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长城内外,山舞银蛇;塞北大漠孤烟,飞雪连天。
三天前,装扮成小兵的她随着行军来到城外十里之地扎营住宿,等候着西夏大军的来到。
收到西夏派人送来战贴之后,为免百姓恐慌,耶律普特意把战场安排到迷踪阵之外。
站在哨望台上,着寸草不生的大漠浩无边际,心内复杂得无言以语。
夫君冷漠的神情,愈来愈紧绷的神经让她也跟着紧张不已。到这柱扎营地三日以来,她是日日吊着颗心,日不能食,夜不能寝。
大战在即,士兵们天天操练,虽然神色未曾变过,但是那种严密的防守和频繁的巡视,充分让她感觉到森严的警戒。
“莫小少——,城主找你——”台下,一名士兵手做喇叭状,昂头朝上吼叫。
“好的,我就来。”她回应一声,咚咚咚三蹦两跳的下了哨台。
耶律普答应让她跟来战场的条件便是要她装扮男子,隐名埋姓,所以现在她就成为城主身边的小斯——莫小少了。
沿途跟每一个来往的士兵笑容可掬的打着招呼,越过几个营帐,在所有营账的最中央的那个走了进去。
掀开布帘,看到坐在账中埋头挥笔的健壮身影,她微笑。“城主,找我有什么事?”为了不给别人怀疑她的身份,在军营里她得称他为城主。
“过来。”耶律普头也没抬,只顾着挥舞狼毫毛笔。
叶少怡凑过头去,看着他写的信,字体潇洒﹑劲道有力,不禁喃喃出声:“人家说人如其字,不知夫君的模样是否如同这些字体般俊逸潇洒呢?”说着,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向他的脸……
微侧过脸,他假装没听到她刚才说的话,不知道她想做什么,稍微的移开了些。他把信折起封好,叫来士兵送了出去。
瞄到她因失望而惨白的小脸,紧咬着的下唇,他的心微微刺痛。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那张如同鬼怪般恐怖的脸孔,令他自卑不已的面容,会让她再次受到惊吓而远离他......
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的!
“别不高兴,不让你看是为你好。”搂过她纤细的腰,湿热的吻落在她发上,额上,脸上......最后,停在她樱唇上细细轻吮。
“嗯,我懂。”闭上眼回吻着他,她心里闪过一丝苦涩。
礼元轹曾经跟她提过,‘她’是在新婚之夜让他那张罗刹脸给吓疯,撞柱后昏迷。还说耶律普很喜欢‘她’,二十年来,他首次微笑就是在新婚那天。
刚开始她不以为然,毕竟,现在的‘她’可是她。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妒忌。她希望他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是那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叶少怡,而不是有着这副花容月貌的‘莫芍朵’。
人呐!是不是从古至今都是那么贪心的呢?
热吻结束,她依偎在他厚实的怀里。“西夏大军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等了足足三天,她还真有点不耐了。
吃的粗粮不说,还没得洗澡,更重要的是,整天提心吊胆。她本来就不是个有耐性的人,等待只会让她更加的烦躁不安。
“军营的日子本来就苦闷,如果你受不了了,我派人护你先行回庄。”心疼的搂紧她,他真不应该心软将她带来吃苦的。
白了他一眼,她恶狠狠地威胁。“如果你敢不经过我同意就让人强行送我回去的话,我会掐死你喔!”为证明自己真的会做出这等狠心事来,她张牙舞爪的两手放在他脖子上。
从喉间逸出低沉的笑声,耶律普轻轻握住她的双手,轻挑眉。“你真舍得?”
“如果你胆敢自作主张送我回去的话我就舍得!”抬起脸与他对视,抽回手,她改成两手叉腰。“而且是先干了你我再走人!”一甩头,她显得那么的不可一世。
“干?”他闷笑,搂着这小泼妇的小蛮腰。“你确定要干我吗?”暧昧的朝她眨眨眼,若得她脸色一片红云……
“去,你那什么思想,此干非彼干啦!”伸出食指,指尖重重的点着他的额头。这男人,怎么也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喔?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是男的都好色!
“哇!师兄,你……”掀开帘子还没走进来的兆君笙不可思议瞪着眼前的一幕,张嘴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叶少怡给人撞见她与夫君这么亲密,当场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冷眼往兆君笙一瞟,“怎么回来这么早?”耶律普语气相当不悦,谁叫他什么时候不好回来,偏偏他和芍朵儿爱的互动的时候他才跑来打扰他们,真是不识相的家伙。
“还好我早点回来,要不然你......”他指着他怀里的人,“和他,就会对不起大嫂了。”虽然莫芍朵是很笨没错,不过至少她是个真正的女人!
眉一挑,“对不起谁?”
“我的大嫂,你的娘子,安定城的城主夫人!”咬着牙根,兆君笙一字一句的说清楚。
没想到师兄竟然会有龙阳之好,这多么令人可怕啊!
“你要做出对不起大嫂的事也不应该是找个男人呀!外面的美娇娘多的是,你何必委屈自己呢!”兆君笙一副恨铁不成钢,叹息。
“我知道你家里那位不但脾气坏,人又粗鲁,没个女子应该有的温柔,成天东吼西喊的,整个一母狮子……”他越说越激动,嘴里滔滔不绝,口水满天喷。
耶律普是愈听嘴角愈翘,他怀里的人儿倒是越听越冒火,搂放在他胸前的秀花拳头紧握,一口贝牙恨恨地咬着,咯吱咯吱响。
感觉到怀里的她已经忍无可忍了,耶律普给唯一的师弟丢了眼同情的眸光。松手,让她站直身子。
“兆君笙!”叶少怡咬牙切齿,全身汗毛都排出愤怒的信息。
“……干嘛?”兆君笙睨了从耶律普怀里的小兵一眼,没好气的应声。
这小子还真没大没小,仗着有师兄的喜爱,竟然敢对他不客气,还真是好样的。看他改天不整死他,他就跟他姓!
“咳咳”耶律普假装咳嗽两声,希望能引起师弟的警觉,怀里的人儿白了他一眼,他立即垂下带笑的眼眸。
笨蛋师弟啊!不知道是你太不了解为兄,还是你太白目了……反正这次为兄可救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你出去这趟是不是有人把你眼睛给弄瞎了?”她笑容可掬,收起直冒的火焰,仍然一副关切。
“去,你才瞎了眼。”不去细想那小兵的话的意思,兆君笙恶狠狠地朝他骂了回去。
该死的臭小子,竟然敢变相的咒骂他。他要是真不想活了,他倒可以助他一程。
“唔,要不你是在外面没钱吃饭,吃大粪充饥了吧?啧,怪不得满嘴臭烘烘的。”一只手在鼻子前面摇来摆去的挥赶着,好像空气中真有什么臭味。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你这小子,有本事你就出来跟我单挑!”兆君笙气得七窍生烟,巴不得立即冲上去把那小子痛打一顿。
他为了打探敌情,跟踪了西夏大军三天三夜,现在全身乱糟糟的,是有些味道。可他这副样子并不是因为自己懒得收拾,而是为了师兄的命令才会搞成这样子的嘛,要不然谁会喜欢把自己搞得又脏又臭的喔。
“你是君子乎?是女子乎?”叶少怡笑咪咪的看着气糊涂的他,先前大坏的心情变得大好。
“我不是君子亦不是女子,本人只是名武夫!”这小子这张嘴可真毒,足可以跟妇人娉美了。
“废话少说,你是男人的话就立即跟我出去,如果你承认你不是男人,哼,那就跪下给少爷我道歉!”兆君笙摆得高高在上。
争是争不过他了,但用身份总压得死他吧?
“我承认我不是男人啊。”耸耸肩,叶少怡吱吱地笑。
“你......”那笑声不像个男人的,兆君笙走上前,仔细端详着她,那个被他一直认为是男子的女人。
“大嫂!”看清楚此人,他夸张的表情立现。
这下可惨了,刚才说了她那么多难听的话,这女人会记恨一辈子了。
“哼哼……”她阴恻恻不怀好意地朝他笑着,眯起眼,一步一步向他逼进……
“等一下,我赶回来是有重要的事跟师兄汇报的!”想起有转移的借口,兆君笙一手紧紧揪着自己衣襟,另一手高高举起朝耶律普大喊。
呜……其实他真正想喊的是:师兄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