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雨了,雨声远远近近。
听得人心慌意乱。
冰雪进来,看见林清婉立在窗前观雨,总觉得她的背影过于清冷。
刚才林清婉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想起自己已经叫晚月下去休息了,明月又不在凤霞宫,站在她身后的就只有冰雪了。
沉默了良久,寝宫里响起林清婉清凉的声音:“下去休息吧。”
冰雪回神,答:“紫薇花败了。”
“败了还是会再荣。”林清婉的声音和雨丝缠在了一起,有些冷冰冰的。
冰雪站在林清婉的身后望着她,踌躇了半晌,蓦然开口:“娘娘。”
“冰雪,这不是你的性格。”
冰雪也觉得这不像她,她怎么会对林清婉产生同情。
“娘娘,在紫薇林里顾相他们找到了一个耳坠,是凤霞宫的东西,奴婢记得,这个耳坠娘娘是赏赐给了明月。”
雨冷风凉,这样的夜总是不平静的。
烛火明明灭灭,像林清婉紧揪的心,但只能装得若无其事,淡声:“冰雪,本宫累了,你下去吧。”
林清婉的漠然让冰雪有些摸不着思路,按理说,听到这样的消息林清婉应该很紧张的才是,可是在林清婉的脸上,冰雪看不见一丝的惊愕和惶恐。林清婉的心思藏得这样的深。
冰雪顿了一下,道:“皇上要在凤霞宫连夜开审,等下和顾相就过来了。”
雨下得更大了。
一行人气势凶凶,又势在必得,慕容云澈端坐在正位上,面若冰霜。
“皇后有何解释?”慕容云澈含笑冷睨林清婉,全无笑意的锐眸锋利如刀,面面都是寒澈入骨的冷冽。
慕容云澈把耳坠子扔在林清婉面前,他似乎总叫她解释,一早就把罪人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林清婉顿为不悦。
林清婉顾自轻笑,全无慌乱心虚的迹象,镇定道:“皇上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明知故问呢?”
“皇后这是认罪了?”慕容云澈冷眸里的波光幽深莫测,看见林清婉唇边悠闲的笑,自然是更加地不悦。
林清婉倏忽大笑,娇艳如花:“这个耳坠子是臣妾赏赐给明月的,也确实掉在了紫薇林了,仅此而已。皇上要臣妾认罪,是怪臣妾随便把你赏赐给我的东西送人,还是怨臣妾没好好保管你的赏赐?”
林清婉无辜地望着慕容云澈,拿着耳坠子在眼前晃动,那耳坠子翠绿色,通透晶莹,在烛火的映照下闪过幽深的光。
慕容云澈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鸷,眯眸冷讽:“皇后真是牙尖嘴利,会说的很。”
林清婉的眼里满是笑意,生怕慕容云澈不够恼怒,又在火上添油:“多谢皇上夸奖。”
慕容云澈气哼哼地偏过头,一股怒气积郁在胸腔里,上下起伏:“来人,带明月上来。”
忽然,心痛如焚。
明月的脸苍白似雪,本就纤细的身躯此刻正巍巍地颤着,浑身是未干的血迹,遍体鳞伤地跪在她的面前。林清婉的心里像被钝锤击中,他们竟然对她施刑。
林清婉的眼里快速地积满暴戾,脸上也没有一丝的血色,痛苦地看着明月:明月,我一定会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
不要公主,我们费尽心机这么久,怎么可以因为明月这一点小伤而全盘皆输,这点痛不算什么的,只要我们的目的达到了,一切都值得的。
明月皱着小脸,恳切地看着林清婉,摇了摇头。
“顾相,你们对一个弱女子动刑,你不觉得惭愧吗?”
林清婉含怨地指责顾雪然,她以为明月在他手里,可以免受一些皮肉之苦,可是他却依然对她动刑,他的心真的这么的硬。她以为顾雪然的儒雅温润会和慕容云澈不一样,原来是她高看了他。
慕容云澈呵呵地笑,心情似乎很好:“皇后心疼自己的侍女也是正常,只不过何必迁怒于顾相,他也是就事办事。”
林清婉郁结地把耳坠子递给内侍,缄口不语,就事办事是吧?到底怎么个公事公办。
“明月,这耳坠子是你的吗?”顾雪然从内侍手里接过耳坠子,拿到她的面前,问。
明月点头。
顾雪然把耳坠子收回手心,心思沉重地看着明月,鬼使神差地偷偷望了一眼林清婉,却见她仍旧一脸的从容镇定,心里浮过一丝疑惑。
“你确实到过芷阳宫的紫薇林?”顾雪然收了心绪,深诱。
明月倔强地抿紧唇,一字不答,仍是点头。
顾雪然后退了一步,接下来发生什么他很清楚,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顾雪然再一次定定地看着明月,吃力地问:“芷阳宫的纵火案你是元凶?”
明月抬眸看着他,眼睛异常的雪亮,声音很清脆,这次她答,她说:“是,芷阳宫的火是我放的。”
顾雪然无力地闭上眼睛,慕容云澈笑了,谁都没注意到林清婉嘴角闪过的那丝笑容。
“在刑部的时候你只字不答,现在怎么承认得这般干脆?”
电闪雷鸣间,顾雪然陡然清醒,想起在刑部大牢的时候,任凭他们怎么软硬兼施,明月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她在林清婉身边这么多年,林清婉的心计和手段她亦学到不少,这些顾雪然心里都明白,他不明白的是,她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要逼自己往死路上走。
到底她们有什么阴谋?
“人都是怕死的,在你们没证据之前,我当然不会承认,现在耳坠子都被你找到了,我无话可说。”明月面不改色,淡笑着,眉眼间似有林清婉的影子。
慕容云澈眼里闪过一丝阴霾,暗讽道:“明月姑娘真是磊落。”
明月闻言,莞尔一笑:“皇上有话不妨直说,明月知道的,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明月这样说着,一点卑微温驯的姿态都没有,朗朗天地间,她也有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