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没亲眼看到。”他俩身后如轻烟般出现一人,让风野脚下一闪,退出三步,回头惊魂不定地看着这个悄无声息的家伙。就算城头上的雪都清理了,也不可能那么干净,怎么一点儿声儿都没听到?
那人一身灰毛大氅,头上的帽子也是灰溜溜的,帽檐压得很低,只有一双细长蛇眼能看得到,眸子还是灰青色的,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温度。
“他用的是飞灭。中毒之人全身发痒,不停地挠,直到全身都是血后就会发狂,会撕咬同伴,如瘟疫一样一个连一个,直到这一群人都连带着死了,血肉化为脓水,只余骨头。就连误食了他们的动物都不能幸免于难,药效能持续很长时间。”那人的声音似比这哈气成冰的天还要冷上几分,“自那之后,那山冈方圆百里鸟兽绝迹,三年后才渐渐有了起色。”
“啊?这么……厉害?”风野听得精神一振,“那要是用上点儿!”
“他忘了配方,这世上再无人能配出此毒了。”那人转脸向闾丘归看去,“连提都不能提,否则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东西太横道了,就连田鼠吃了都能灭窝。若不是他见到阿紫生死存亡于一线,也不会一怒将之尽数洒出去。”
风野眯了眯眼,他虽小却不傻,“你谁呀?什么意思?”
那人淡漠地转眼瞧了瞧他,“皮相还不错,你这个年纪,功力能达到这个地步也算可以了,但想独占阿紫,还差得远了。别人或许阿紫可以放下,但对阿归,她失了忆,也是对他最信任及亲近的。”
“你吓我?”风野嚣张地一挑眉。
“我只是让你认清一些事实,不是没人说就不存在的。”那人垂眼,瞧着自己的脚尖道:“若是阿紫没恢复记忆,你或许真的有机会,可惜的是,秋实一解,她的记忆就会逐渐恢复的。紫衣侯的心智自是不同一般,你想得她独宠,只一个难字尚且不够形容。”
“阿复,让他自己慢慢品去好了,你这么早说了,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吗?”鲜于贲与风野倒是打出来些交情了,在一旁打着圆场。
那人撩眼挑挑,“随你,看来你已经打算与人共享阿紫了。”然后不再理他俩,向阿紫闾丘归那边走去。
风野脸色有些难看,“他真的是公良复吗?”
“当初陪着阿紫上街玩的那个,只是阿紫面前的阿复。”鲜于贲有些复杂地看着风野,“他说的倒也不是吓你,只是提醒你一声,阿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不然阿归跟我,也不会跟在她身后追了十多年了。”
“十多年?你今年才多大呀?”风野臭着脸道。
“我七岁那年认识她的,今年二十二了,你自己算吧。”鲜于贲丢下脸又黑了一层了风野,也向那边走去。
风野原地站了一会儿,不服气地看着被三个老男人围在中间笑得灿烂的阿紫。从小到大,除了那次偷跑出来沦落为小乞儿外,他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若想得到阿紫,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就这样放弃,他绝对是不肯的。别的不说,阿紫是处子之身就说明她是个洁身自爱的好姑娘,即便有时候说的话大胆得惊人。从山洞把她救出去的时候,还是个老太婆,但那个时候,他眼里见的,还是当年那个可爱又古怪的小姑娘,尽管当年他只与阿紫小姑娘相处了十余天。离开后的两年里,每每想起那个行事古怪,说话犀利的小姑娘,总是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的风野,大步走向阿紫……
“既有紫衣侯在,阿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公良复继续看着阿紫,“相信侯爷看了半天,已经有了良策。”
风野没听到前面的话,却觉得这心眼黑的公良复又来算计阿紫了。风野很不喜欢他身上的阴暗气息,当即往阿紫身前一站,“你是不相信笨虎能打赢吗?”
公良复细眼又眯上了,“你也说他是笨虎了……还是说,你不相信侯爷有退兵良策?”
阿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不甚宽厚的背,又歪了歪头,看看只露出一双眼的公良复。虽然不知他俩方才说了什么,但风野这孩子还没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很显然的,他吃了瘪。
阿紫与风野也算同甘共苦患过难的,她可以容忍鲜于贲整天跟风野对着干,是因为鲜于贲心思单纯,行事正派,不来暗的。而公良复,她虽还未想起与其之间的纠葛,却下意识地不喜欢他身上的阴霾。其实“小”时候,公良复对自己还是蛮好的,虽然每每尖锐地点出自己的真实目的,让人很不爽。
公良复打量着阿紫的神情,隐隐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因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心中一突,别是弄巧成拙了吧?
“听说苍国要有大举动,不知你探出没?”阿紫上前一步,与风野并肩站了,并伸出手,拉住他的。
风野有些意外,扭脸的同时冲她露出灿烂一笑,雪白的小牙露出一小排。
不只阿紫等人被晃得失了下神,就连他对面的公良复都发自内心地想到,这样的笑容,难怪阿紫当初在山洞会跟他走了。
“那边防范甚严,但听说这回随军的幕僚中有一人很有些急智,惯用诡谲之计,不喜按套路走。”
阿紫轻轻点头,“那我就算阿贲的幕僚了。”
鲜于贲嘿嘿地咧嘴笑了,“那敢情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阿紫娇俏地白了他一计:“你才是大将军呢,悠着点儿,让下面的人听到这话,看你这脸还往哪儿搁。”
鲜于贲笑,“你若做我的幕僚,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阿紫身着男装,因有风野的玉润俊秀,她虽略显单薄,好在眉宇间的英气及偶尔闪过的凌光,弥补回些。再者她行走之间煞是好看,没有一般女子的袅袅亭亭,大步流星的,如行云流水,也自成一格。
眼下,她便在四男环绕下回到将军府,临进大厅之前,把身边的鲜于贲一扯,推到身前:“人前称我为凤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