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锦弦想找一份工作来做,这是她和孟凌东商量后的结果,孟凌东的意思原是想她继续念书的,可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读书上面,尤其是在知道了她和苏楚有过那么一段日子之后,他越来越有一份隐隐的担忧,怕妹妹会和安茉一样遇人不淑,以至于遗憾终生。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她多出去见见世面,也好知道这世界并非她想象中那么美好,他答应了锦弦的要求,虽然依他们现在的经济条件,根本就不需要锦弦出去工作。
锦弦很高兴,去找了路雪,没过几天,路雪介绍了一份工作给她,在一个公司做前台,工作很轻松,老板是一个中年男人,亲切地叫她“小左”,时常会和善地询问她:“工作还习惯吗?”“累不累?”“要注意休息”之类的问题。
她去的时候适逢公司组织出外旅游,去了附近的一个岛上,正值夏日,碧蓝的天空与大海连成一线,纯净的空气,柔软的沙滩,和着海风在沙滩上嬉闹追逐的孩子们。
别人都下水了,唯独她没有换衣服,而是沿着沙滩走了走,走了一会,被海边许多移动的贝壳所吸引,她蹲下来轻轻触摸那些尖塔式的贝壳,惊异地发现,它们也停了下来。
“是寄居蟹。”耳边有个愉快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回头,看见苏楚暖洋洋的笑脸在微醺的海风里有一种风华倾城的魅力。
她迷惑不已,不知道怎么会在岛上遇到苏楚。
“我在这里开会,恰好---看到你。”他蹲下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随意那么一说,然后伸手从海滩的浅水处捞起一只贝壳来,翻过来给她看,那里果然有一只白色透明的蟹。
他放了它在她的手心,寄居蟹在她的手心爬过,痒痒地,令她不自觉地笑出声来,孩子般的,很纯真,他看着她,有些失神,等她抬起目光,他又马上别过眼神,说:“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捉几只带回去养。”
她摇头,把它重又放回到海里,说:“还是不要了,也许大海才是它最适合的地方。”
他站起身,问她:“怎么不去游泳?”据说这里一向是擅泳者的天堂,浪软水净,来这里又不下水的人还真的很少。
她的游泳是哥教的,江南有密布的河流,哥带她去捉鱼摸蟹,她不小心失足滑入过河中,呛了水,差点被淹死,哥害怕了,救她上来后就下定决心教她学游泳。
哥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他和几个同学约了去学校附近的游泳馆去玩,就带上了她,换了游泳衣出来,她能感觉到几个男孩瞬间发亮的目光,她不以为意,下水玩,后来有一群不认识的男孩子过来和她搭讪,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哥生气了,在游泳池里和他们打了起来。
她清楚的记得,那天哥的嘴角出了血,眼角也被青了一块,她从游泳池出来以后,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要游泳,她不要哥受伤,尤其是为她。
她淡淡一笑,反问他:“你不是也没有去?”
苏楚显然一愣,而后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来,他拍去手上的沙粒,挑眉问道:“不介意和我一起走走吧?”
她没法拒绝,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令她不自觉地心情舒畅。
她和苏楚一起走了一段,两人离开了海滩,穿过一片灌木丛,远离了人声与喧嚣,反而清幽了起来,耳边出了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再没有别的繁杂市音。她突然想看被堆砌的礁石挡住了的大海,就试图爬上礁石,苏楚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爬上一块大礁石的时候,脚下滑了一下,竟摔了下来,膝盖被礁石尖尖的棱角划了一下,鲜血直流。
苏楚伸手去抓她,没抓到,也顺势滑了下来,手腕处蹭破了一大片,他已顾不得自己手上的伤忙去看锦弦,她腿上的血汩汩而出,用手怎么也摁不住,这里离酒店还有一段路,他不能看她一直这么流血,情急之中,只有先脱下自己的T恤,撕开了为她包扎止血。
一抬头看到她柔亮的双眸正注视着他,目光有些痴呆,他以为她是疼糊涂了,问她:“很疼吧?”
她摇头,浅浅一笑,说:“不疼,”随后说:“你真像哥。”哥也是这样,在她受伤的时候很紧张,只是哥现在已不是从前的哥,他的心里开始有了别人,女孩心里有一丝的怅惘,好在,苏楚很像以前的哥,这也许就是她不讨厌他,反而有一些微微喜欢他的原因吧。
女孩梦游一般的,轻柔地眼神落在苏楚身上,苏楚的心头却漫过一片很不舒服的感觉,多少有点赌气的成分,他放弃了打电话叫人的念头,一弯腰抱起了她,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略略有些挣扎,他没理她,很强硬,说:“别动!”
女孩放弃了挣扎,水一样的大眼睛迷惑地注视着他,他心一软,又柔声说:“别怕,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到医务室的时候,他放下她,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的伤,那么大一片,血肉模糊的,有些触目惊心,她想说什么,只是没来得及,护士就把他们分开处理。
等她包扎完出来的时候,苏楚已经离开了,护士扶她回了酒店的房间里,嘱咐她休息,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并按时到医务室去换药,还和她开玩笑说:“看来你注定要在房间里度过一个奢侈的假期了。”她明白护士的意思,窗外是碧海蓝天,和在大海里嬉戏的人们,而她却要因为腿上受了伤的缘故不能和大海来一次亲密接触。
她微微地笑,她本就不是为了游泳而来。
终是坐不住,眼前总是浮现苏楚血淋淋的手腕,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打电话到前台询问了苏楚的房间号,乘电梯上楼,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要再来烦我!”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谁生气?她继续敲,锲而不舍。
门猛的被拉开了,“信不信我让你们酒店关……”苏楚说了半截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怎么是你?”他不咸不淡,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而后转回身去,自个往里面去,门是敞开着的,可是她不知道他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又心想,他恼也好不恼也好,都已经上来了,没有再退出去的道理,她进门。
他指了沙发给她,说:“坐吧。”随后问她:“喝什么?”又没有等到她回答,就拿了一瓶橙汁给她,她注意到,他的手腕上随意缠了一圈纱布,纱布透着血迹,不像是包扎过的痕迹。
她不知道,他送她到医务室,医生过来为他包扎,他扯了一圈纱布走人,怎么也不让医生为他实施那些繁琐的消毒上药程序。
女孩心地善良,目光随着他的手腕移动,担心地看着,他注意到了,轻描淡写地挥了一下给她看,安慰地笑说:“看,没什么事吧,医生就喜欢小题大做……”
正说着,门外有门铃声响起,有人在门外说话:“苏少,你还是开一下门,让我们护士为你包扎一下吧,不然伤口发炎就难办了……”
苏楚很不耐烦,对锦弦说:“看看,又来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原来他是和这些医务人员在生气,她轻轻地笑,过去拉开门,门外的阵势吓了她一跳,除了一个护士和医生外,还有几个经理模样的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
也难怪他不愿被人烦了,她接过护士手中的托盘,说:“把他就交给我好了,你们走吧。”她对护士眨眼,护士明白了过来,忙把装着纱布,药棉。胶带,消毒药水的托盘交到了她的手里。
她关了门,走到他面前,放下托盘,也不说话,只是支着下巴微笑着看他,他被看得有些心虚了,说:“你不会也觉得我这个小伤口需要这么劳师动众吧……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怕疼,你轻点……”
她忍俊不禁,解开他手上的纱布,血渍有些干了,纱布和伤口粘连了起来,他疼了一下,皱眉说:“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吧?”
“你有很多财吗?”女孩低着头一边忙碌,一边漫不经心地反问道。
苏楚微微一笑,说:“毫不夸张地说,是有很多,打个比喻吧,你哥哥做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但还不及我一根手指头。只是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能够和你一起成长,一起分担你的苦难与甘甜。”
“刺啦”一声,酒精药棉浸过他的伤口,他手抖了一下,冷汗淋淋地,手却没有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