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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童年书香香满径

曾维惠

我的童年,是兜里揣着几分钱也舍不得用的童年,是用一角钱能买到二两瓜子嗑上半天的童年,是我们三人家里没有电视,要看《花仙子》《蓝精灵》得摸黑去翻遍了外婆家公社的礼堂花五分钱买票才能看的童年,是书包里只所有的抽屉,还支着油灯,有语文、数学两本书的童年,是几个小伙伴凑满一角找遍了每一个钱买连环画看的童年……可能容下一本连环画的角落,连床底也没有放过。痴迷《红楼梦》,寨门走险刚会识几个字的我,到外婆家玩耍,翻箱倒柜找舅舅的书看。身为医生的舅舅读过许多书,写得一手好字,家里也收藏了不少的好书,有好多是毛笔字抄的,我自然是斗大的字识不得几个,但最吸引我的是那些《红楼梦》连环画。我用一小碗花生的代价,诱惑我的表弟和表妹为我找那些连环画。我们三人翻遍了外婆家所有的抽屉,还支着油灯,找遍了每一个可能容下一本连环画的角落,连床底也没有放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找出来的《红楼梦》连环画有二十来本吧,我是多么喜爱这些小人书(那时大人称连环画为小人书)呀!我轻轻地抚去书上的灰尘,小心地把那些卷角弄平,慢慢地把它们装进我的百宝箱——一个快破掉的纸盒。

那时候,我识字不多,查字典的意识也没有如今强,印象最深的是,“林黛玉”里的“黛”字,我不知道读什么,是读“代”,还是读“黑”呢?想了一会儿,一个美女姐姐,肯定不会读“黑”的,于是,就读成了“代”。“薛宝钗”中的“薛”和“钗”这两个字我都不认识,“薛”字就跳过不读,反正知道是姓氏,至于“钗”字,就干脆读成了“叉”。直到我上初中,再读《红楼梦》,我才真正明白了“薛”

和“钗”的正确读音。

可是,在我看完一两本《红楼梦》连环画后,先前一心一意为我寻找连环画的表弟、表妹,却成了我的劲敌。为什么啊?他们虽然还不识字,但看见我喜欢那些连环画,也跟着像模像样地和我抢,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红楼梦》中的姑娘多而且漂亮吧。

最可恶的是,他们抢在手里,不识字,就飞快地翻看着图画,看了居然还不还给我。

那时的我,虽然是小学低年级学生,欺负两个连幼儿园也没有机会上的小毛孩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天中午,我趁他们午睡的时候,卷走了所有的《楼梦》连环画,爬上了高高的城门(外婆家在金沙寨,寨子的四周围有高高的城墙,古时候作战用的,还有一道高高的寨门),因为我知道,表弟、表妹是爬不上那寨门的。

不见了好看的连环画,表弟、表妹也找来了。他们找到寨门下,但终究只能站在下面望着我。快乐地看着《香菱学诗》那本,不知道是疲倦了,还是被香菱带进了《红楼梦》中,我躺在寨门上睡着了……那样,就我最终的下场,是被又气我又疼我的外婆训了一通,在外婆家看过《红楼梦》连环画回家,就日夜思虑着也想拥有自己的连环画,那样,就不怕表弟、表妹来抢,也不必爬上高高的寨门看书了。于是,我约了比我大二十天的堂哥小伟哥哥去卖连环画的店里“摸底”。我和小伟哥哥装出一副要买书的样子,问遍了店里所有连环画的价格,最贵的有五角钱一本的,最便宜的是《杨家将》系列连环画,一角二分钱一本。

“听爸爸讲过《杨家将》的故事,里面有杨宗保,还有穆桂英挂帅,如果我们能买一本回来看看就好了。”出了书店,我恋恋不舍地说。

我们的童年,是没有零花钱的童年。小伟哥哥和我都掏着各自的口袋,都希望一下子能摸出许多钞票,买一套《杨家将》回去看。我的口袋里一分钱的影子也没有,小伟哥哥的口袋里有三枚硬币,一共才三分钱。还差九分钱,怎么办?“我就努力当跑腿吧,妈妈每次让我上街买东西,都会给我一两分钱买水果糖吃。”小伟哥哥说。是啊,小伟哥哥真幸福,他还能拥有每次一两分钱的跑腿钱。我家里更穷一些,跑腿是没有钱的,就算妈妈愿意把剩下的一两分钱给我,我也舍不得买糖吃的。

时间很快就过去十天了,我问小伟哥哥:“你跑了几趟腿?钱凑齐了没有?”

小伟哥哥高兴地说:“跑了三趟得了五分钱,现在有八分钱了。”

还差四分钱!怎么办?正巧这个时候,五婶(小伟哥哥的妈妈)买回来几对小兔子,说是如果天天割草把小兔子喂得饱饱的,小兔子很快就能长大,就能卖好多好多的钱。

我和小伟哥哥耳语了一阵,小伟哥哥就跑去对五婶说:“妈妈,这些兔子每天要吃的草,由我们来割,好吗?”

五婶奇怪地看着我们,说:“你们不会有什么鬼把戏吧?”

小伟哥哥讨好地说:“妈妈,您只要现在借给我四分钱就行。以后,兔子卖了钱,我们一分钱也不我和小伟哥哥飞快地跑要。”到卖连环画的五婶知道我们要四分钱是为了去买连环画后,很店里,高兴地买回了第一本爽快地给了小伟哥哥四分钱。我和小伟哥哥飞快地跑属于我们的连环画《穆桂英到卖连环画的店里,高兴地买回了第一本属于我们的挂帅》。连环画《穆桂英挂帅》。那本连环画,我们不知道看了好多遍,虽然里面的内容我们看不太懂,但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翻着、读着。

我和小伟哥哥信守着我们的承诺,天天为那几只兔子割草。几个月以后,五婶卖了兔子,给了小伟哥两元钱。天啊!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那是怎样的一笔财富呀!小伟哥哥拿着那两元钱,带着我,飞奔到书店,一口气买了好多连环画,除了有好些本《杨家将》,印象最深的还有《这里的黎明静悄悄》《黄飞鸿》《少林寺》等。小伟哥哥还用这钱招待我看了几集当时孩子们最爱看的动画片《花仙子》,这几集动画片,对我后来写童话,应该说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吧。

淡淡书香,香满人生路如今,每当穿过江津那繁华的街道,我就会想:

我最早熟悉的街道,是那条由东门通往新华书店的正街。多少次,我揣着很少的几元钱,步行通过那条街道,到新华书店买自己喜欢的书。那很少的几元钱从哪里来?是爸爸从田间用汗水换来的,是妈妈的背筐背回来的,是我捡小柑橘(家乡盛产柑橘,刚谢花结出的柑橘,如果掉了,可以将它们捡起来,晒干后,可以卖五分钱一斤)卖来的……

每当口袋里有了几元钱,我就会盘算着到江津新华书店去买书。一大早,吃过早饭,就飞奔(那时走路快,心情又好,所以叫飞奔了)近两个小时的路,前往江津新华书店。本来,家乡一直就有通往江津的公共汽车,只是,我从来没有坐过车去买书,那时想啊,坐车的钱,也可以买一本书了。

我到了书店,一开始并不买书,而是在各个书架间走动着,找自己喜欢的书来读。小时候的记忆力特别好,在书店看过的书,能记住百分之八九十。临近中午,街道上飘来阵阵饭菜的浓香,我却只能忍一忍,绝对不会进饭馆吃饭的,我会告诉自己:“一顿饭会吃掉我买一本书的钱呢!”在书店看书看到下午三四点钟,我便会挑几本我喜欢的书买了,又飞奔回家。

我家门前有一条石砌的小水沟,还有一片茂密的我家门前竹林。春天里,我会坐在小水沟边读书。夏天里,我有一条石砌的小水沟,还有会躲在竹林里读书。还记得,家里喂过一群群的大白一片茂密的竹鹅,每当我赶鹅出去放的时候,我也会带上书,大白林。春天里,我会坐在小水鹅们尽情地吃草,我就尽情地读书,那真是天底下最沟边读书。夏天里,我会躲美好的事情。在竹林里读在对书充满着无比的渴望中,我念完了小学,升书。

上了初中。初一那年,我遇上了两件与书有关的大好事,至今难忘。

一是在一个同学家里读到了《红楼梦》(原版)。

这套《红楼梦》一共三本,虽然每页下面都有大量的注释,但里面仍然有许多我读不懂的字、词。不过,我没有害怕字、词上的困难,在昏黄的灯光下,仍旧耐心地把那套《红楼梦》通读了一遍。这对提高我的文学修养,肯定是有益的吧。

二是我的英语老师代老师在邮局为我订了《初中生之友》和《作文》这两种杂志。那是和几个同学相约去代老师家里玩,别的同学都在老师的家里家外疯玩,只有我一人在老师的书房里待着,如饥似渴地读着书。代老师见我这样喜欢读书,就为我订了《初中生之友》和《作文》。每当收到邮局送来的杂志,我都会一口气读完。还记得,那时还不满十三岁的我,居然会在灯下改《作文》中那些编辑们认为优秀的作文,改后,我还要拿给我的语文老师看看。语文老师也惊讶于我的作为,还多次表扬我改得好。而今想来,自己在写文字的同时,也修改孩子们的文字,这样的能力,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锻炼的?苦涩的童年,有着淡淡书香的童年!

童年的书香,弥漫开来,香满了我的人生路!曾维惠,女,重庆江津人,重庆作家协会会员,儿童文学作家,中学语文教师。在近百家少儿报刊发表作品近千篇,在近二十家少儿报刊有作品专栏,在海峡两岸出版过《想飞的小石认识作者头》《生活哲理篇》《习惯养成篇》《人间有爱笑开怀》等童话集。培育天真可爱的孩子,品读能陶冶情操的美文,抒写有灵性的文字,欣赏最典雅的古曲,是她最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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