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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踢踏的脚步声传来,知道是殷擎轩,我忙轻脚跑回床上假寐。我……已然失去面对他的勇气,他再也不再是曾经的轩哥哥了……为什么?一切的一切总是在变……究竟什么才是永恒?闭上眼细细的品味内心最深处的冷,竟,感觉不出颤栗。

“琦儿……”温热的手掌抚上我冰凉的面颊,缓缓的,氤氲的是岁月遗失的点点思念,殷擎轩深情的呢喃,却温热不了我已然冻结麻木的心。“琦儿……”他的呼唤,一遍一遍。

我一直屏息假寐着,动也未动,鼻头却随着他一遍遍的近似哽咽的呢喃逐渐发酸,温热的水流不受控制的溢满我紧闭的眼眶,只能使劲咬紧牙根儿才能止住它溢流而出。

“琦儿……”殷擎轩依旧呢喃着,手仍然在我面颊游移,粗糙温热的手掌刺疼的是我渐渐褪去麻木恢复知觉的心。“在你决然回到纳兰浩麒身边后,原本以为一直以来在我生命位居一首的帝位野心可以填充我内心那个塌缺的洞,可是如今,为何我竟是越发的孤独与空虚呢?琦儿……”

擎轩哥哥……擎轩哥哥……究竟,是谁改变了这一切?是帝位野心,还是我们之中的谁?曾经的种种已然清晰的历历在目,为何一切竟是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了呢?明日……你就会将我以人质来要挟纳兰浩麒了,竟管那个被押上战场的女人并不是真正的我,可是……呵呵……不是只有红颜才配做祸水吗?我不是红颜为何也沦为了祸水?

“明日一战,琦儿,你会恨我吧,可是……如果死的那个是我而不是纳兰浩麒,你会为我伤心流泪么?心不会不痛?就像失去纳兰浩麒一样?呵呵……我真是傻瓜,我怎么可能比得上纳兰浩麒在你心里的地位呢?我死你或许会伤心欲绝,可是没有纳兰浩麒你会活不下去吧……”竟管我一直沉默着一句话也未说,殷擎轩他仍旧自言自语的喃喃着,我只是安静而心痛得听着,睫毛已然浸湿透。

或许是说得累了,或许是别的什么,踢踏的脚步声响起渐行渐远,殷擎轩走了,那脚步,听着竟是那么的沉,那么的沉……

泪无声的溢出眼角没入散乱的发鬓里,一直流一直流,直到头下的软枕濡湿一大片一大片……

一夜泪水相伴无眠,直到那血肉模糊前的鸣奏响破天际。我丝毫不做停滞,起身穿戴整齐便往外冲了出去,没想却在门口被拦了下来。

“姑娘。”

“姑娘。”

两士兵齐齐挡枪相阻,异口同声道,声音虽是恭敬却是不容忽视的威严。冷眼望着他们,禁不觉痴笑。我……被软禁了……

我无声的退了回来,一声声激励过一声的战壕擂动着我薄弱的心脏,来回的不停踱着步,我的心由一开始的沉闷渐渐越发得浮躁。纳兰浩麒他是不是上当了?他有觉察出其中有诈吗?他会不会有事?一连串的问题搅得我头痛,我再也按捺不住,巴不得立刻冲出去,化解即将发生的不幸。只是,我除了急得如那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焦躁的踱步,却是无计可施。

不行!我必须得想办法出去!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纳兰浩麒不能出事!殷擎轩说得对,没了纳兰浩麒……我会活不下去,所以……他不可以出事……不可以出事……我要出去!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外加把手森严,我又要如何出去?

或许是太过焦躁,我禁突觉口干舌燥的紧,瞅着圆桌上有茶水,忙倒了来昂头便咕哝一口喝下,当放下茶盅时,我却忽然顿住,瞧着手里的茶盅,我焦躁的心渐渐清明了起来。茶盅……茶盅……对啊!呵呵……有了!终于有办法出去了!

蹲下身子将茶盅在地上稍稍用劲一磕,俨然散成几片,急抓起地上的碎片将尖尖的一角扎在嘴唇上,一股腥甜瞬息溢满齿间,温热的血流自唇角顺着下颚流下。用手轻沾了那么一点血渍,鲜红的触目惊心。一阵霹雳乓啦,我将桌上的茶具顺势一扫下地,倾然倒地便‘不省人事’。

果然,两士兵闻声便急忙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和躺着‘不省人事’的我好是慌乱。上前忙扶起我瘫软的身子,均是不知所措。

“姑娘?姑娘?”他们惊惶的唤着,我的身子随之好一阵摇晃。我仍屏息紧闭着双眼,决心装死到底!任他们慌乱呼唤去嘿嘿……

“姑娘!快,你快去通报皇上!我去找太医!”紧接着另外一人也将我好一阵猛烈的摇晃,速毅然拿出注意果断道。

“好,好!”我的身子一边骤然一轻,忽然腾空被另一人抱了起来,紧接着另一边也随之一轻,我便从地上躺到了软床上。只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快速远去,一时间,竟剩下我一人。

哦耶!机会来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一个翻身下床,我快跑着便冲了出去,一路躲避,小心翼翼总算是躲过了众多驻守军营的士兵耳目。只是……我一路向前直跑,竟没谱这究竟是否是通往月军军营,只能凭着战鼓的声响,跟着感觉走,反正就算到不了月军军营至少也会到战场,到时也能见着纳兰浩麒。

战鼓的声响越发的清晰洪亮了起来,就连那喊打喊杀的嘶吼竟也似就在耳际,惊心动魄。艰难的翻过一座不算高的山头,远远的躲在草丛,触目及,俨然鲜血四溅,血肉一片模糊,然而,由于视线距离太远,在混乱的人头攒动里,我竟找不到殷擎轩与纳兰浩麒的所在。

远远的,一阵冷风掠过,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好不恶心。我捂紧鼻子,皱着眉头,心却斟酌着要怎样找到纳兰浩麒,四下里张望,远远的,风军军旗旁,高高的杆架上,一纤瘦女子,一身雪白,披头散发悬绑其上,其身形竟是那般的酷似于我。视线随之下移,里杆架不远,两道伟岸的身影激烈交缠在一起,一挥一舞间竟是森寒的刀光剑影掠过。

他们在那里!我忙起身又骤然蹲了下来。这么混乱,我这莽撞的冲过去估计还到不了他们身前就变那刀下女鬼了我!怎么办?怎么办啊到底?!一阵心烦意乱,身旁的杂草竟不知不觉间被我揪凸了小小的一片。

只是一个闪神,再定神瞧去时,纳兰浩麒俨然中了殷擎轩一刀,手起刀落,正中纳兰浩麒右膀。可是……我的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我只能死命捂住嘴才不至于哭出声来。竟管已然受伤,纳兰浩麒一心想着的仍是杆架上奄奄一息的‘我’。纳兰哥哥……纳兰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耍任性无视军纪乱跑,就不会陷你如斯境地,都怪我……

又是一刀砍在纳兰浩麒左臂,可是他仍是拼命抵抗着往杆架靠近,若不是捂着嘴,我定然会抑制不住惊喊出声。不行!再这样下去纳兰哥哥会没命的!我……我要过去!我必须得过去!

就在我起身打算不顾一切往前冲去之时,突然一道身影挡在了纳兰浩麒身前,将其护在了身后,力挡着殷擎轩节节后退。然而,殷擎轩却不愿放过他们,确切的说是不打算放过纳兰浩麒,步步紧逼。

纳兰浩麒却不是一般的固执,完全无视那人的挡护,一心却是想着往杆架处靠拢。纳兰哥哥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这么傻?那不是琦儿,不是琦儿啊!难道你就感觉不出来吗?琦儿在这里……在这里啊……。

“纳兰哥哥!纳兰哥哥!纳兰哥哥!”我再也忍不住站起身,冲着远处大喊,可是任我喊破喉咙,混乱里的他却根本是听不到。“纳兰哥哥!纳兰哥哥……纳兰哥哥……”眼看着他体力透支,胸前不慎又挨一偷袭的一刀,我再也顾不得其他冲了上去。他生命已然垂危,我……死又有何惧?

“纳兰哥哥!”抄捷径直冲向纳兰浩麒与殷擎轩对战的方向,在纳兰浩麒身后仅几尺之距,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出声。

随着我喊声落下,纳兰浩麒也骇然惊转过身来,然而殷擎轩也随之看见了我,两人瞳孔陡然惊大的瞪向我。我哭笑着一刻不愿耽搁的就要冲上去,突然一刀一剑竟笔直的向我飞扔了过来,心里顿时一凉,我的大脑猛然间一片空白,惊怔的站在原地,我的脚竟似是生了根般。

轰然一声,当我惊转过身时,身后已然躺着一气绝的死尸,胸前一刀一剑不偏不倚正中红心。来不及惊呼出声,我已落入纳兰浩麒怀里,浓浓的血腥刺鼻而恶心,我紧紧的抱着他,嚎啕大哭了起来,是感动,是心痛,是倾尽这半年来无穷尽的思念……

原来护着纳兰浩麒的是一将军,在他力挡保护下,我和纳兰浩麒安全的一点点向后退着。或许是看到有我,殷擎轩并没有穷追不舍的打杀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有一下没一下的挡着偷袭的士兵大刀,一瞬不瞬定定的望着我,眼里,我只看到受伤后的沉痛。我……无意间,竟又再次重伤了他……擎轩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琦儿!琦儿!”快到安全地势,我缓缓转过了头,罪恶的心再也提不起勇气看殷擎轩那双千疮百孔的眼,就在此时,我听到他一声声竭力的嘶喊,声声撕扯着我的心扉。“为什么?为什么?!琦儿!”

擎轩哥哥,对不起,琦儿此生注定负你……对不起……心猛然的一阵揪疼。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异样,纳兰浩麒拥着我的手臂不觉紧了紧。

在纳兰浩麒和殷擎轩的一声令下,两军终于休战,战已停,然而却是尸身一片,空气里弥漫的是浓烈罪恶的血腥,驱之不散。竟管是离开战地已有好一段路途,鼻翼间充斥的仍是那令人作呕的腥臭,脑子里一遍遍闪现的全是那鲜血四溅,血肉模糊的场景,惊心动魄。

“琦儿……”我是和纳兰浩麒共乘一骑,忽然他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死紧死紧,竟是让我不得动弹。

“纳兰哥哥,你的伤……”

“不要紧,琦儿,真好……真好,你终于又肯叫我纳兰哥哥了,真好……”我担忧的想要提醒他手臂伤的事,可是他却断然打断了我,力道不觉又增加了些许。

纳兰哥哥……你可知道,在我内心深处,我是无时无刻不在这样呼唤着你?当看到你不顾一切,甚至不惜舍弃生命也要救下杆架上的‘我’的那一刻,我的心也随着不顾一切了,竟管曾经深深的被你伤过,很痛很痛的痛过,哭过……在那一刻,都已不再重要,我在乎的只是你,只有你……

任自己再次沦陷在他强烈的温柔里,我深深的依偎在他的怀里,隔着厚重冰冷的盔甲,感受着他的心跳,节奏好快好快。

“琦儿,等战事一结束,同我回宫好么?”良久,似乎是斟酌再三,纳兰浩麒才迟疑着试探的开口问道。

“好。”只是简洁的吐出一个字,竟是交付一生的承诺。什么我都不在乎了,我唯一在乎的是我和他之间的深情,我们生死相随的爱,后宫佳丽无数,或许得他宠幸的无数,可能让他为此舍弃一切甚至生命的又有谁?我……能得此真情,今生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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