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101医院大门,沿着小道缓缓前行,考虑了好几天,余然打算去找她的主治医生徐教授咨询国内最好的肿瘤医院。她原来想借用空间里灵泉来给余奶奶治病,但梅花久客一句话,让她彻底打消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灵泉的水不是谁都能用的,像她奶奶的身体用了以后,反而会加速灵魂的溃散。
踏上台阶,进入光线昏暗的走廊,转入电梯,按下顶楼的按键,伴着玎玲一声,电梯门向两侧滑开。余然抬手调整双肩手工绣花背包的带子,站在电梯口向两侧的走廊张望了下,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她深吸一口气,朝着走廊的左边徐教室的办公室行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余然刚要抬手敲门,门突然打开了,她顿时愣住,一张熟悉的脸孔突然闯入她的眼内,是梅洪良。她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一秒,移向他身后一改以往严谨的态度,脸上堆满笑容的徐教授,霎时她的脑子里空白一片,转瞬又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方扬留在边陲岗哨不能回家,也许是个谎言!
“你们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余然眼眸冰冷,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的气息。她想,她来错了又来对了。褪去以往的伪装,余然显露出性格里强势无情的一面。她从不是什么乖乖女,也不会做什么别人打她右脸,她主动送上左脸凑个匀称的傻事。
“我们只是想得到乞巧门的秘密。”梅洪良言语温和,笑容璀璨。
原本还想着利用老的来威胁小的,但现在看来,小的并不像一贯表现的那么单纯天真。或许是先入为见,周围的人都被她乖巧柔弱的外表所蒙蔽了。这丫头比他女儿聪慧,知道锋芒毕露的人吃不到好果子,所以一开始就只露出温顺听话的面具。
“我奶奶的病是你们捣的鬼吗?”余然笑了,手指轻轻勾住缠绕在手腕上的银铃,那是她近身战斗的武器——七色丝弦。乞巧空间里的花仙都不是混的,她们都是活了成百上千年的妖精,不论什么都手到擒来。作为她们亲手教育出来的徒弟,她自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做错了事可要付出代价的。”
她嘴角微勾,一抹嘲弄在空气里即开即散。余然生平最痛恨的事便是用她身边的人来威胁她。她从不吃这一套,也不会为这种事妥协。又不是小孩子,会相信这类明显不公平,标准黑吃黑的交易条件。
玎玲,玎玲,轻微的铃音伴着肉眼看不见的七色丝弦在空中以点状的形式跳跃散开,缠绕住梅洪良和徐教授身体。只要手指轻轻一勾,他们俩的灵魂便会化作灵子融入余然的乞巧空间,成为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基于梅花久客曾慎重的告诫过她,不可以用人类的灵魂来填补空间,否则会招来天谴。所以余然勾住丝弦的手指慢慢松开,心底骤然萌生的杀气顷刻间退散。她还不想品尝天谴的味道。
也许察觉到余然一瞬间的细微变化,梅洪良镇定住紊乱的心神,颇有诚意地说道:“请相信,余女士的癌症并非出自我们的手,而我们也正在寻找真凶。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我们在研究这些东西。”在生死一线间的节骨眼上,容不得他多加考虑,或是利用余然偶然露出的破绽来完善他多年来的计划。
“然然,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对余家也是。”徐教授拿起帕子,擦拭额头的汗意。虽然看不到布满整个房间走廊的七色丝弦,但空气里弥漫的凛冽杀气,却是他们这些游走在黑白边缘地带的异类所熟悉的。
余然不置可否地冷笑道:“如果没有恶意,为什么要对我下杀手?难道我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不是出自你们的手?我放在五斗柜上镜箱里的乞巧门掌门信物难道不是被你们窃走的。废话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你们再以任何理由去干涉我们余家的事,找最好的医生治好我奶奶。不然,我不介意毁掉你们所有的研究成果。”别以为她的血和各项数据是白白提供的。
她底线,就是她的家人。谁敢侵犯她的底线,就等着她不死不休地报复。余然会配合医院里提出的每月一次检查,只因为她不想多事,怎么说她都是平头百姓,犯不着为了一点小事和某些后台极硬的组织对着干!她的家人和朋友都要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害了他们。
“夏娟不是我们的人。不过你若是想知道她是谁的人,我可以帮你调查。”到底是深谋远虑的老狐狸,梅洪良一句话便将局势扭转到有利于自己的一面。他递了个眼色给徐教授,示意他见机行事。
“那我方扬哥哥呢?”既然双方都撕破脸面了,余然也用不着隐藏了,她的目光投向走廊拐角处的阴影部分,嘴角微翘,声音平静地说道:“方扬哥哥,请出来吧。”
听她这么一说,梅洪良和徐教授相互对看一眼,心底暗自惊叹,原来这小丫头一直都在演戏,由于她入戏太深,导致他们这些人都看走眼了,以为她就是那天真乖巧的性子。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方扬面无表情地注视脑海中笑容甜美,喜欢撒娇的小女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改变的呢?
“宋帝庙显灵。”余然并不怪方扬窃走那根假的绣花针,比起家人的安危,那所谓的传承之物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唯一失望的是,方扬竟然与梅洪良是一伙的。她对梅洪良的第一印象极差,连带着对他手底下的人也生不出任何好感来。
“那根绣花针是假的?”方扬忽然问。
“绣花针是真的。”余然回答的是真话,并非谎言。假设方扬用另一种方式问,问她那根绣花针是不是乞巧门的传承之物?她肯定会说,不是。然而现在,他仅仅问那根绣花针的真假,余然自然不会说那根针是假的,绣花针就是用来绣花的,哪有什么真假之分?
她回答的语气很真诚,导致在场的三人都信以为真,认定她不清楚绣花针里隐藏的秘密或是说真正的传承信物早就在历史的变迁遗失了。
梅洪良眉头紧锁,自言自语道:“如果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绣花针!不相信你可以上我们家问我奶奶。”余然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孕育的狂风暴雨。她并没说谎,是他们大脑容量有问题,自己理解错误,与她毫不相干。
“既然你们找不出绣花针里隐藏的秘密,是否可以把它还给我了?它是我们乞巧门历代的传承信物,我还不想让它断送在我的手里。”身为绣花针的主人,并且拥有旗鼓相当的实力,余然在这件事的表态自然不能像从前一样软弱可欺。
“等过几天就让方扬把东西给你送过去。”大概还想解开余然身上隐藏的秘密,梅洪良的态度很和蔼,就像一位慈善可亲的长辈。
“至于你奶奶的病,你不用担心,我会组织国内最好的专家来给她会诊。不过为了大家好,你最好说服你奶奶她住进这家医院。到时老徐会当她的主治医生,你看这样办行吗?至于费用问题,你不用担心,那幅鲲鹏万里足以抵消你奶奶在医院里所有的开销。”
“我想我们可以暂时成为盟友。”余然从颈子上取下一个小巧精致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余奶奶严厉警告不准流露到那方丝帕。她心知,今天若是不给点甜头,那么在今后双方的交涉中,她很难占到有利的位置。
“这丝帕——”
梅洪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手指哆嗦着抚摸帕子上巧夺天工的紫色牡丹花。没想到,他竟能再次见到与当年那方被毁掉丝帕一模一样材质的帕子。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眼光审视伫立在三步之外的余然,看着她胸有成竹的笑容,梅洪良双眼微眯,呵呵地笑起来。
是他太小觑眼前的小丫头了!
“欢迎成为我们的盟友。”他面带微笑地伸出手,同时将手中的丝帕交给一旁两眼直放光的徐教授。
“希望你能守信。”余然冷冷地瞥过他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手指轻轻勾住手腕上的银铃,只见一道虚幻的光影伴着一声铃音在空中忽闪而过,紧跟着几声闷哼从走廊房间隐蔽的角落里传出,她嘴角一弯,甜美的笑颜展现。
“这年头喜欢玩猫捉老鼠游戏的人越来越多了,真是童心未泯那!”说着,她淡淡地扫视面色微变的梅洪良和徐教授,收回七色丝弦,重新缠绕在手腕上,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开。途经默然无语的方扬身边,她停下来,低声说道:“有空回家来看看,我最近绣了些东西要给你。”
“好。”方扬点头。
见状,梅洪良和徐教授相视而笑,这是一张好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