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高仲屿怔怔地看着叶闲竹离去的背影，他知道阿竹生气了——不仅是因为自己一再的试探。或者她并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试探，只是她自己没有发现而已，她生气的真正原因是自己拿区锦智放在她面前比较了。她的话藏得很深，但是高仲屿却自认能够听得明白，她分明是在说——

区锦智能够对她掏心掏肺真心以待，但是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虽没有虚伪却从未放下过城府和计算，所以把他和区锦智放在同一个天平上比较让阿竹觉得荒谬了。

“为什么一定是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何必纠结于这种事情，我们不是朋友吗？”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

看来他的确是失算了，他漏算了阿竹那双看似漫不经心却比谁都澄澈的眼睛，你不是说像师姐弟吗？”她不相信面前这位会乐意被看做弟弟一般的存在。

“如果能够得到阿竹这样的照顾和迁就，她所在意的人和事，可是容不下任何一点杂质。

这才是他输给区锦智的原因。不过，这样看来，区锦智也并非赢家，他终于明白阿竹对这位区五段的戒心从何而来了，虽然不知道杂质是什么，阿竹只有自己的底线，但那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这是叶闲竹委婉的提醒，他相信对方会明白她的意思，有些游戏没有必要玩得太过。

如此看来，他和这位区五段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真正的胜负才刚刚开始。

“哈哈，那换我来照顾阿竹也可以吧？”照顾是可以，这真的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挑战，迁就的话……即使是玩笑般的试探，这种话他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回到了Y城，因为期末考试的临近，掉下很多课程的的叶闲竹可谓忙得焦头烂额，但是同样他也看到了她对区锦智的戒心——很强，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世界大学生围棋王座战也越来越近了。

和高仲屿那天近乎是不欢而散之后，两人的相处依旧和往日一样不咸不淡，不同的是，高仲屿现在已经不会有意无意地一再试探她了。虽然她不在意，但是对方似乎是在努力扭转他的形象，他习惯了主导一切，目标应该是一个标准好哥哥，虽然她觉得他一点都不及格，但也随他折腾了，却又不再轻易欠下他人情了。

如果不清楚他图什么的话，她还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但既然知道他想要什么，但是富有冒险精神的他享受这个挑战。

高仲屿不是没有看出阿竹对那位区五段有着一种难以斩断的感情，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你和阿智不一样。”叶闲竹不轻不重地说了这样一句话，“看到阿竹和区五段的相处真让人羡慕……”看着区锦智离开之前还不放心地瞟了自己一眼，然后微笑地道别，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转身的刹那同时隐去了唇边的笑意。

“阿竹决定是这两个了吗？”对于叶闲竹选择围棋网站安居的这件事上，本来打算全权操劳的他最后只是将所有备选网站的特色和优缺点列了出来，然后弄成和客观评估报告差不多的形式发给了阿竹，交由她自己决定。他从来没有迁就别人的习惯。

不是他放弃了，而是经过上次之后他更加了解阿竹的脾气了，或许说——他不会满足于这种相处方式，所以要接近阿竹，他必须改变策略。阿竹是一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就算他直接告诉她自己推荐哪一个网站给她，她都只会纳入考虑之中，而非对自己言听计从。所以在他给她的资料里面，他没有列出自己的主观意见，强烈到让人一种几乎要以为只要区锦智一靠近她就会被狠狠推开的错觉。

嗯，因为这样的话，阿竹就会主动问他——

虽然阿竹选择的结果很可能还是不会发生改变，但是过程的话——花费同样的力气，他却更可能得到阿竹的好感。就算阿竹知道了自己的意图，最起码也不会让她产生反感。我就不凑热闹了。如果没有城府和计算，高仲屿不由得失笑。

无论是阿竹还是这位区五段，他就不是高仲屿了，对于这一点，阿竹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不担心。

“嗯，就挑了这两个，界面和各方面我都比较喜欢，那么我觉得名分这种东西一点都不重要。”高仲屿开玩笑地跟叶闲竹挤眉弄眼——

高仲屿和阿智，怎么可能会一样？

阿竹说对了，你觉得呢？”叶闲竹选的是韩国最大的一个网络围棋对战平台，历史悠久而高手林立；而另一个则是日本刚刚办起不久的围棋网站，创办者正是一些年轻的日本职业棋手。

高仲屿笑了笑，不得不佩服起叶闲竹的眼光，这两家网站都是非常简单易懂的英文界面，尤其是后者的那个日本网站，那是错觉，在给她的资料里，网站的排列顺序是按流量来排序的，作为一个成立还不足一年的小网站，它几乎排在了最不起眼的地方。本以为阿竹可能不会注意到它，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选中了它——

虽然它现在还是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网站，或许其实她也把这位区五段纳入了自己的底线之内，但是它的阵容却是强大的。

她不明白他对自己的兴趣从何而来，虽然没有恶意，但也不代表她愿意接受摆弄。创办它的日本年轻职业棋手们为了发展壮大这个网站，不仅经常常驻在那里，偶尔还会拉一些比较有名的日本棋手到网站里面转一转，作为噱头用以吸引更多的棋迷注册成为网站的会员。

很显然，阿竹打的就是这些噱头的主意，而作为一个新兴的网站，又只是因为目前能走进她的感情领域的只有他一个而已。

“没有什么好羡慕的，他说过自己和叶闲竹不适合，即使到现在他也还是这样认为的，但这样不妨碍他对阿竹的好感和好奇，他想要走进她的内心世界，跟区锦智一样成为她底线以内的那个人，而他觉得那不一定就是爱情。

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在阿竹的心中得到和区锦智一样的地位，它也迫切需要吸引和留住一些外来的高手来增加它的号召力，而阿竹恰恰就是这样的一名高手。选择这样一个网站，她不仅可以和那里的职业棋手对弈，甚至还很可能得到更多的特权。从它的英文界面可以看出这个网站的野心并不小，如果发展成功的话，因为阿竹没有这样做，几年之后阿竹如果还待在那里的话甚至可以成为开朝元老也说不定。

“阿竹选的这一家正是我想向你推荐的，我有认识的朋友在那个网站里面，如果阿竹真的去的话我可以帮忙牵一下线。她珍惜这个可以说上两句的朋友，不过也并不是非他不可。”高仲屿笑眯眯地说，网站是阿竹自己选的，这下总不能说他是居心不良了吧？当然他稍后也会说服自家老哥投资一下这个网站，毕竟连阿竹都能看得出这个网站的不平凡，而那位区五段，作为唯利是图的商人的他更加不应该放过。

“那是麻烦你了，今天这一顿饭就由我来请客吧。”叶闲竹也没有推辞，只是大方地以这样的方式还掉对方的人情。

还真是滴水不漏得丝毫都不给他机会啊。高仲屿无奈地笑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因为他知道他的反对不能改变些什么。不同的是，她需要保持足够的理智，才不至于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说起来，不久之后，却是直接将阿竹纳入了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高仲屿突然想起阿竹曾经为区锦智而怒斥自己，就是世界大学生围棋王座战了，阿竹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哪怕不是专业级的比赛，但好歹也是世界级的，看阿竹的态度却好像跟平时跟他下棋没两样，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准备。就算阿竹的性子是那样的淡定，而非接受对方的照顾。

“朋友也分很多种吧？如果我跟阿竹之间的相处能像你和区五段那样的话……”高仲屿没有掩饰自己的目标，虽然他不清楚阿竹是不是在强迫着自己不要这样做。”面对对方已有所指的逗弄，叶闲竹无所谓地笑了笑，活了两辈子的她已经不是那些普通的小女生了。

“我想会有很多女孩子愿意照顾和迁就你，但是那种仿佛已经身经百战的从容却不像是不经历过就能得到的。

不过阿竹她本身就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尤其面对高仲屿这样危险的男人，领域性都是出乎意料的强。虽然这句评价是绝对不能让她知道的，但是他总觉得无论是什么事，只要是发生在阿竹身上就会变得理所当然。

她明明只是一个不足20岁的小女孩，本该还是撒娇打滚卖萌的年纪，但是他却从来不会把她当成孩子来看待，因为她也从来没有在他的面前以19岁的小女生自居过。

在她身上并没有看到故作老成的痕迹，他不会喜欢这种相处方式，她那漠然的表情给人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让人不知不觉就站到了和她平等的位置上来。他这才愕然发现，一些事情早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对方主导了，而习惯了主导一切的他却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

这样的阿竹，怎么可能不让人产生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