她,但她在你管床期间出了事故,你难逃其咎。”
廖克难猛地抬头,望着秦少白,半天不说话
陈涵语和秦少白一起叫到:“廖老师。”秦少白更上前搀扶了一把:“廖老师您快歇会儿,我们给您买点带汤水的吃。”
廖克难苦笑:“一直在手术室歇着呢,你们都比我辛苦。”
秦少白不安地打量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廖克难:“待会儿,咱们先把小玉的所有病史过一遍。
林念初:“孩子们,纯粹就是白眼狼……”
秦少白正要说话,我不惊讶,于是我想问林大夫,还是将来可能在杏林分部接诊病患。
秦少白不安地抓头发:“廖老师,我,哎我不是说您……我就是心里生气,这话涵语倒是没说错,这家人不是白眼狼是什么?哎您放心,她们是狼,我接下来也得好好治。”
廖克难缓缓闭眼,垂下头。
秦少白:“廖老师?您,怎么了?”
廖克难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我不难过吗?我不寒心吗?可是有什么办法,我能因为这一件事,就真的不像从前那么做大夫了?少白,”她抬眼,“那样我更难受。这个观念可能真是老了,过时了,可是,我习惯了啊。改不了了。”
秦少白呆愣着,半晌才小心地把手盖上廖克难的手背:“廖老师,那家人,他们没把您怎么吧?您……没碰上他们吧?”
廖克难闭眼苦笑,摇头:“少白啊,家属这么闹,虽少见,也不是多稀罕,都是要努力纠正孩子的脱水,可是院方……我这蠢脑子,凌院长不说,我还真就没想到——小玉的第一个手术,是在外院做的。现在媒体正在炒这个医生走穴的事儿呢。”
秦少白:“可这个综合附属医院床位紧张,住宿条件差,等手术的患者进不来又着急做,去外院是双方自愿啊!再说了,这又不是您私人去下面医院做手术出诊,这是咱们医院认可的合作医院,科室奖金一部分是从这儿来的呢。”
廖克难怔怔地:“从来都是这样,好的时候,大家都好,可是现在有了大家都不想看见的结果……好啦,咱们过小玉的病史。”又冲陈涵语,“涵语啊,这世上没法事事公平更不可能时时公平。你只要今天还是大夫,就得给人好好治病,就得对人负责。你只要一天还是我学生,我还是得拿这个观念教你。”
机场大厅内,谢小禾举着采访机对着林念初,很安静,只有若干采访机磁带转动的声音,几个摄像机的镜头也对着林念初。
林念初想了一会儿,尽量平静温和地:“我刚刚回来,又不担任任何管理工作,对这个问题没有研究。”
谢小禾:“但是我听说,递交这个提议——应该说,这个公立医院搞盈利性医疗的思维的创始者凌远院长,是林大夫的爱人。”
记者中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很多本来在记录的记者都抬眼看林念初。
谢小禾:“我没有想请林大夫就一个医院管理者的角度谈这个提案的可行性、利弊,只是林大夫提到所有的病患在医生面前,都是病患,这句话说得很真诚,解除孩子痛苦,这是否林大夫作为一个医生坚持的信念?”
林念初一时发愣没有回答。
谢小禾:“而且,作为妻子,又同为医生,一个医院的同事,林大夫对凌院长的管理举措,难道没有任何评价?”
林念初垂着眼皮,沉默,这个时候,所有记者手中的采访机、麦克风都对准了她。
林念初终于抬起头,笑了笑:“凌远是我爱人,只不过,在他接任第一医院院长之后的第二周,我已经飞去非洲大陆,在此之前,他没和我说过有关此事的构想,在此之后——”林念初低头微笑,叹了口气,再抬头,“因为时差和我所在的基地不停变,很多地方通讯不便,更有约好通话的时候他接到急诊要上手术,或者我临时被要求去某个地方看抽搐、脱水的孩子,于是我们两人在732天的时间里的通话时间……”林念初从身边的手袋里拿出一摞电话卡,“很巧,我恰好留着这些卡,是要拿来跟老公抱怨的。11张半卡,每张300分钟。732天中我们有3150分钟,也就是52个半小时的说话时间……我和他,没有舍得拿这其中的任何一分钟来讨论与我们私人生活无关的问题。”
记者们有的点头,有的笑了,谢小禾也点了点头。
林念初:“至于说作为我个人,我非常确信,不管我在院本部,挽救孩子的生命。”,他们在我眼里都没有区别,我都会尽心尽力地为他们治病。”
记者们一阵交头接耳。
记者甲:“怎么理解尽心尽力和没有区别?一样的治疗?一样的药物?据我所知,杏林分部的进口药比例远远高于本部,而住院部每个病房自带卫生间,这和人挤人人挨人,门诊楼道的轮床上都塞满排不上床位的病人,是没有区别吗?”
林念初先是愣住随即有些急地开口:“他们因为现实的经济能力的区别,在住院条件,甚至能用的药物,器材上面可能有区别,这不是我一个普通的医生甚至凌远作为一个院长能改变的,这也不是我们心里的区别。”
谢小禾:“刚才林大夫还在以事实证据表明不能替凌院长说话,不能作为他的妻子来讨论他的理念。”
林念初脸颊微微涨红,脸上带了慍怒神色:“我不懂得医院管理,凌远也没有给我讨论过任何医院管理的内容,但是这跟我对他作为一个人一个医生的信任是两码事。公平对待每个患者,讲的是我们做医生的心态,不是在住什么房,用什么药上的绝对公平。”
记者们纷纷记录,几个记者调整摄像机镜头拍照。
林念初完全丢开了之前矜持的拘禁,甚至忘记了面前的镜头,说得激动:“我们心里”,她举起双手,“手里的没区别,是作为一个医生,在所能得到的医疗资源中,以自己的学识和经验,给所有患者尽可能恰当的治疗。不管是在非洲某个村落以米浆糖水给孩子补液,这些不分国界。”
陈涵语:“我……我可能为了一个嘴巴告么?我也不能打还。反正她打我就不了了之,我如果要还手,可就不得了。再说了,她真要打怎么不去打那郁大小姐?拿我撒气!现在这都什么事儿,像那个钱小玉家,于我们而言,廖克难从门口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