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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为了皇子夺位之争迟一些到来,父亲严禁皇子与重臣有交集,我与臣相大人没有私自交往过。不过,与臣相的二公子竹墨,却是交情不浅。

臣相的夫人是华贵妃的妹妹,因而竹墨时常入宫。在多年前父亲设的一次宴会上,我就认识了竹墨。竹墨和他另外的许多兄弟不同,他不喜朝政,清心寡欲。

正是那一份绝尘的气质,吸引了我。

后来,顺理成章的,竹墨成了我的朋友。

为了彻底的击溃三哥,我开始在暗中彻查十年前皇宫里的琉璃一案。那件案子的主线是琉璃草,所以我出了皇宫,去了云苍药铺买琉璃草。

在云苍药铺外,我遇到了她。

见到了竹墨身边的两个侍卫,再看了看那顶女气的轿子,我不仅调侃起竹墨来。竹墨一个翩翩美男子,我真是意外啊,他竟会坐这样女气的轿子。

却没料轿子里的人,不是竹墨,而是莫颜。

错觉,只因那个叫李制的侍卫从不离竹墨左右。

初时还在猜测她的身份,虽然猜到她是竹墨的妹妹,可是臣相大人的女儿颇多,我并不知她是竹墨的哪一个妹妹。当她腰间的泥哨子落地后,我脑中一窒,十年前的一幕清晰的映在了我的脑海里——

桑儿是华贵妃的女儿,父亲最宠爱的公主,臣相夫人是桑儿的小姨,臣相是桑儿的姨父。十年前,莫颜的生日,桑儿去了臣相府。那日我去接桑儿回宫,在臣相府里,我见过莫颜一面。

呵,一个爱哭鬼。

那只哨子是逛街的时候,我让太监买下的,岂料落在了臣相府中,被莫颜拣到了。她倒是很喜欢那哨子,捏在手里把玩着。孩时的我不知谦让为何物,只知道那哨子是我的,便没假思索的抢了回来。看到她哭的时候,心里倒隐隐的觉得愧疚,后来便把那哨子给了她。这事,时过境迁,早被我忘到了脑后。

没料,十年后,我还能再见那哨子一面。

呵呵,不温柔,甚至是粗鲁的我,心里也漾起了涟漪。其实男人都挺自恋的,若是你看到一个女子将你送给她的破哨子珍藏了十年,你的心里,也会暖暖的吧。

没想过会爱上一个女人,更没想到,会因为这蹩脚的原因而爱上一个女人。

十年前,她哭、她懦弱;倒没料到十年后,她像一只小豹子,全身充满了防备。又像一只刺猬,浑身长满了针刺,容不得人接近。后来才知道觉得她像一只刺猬的真正原因,后来才知道,这只刺猬,刺伤了别人,也刺伤了自己。

那时候我只是希奇,一个臣相的千金,她生活锦衣玉食,何苦像是一只刺猬。

说真的,待阁闺中的女子,像她那样,我不得不怀疑呀!

我是个善疑的人,就像第一次看到绝尘绝艳,我离月王朝的第一美男竹墨时,我便对他心生疑惑。

竹墨的相貌酷似三哥楚天秦呀!

我甚至搞不清楚,是因为竹墨与楚天秦酷似,我才刻意去接近竹墨的,还是竹墨的气质吸引了我。或者两者兼具吧,总之,长年为了防备我那滥杀的三哥,我已经习惯了随时处于防备的姿态。对三哥防备,对周遭的一切都防备。

那是一种习惯。

我不得不说防备与警惕是一种很好的本能保护意识,当我越来越走近竹墨,当我和竹墨成了朋友,当我慢慢的摸清了父亲私下里与竹墨的接触,当我一点一滴的察觉到,替父亲上朝的人是竹墨的易容,察觉到御书房里批阅奏章的人是竹墨,察觉到……

我几乎可以断定,二哥,楚刖,他根本就没有失踪,他还在离月王朝的国土上,他就是竹墨!

父亲能私下与竹墨如此商榷,我知道,父亲早已经知道了竹墨的身份。那么,很显然的,老谋深算的臣相大人也已知道。

我不敢轻举妄动,怕这是父亲和臣相设下的圈套,也在同时,猜测起了他们的用意。他们既已知道楚刖没死,为何不公布竹墨是二皇子的身份,还如此小心翼翼的隐瞒着?

他们是在诱敌,还是在保卒?

保卒……

等到我和三哥相互争夺皇位至两败俱伤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让竹墨继承皇位?毕竟,这些年来,父亲对二哥的思念之情溢于言表呀!甚至因为楚天秦是二哥的亲弟弟,因为楚天秦的相貌有二哥的影子,在楚天秦荒谬的滥杀中,父亲依然以纵容的姿态看着一切。

父亲如此纵容着三哥,可见对二哥的爱是多么的深沉而厚重呵!

越是如此,我越知道,我不能打草惊蛇。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权利制约关系:父亲在制约着皇权,臣相在捍卫着自己的权利;父亲一方面与臣相的权利矛盾着,另一方面,两人又协商一致,维持着国家的利益均衡。

无论是臣相或者父亲,我要与他们其中之一为敌,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更何况是他们联合起来呢?

直到我动用了皇族的蛊术,确定了竹墨就是二哥后,我才又开始一步步的细心而又小心的部署着一切。

我想要竹墨失去记忆,为我所用。

可是却没料,我的那蛊,竹墨没有受用,却下到了莫颜的身上。

莫颜失去记忆了。

这绝对不可能!

十年后,在云苍药铺第一次见到莫颜,因为她古怪的举止,我便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当竹墨说,她失去记忆了,我的心里就咯噔了起来。我笑笑,佯作无意。

皇蛊怎会下错呢?每一次我看到笑得无邪灿烂的莫颜,心里总是在排斥着这个事实:莫颜已经死了。

除非是死人,才能干扰我下错了阴阳蛊。

可是,倘若莫家五小姐死了。那么,我面前的这个巧笑倩兮的女子又是谁呢?

很快的,我就不再为这事而烦恼了,我想到了竹墨。

那个时候,莫颜和竹墨之间,似乎已经有了爱的火花。恰在同时,竹墨的身份,因为父亲病入膏肓,因为我和三哥之间的夺嫡之争而暴露。

竹墨妄想通过一箭之受,而毁掉我和莫颜的婚约。呵呵,笑话。

却是因为此,莫颜跟着她去了黑鹰宫。

莫颜的身份在我看来已不足为虑,不管她是谁,我都明确着我对她的心意。我喜欢她,我喜欢的,不是十年前那个五岁的莫家五小姐,喜欢的……是十年后,我所见到的那个古怪的女子。

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要娶她。

这成了我即将赌胜的砝码。

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爱着的莫颜,不是莫家的五小姐。而竹墨不同,莫家的五小姐,竹墨在莫府的这十余年与她朝夕相处,他爱她;此时的莫颜,这个不是莫家五小姐的莫颜,也轻易的掳获了竹墨的心。

他喜欢上了这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都深深的融在了他的骨血中。我了解竹墨,他会迷惑,他不知道他爱的究竟是谁,他甚至会排斥他爱着的现在的这个莫颜的事实。

他在缅怀那个莫家的五小姐,缅怀他自以为神圣纯真的爱情。

我暗笑,等到他明白过来,这个莫颜,这个不是莫家五小姐的莫颜,他也喜欢上了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个时候,我坚信,她已经成了我的皇后。

她会成为我的皇后,在真龙寺,那个老和尚说了‘生亦何处来,死亦何处去’的时候,我就坚定了要将她这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信念,我不会让她死去。

她会成为我的皇后,当那绽放的桃花树下,看着竹墨隔着那一片桃花吻她的时候,当嫉妒的火苗在我的心底熊熊燃烧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将她占为己有,我心底的火,生生世世也扑灭不了。

她会成为我的皇后,当我告诉了竹墨阴阳蛊的事情后,看到竹墨黯然失神的绝美容颜,我就知道,竹墨还没确定他对现在的她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没确定他爱着的人,到底是莫家五小姐,还是这个古怪女子的灵魂,我便知道,竹墨,他再是完美,也已经丧失了给她幸福的权利。

爱情,爱着的人,再是碾冰成尘,魂飞魄散,尘化作灰,也该一眼就能认出你的身影、你的灵魂,那才是爱情。竹墨呵,他甚至会因为‘爱着的人究竟是谁’这一个问题而迷惑丧失分寸,他已经没有了再拥有你的资格。

没有。

或许我若是他,换作他陪伴了莫家五小姐和你多年的经历,我也会如他一样的迷惑,迷惑爱着的人,到底是谁。可是,这便是人与人的命运,他注定得不到你。

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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