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又问他:“这儿每天都这么热闹吗?”
“自然不是的,也就腊月里这几天,一年一度的盛会,京中来了好多的贵客,才这么热闹起来的。”
月然听了也没有放在心上,看着乌日娜母女三个吃了几串,又喝了一杯大叔送的茶水。那茶水呈绛红色,也品不出好坏来,反正人家说是茶,总比没有强。那大叔说这东西有助于消化,月然也就笑纳了。
一时茶足肉饱,月然起身结帐,带着一大包的肉串往马车那边走去。
正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娇斥声,吓得月然一个激灵,忙回头看去,却见一个火红色的身影,风风火火地朝她们走来。
月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才刚到这个地方,好像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正愣怔间,却见那红衣女子手里握着一根马鞭,朝那烤肉的大叔就甩去,一声“啊呀”声响过,那大叔已经捂着脸蹲在了地上,那烤肉的家伙什儿都被打翻在地上,带着火星的木炭燃着了地上的枯草,顿时烧成了一片。
月然愤怒地盯着那个嚣张跋扈的红衣女子,她约可十四五岁的年纪,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大眼里满是不屑,手里把玩着马鞭,幸灾乐祸地望着捂着脸的大叔。
后面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窜了出来,指着地上的大叔冷笑道:“狗东西,让你有眼不识泰山,连我们郡主都敢得罪!”
原来这女子还是个郡主,只不知道是谁家的郡主,竟然这么目无王法!
那大叔魁梧的身子缩成了一团,似乎在瑟瑟发抖,捂着脸嗫嚅道:“非是小的不晓事,实在是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要养活一家老小。小的起早贪黑地才能赚几个铜子儿,还望郡主娘娘高抬贵手!”
“呸,真是给脸不要脸,还敢跟本郡主辩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砸了他的摊子!”那郡主怒目圆睁,似乎十分气愤,手底下的刁奴往前横跨一步,虎视眈眈地就要动手了。
月然瞥了一眼那大叔,半边脸早就肿胀起来,手指缝里已经有血丝渗出来,不禁为他捏了把汗,看样子他今儿是逃不过这一劫了。
望着那半跪在地上的魁梧的身躯,月然心有不忍,眼睛别向一边。
那郡主不依不饶,冷笑连连:“哼,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本郡主想吃什么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凉京里的人都巴不得送到本郡主的饭桌上,你还敢要钱?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月然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这郡主原来是个吃白食的,吃了白食还不算,还要回头算账,砸了人家的摊子。她心里的怒气腾地涌上了头顶,愤怒地望着这一幕!
那郡主又扬起鞭子,眼看着就要招呼到大叔的身上,月然不由自主地轻呼出声:“慢着!”
乌日娜母女三个听月然出声,不由面面相觑,忙低声告诉月然:“神女娘娘,这个人身份很高的,你不能招惹的。”
月然一开始也被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觉得自己怎么胆子也这么大了?但是发自胸腔里的那股正义让她忍无可忍。既然已经管了,事到如今她也静下心来,扬起脸来静静地看着那红衣郡主。
那郡主想是从来都没碰到过敢触犯她的人,当即柳眉倒竖,圆睁了杏眼瞪着月然:“你说什么?”
月然平静地一笑,慢声细语地说道:“郡主娘娘,这大叔再有什么不是,也该问明白了再说。不能就这么上来就打人,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好?”
“哼,打坏了又能怎样?他这样的东西就欠打。”一边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挑衅地看过来。
月然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郡主娘娘言重了,他是人不是东西!若是有罪,自有王法管着,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打人。”
那郡主分明是被她的话给惹怒了,双手叉腰,马鞭子点着月然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本郡主的闲事!”手里的马鞭子被她缠绕成了麻花,那样子大有月然一句话不当,就要打到她身上。
月然也有些心惊,自己身上也没有功夫,万一这鞭子要招呼过来可是躲无可躲啊。她眼风一扫,看萨伊哈带着那些护送的人也都围了过来,悬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了。
她当即笑着回过去:“郡主娘娘,我不是管您的闲事,实在是因为这里不是随便打人的地方,堂堂天子脚下,自有王法管着,何况这大叔并没有犯错!”她底下那句话还没有说出来呢,那就是“纵然犯了错,也用不着你来管!”
那郡主显然是从来没吃过亏的,被她这几句不卑不亢的话给激怒了,踏前一步,毫不犹豫地就把马鞭子甩过去。月然无奈地睁着眼看那鞭子飞快地靠近她的脸,心想:完了,这张小脸可要花了呢。
身后的萨伊哈和护送的人都没料到这刁蛮郡主出手如此迅速,一个个愣在那儿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月然就这么扬着脸,静等那鞭子落在脸上的感觉。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不敢再去看那鞭子。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那灼痛的感觉传来,不由睁眼望去,只见那鞭子的末梢正攥在一个人的手里,那郡主正用力想挣开,无奈使尽了浑身的力气,那鞭子却纹丝不动。
她的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骂道:“狗奴才,松手啊!”
月然朝那只手的主人望去,一身黑色的劲装,二十来岁的样子。薄薄的嘴唇紧抿着,直挺的鼻子,两道剑眉入鬓,满脸的英气,丝毫不被那刁蛮郡主所迫。
月然不由心惊:这人是谁?怎的就不怕这郡主?
耳边似乎有朔风吹来,月然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凉京的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冷啊,大日头照着的冬日里,也是透骨冰凉。幸亏她临来的时候,把所有的衣裳都穿上了,还冻得尚且发抖。
这红衣郡主和那黑衣男子僵持了很久了,始终不能占到分毫便宜,那张俏脸已经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嘴里不停地说着威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