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宝庆百里之外的崀山有一座甘虚观,主持号三鬼仙人,就连宝庆府的人提起这位三鬼先生也是如雷贯耳,但近几年却一直闭关谢客,到甘虚观求签卜卦的人不管多么的财大气粗,始终都是一位自称是徒弟的年轻道人接待,言称师傅交待过。从今往后只见一个人,其余人一律不见,但关于这个人究竟是谁却不肯透露。即使这样,这甘虚观照样是香火兴旺,方圆百里大事小情。只要这个小徒弟出马一律搞定,由此,这三鬼仙人便越发被传的神乎其神,光徒弟便如此厉害,师傅还不定无敌成什么样呢。
其实卢师爷对这件事看得也挺透,先前找了好几个先生做法都没用,衙门在老百姓之中早就没有什么威信可言了,这件事,光请三鬼仙人那个厉害徒弟恐怕还不够,如果能想办法说动传说中的三鬼仙人亲自出山。不但能制止老百姓的继续外迁。甚至以前迁走的人,还能迁回来也说不定呢……
这何永万虽说是外乡人,但对这个三鬼仙人倒也有些耳闻,前不久听府台大人说过有这么一个老道,自己岳父过世想请他出山都没给面子,而是打发徒弟来的,此刻听卢师父这么一说,何永万心里也开始没底了,府台大人的面子都不给,我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又怎会入他法眼?
备了一大堆的点心布匹之后,何永万硬着头皮来到了甘虚观,让何永万没想到的是,一个年轻道士像知道自己要来,还没等自己说话,便已作了个“请”的姿势,并言曰“师傅已经恭候多时了”。
到了甘虚观的内院,年轻道士带着何永万进了一间柴房。扒开乱柴。二人进了一个暗道。
说是暗道,其实这甘虚观是靠着山修的。这个所谓的暗道,其实是通到了一个山洞里。迎着对面刺骨的寒气,何永万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都说老道好闭关,莫非就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吃喝拉撒?正走着半截地神,忽然发现刚才的年轻道士已经不见了,正对着自己的是一扇石门,推开石门后,只见一个干瘦干瘦的道士正背门而坐。
“三鬼仙人前辈在上,学生何永万有礼了……”见老道不说话,何永万赶紧施礼。此刻老道站起身回头微微一笑,这一回头不要紧,何永万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哪是什么“老道”,明明就是个“小道”啊,看着比刚才那个所谓的徒弟还年轻,怎么就成了如此神乎其神的三鬼仙人?
看何永万吃惊,小道士也是一笑,言曰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三鬼仙人”,真正的三鬼仙人早在三年前便已经羽化归仙了,之所以自己一直不肯见人,就是要等着今日与恩人相见。
听小道士这么一说,何永万更是摸不着头脑了,赶忙询问恩于何处,原来,这个小道士不是别人,正是陈巧儿的儿子王继。
原来,这王继别看年纪小,但脑袋瓜却比一般大人都要快,当年张翔二次给陈巧儿定死罪的时候,王继虽猜不出谁是真凶,但爹娘均遭如此大难,这王继便觉得自己若继续留在家里一定也难逃此劫,于是便偷了几百两银子想去河南的干爹家落脚,结果还没出省便遭遇了响马,后来不但雇的马车抢走,身上路费也被洗劫一空,最后因冻饿交加昏死在了路边,等醒过来时便已经在这甘虚观里了。
当时,甘虚观的主持三鬼仙人尚未羽化,听得王继的遭遇后更是大惊失色,赶忙差一个徒弟护送王继回到了宝庆,希望王继能尽一切努力劝说母亲千万不要在死囚牢里寻短,结果等王继到了宝庆后,打听到的消息却是母亲已经被下葬的消息。
原来这三鬼仙人也姓王,叫王先德,就是宝庆人士。年轻时受师傅之托给当时的县太爷家主持祭祖的法事,因不小心打翻了县及爷祖宗的排位,也被关过县衙的大牢,因为县衙的大牢并不大,所以死囚牢与其他牢房是在一起的,当时也传闹鬼,不过就连牢头也当笑谈,那次进大牢,这王先德便看着这死囚牢不对劲,后听牢头所说。历届县令所判决的数十个死囚中,一共有七个死前含冤,且是在牢中自卒的,看样子像是真有冤情。
描下了香炉上所有的殄文与散谶益寿纹后,三鬼仙人又暗暗的把香炉的构造记在了心里,之后坦言自己也译不出来,听说这老道也不懂。赵钰起初是有点失望。放在平时,最起码也要拉出去打个半残,但此时此刻,失望难挡高兴啊,一个破香炉算个鸟,老子今天生儿子啊!最后,这三鬼仙人不但没受罚,反倒被赏了五百两银子,还拓下了香炉上的图文,记住了香炉的构造。用句现在的话,这绝对是****运中的超级典型。
出了襄阳王府后,三鬼仙人不禁暗暗庆幸,原来那所谓的“香炉”根本就不是香炉,而是霜怀子自己发明的专门炼虬丹用的“丹炉”,丹法都记在香炉上,因为字比较密,所以榜文上也没写。唯一的不确定,就是现今的玉匠,有没有按自己的回忆复原香炉的手艺。
回到宝庆后,三鬼仙人也找过几家玉匠,等听完三鬼仙人的描述,玉匠的脑袋摇的都像拨浪鼓,表示此乃“不可完成的任务”,后来三鬼仙人为了复原丹炉,曾经到过开封,经开封的顶级玉匠分析,以当今的工艺水平造这样一个镶金香炉是有可能的,但前提是要找一块比香炉尺寸大一圈的整玉,这么大的整玉,稍微说得过去的成色,以当时的行情最少要纹银五千两左右,而且一定要找最顶级的玉匠精心雕琢,即使不雕文字,耗时也要在一年半以上,手工费最少要一千五百两,因为香炉内要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是独立的,仅有一个“玉环”相连,这样的结构,即使雕坏一处,整块玉都有可能废掉,所以想雕这么一个香炉,主家还要承担被雕废的风险……
其实风险不风险就免谈了,光是玉钱与手工费就够这三鬼仙人喝一壶的,六千五百两,卖肾啊……!?
后来,这三鬼仙人一不做二不体,干脆准备自己制作这个丹炉,按道教的理论,有玉当然最好,但如果不讲究太多的话,用汉白玉雕这丹炉,效果应该是与真正的玉差不多的,所以三鬼仙人便找来了一块汉白玉,可又愁于工艺过于复杂,后来一个徒弟不小心打破了吃饭的碗,又用鸡蛋清粘起来继续用,这一点倒提醒了三鬼仙人,霜怀子那个玉丹炉是镂空的,想要直接雕那可费老了劲了,但若把石头切开雕,雕好后再粘回去,不就简单多了么?咱又不像他霜怀子那么讲究,还镶什么金线,其实那道线的作用是阻隔阴阳,铁线足以,想到这,三鬼仙人不由得感叹自己的天才:碧玉改汉白玉、镂空雕改切开雕、金线改铁线,既省成本又省事啊,此时此刻,三鬼真人唯一的希望就是三清保佑那个糊涂官能慧眼顿开,在自己雕丹炉期间不要再冤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