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也觉得奇怪。那个距离上,凭北王的身手不至于挡不开吧。”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适时响起,是忠顺王宇文奎。
疑点由此再次翻转,难道,此事与北王有关?
隆安帝眉峰一拧,正要说话,太医令擦着汗走上来跪地瑟瑟发抖:“皇上,老臣,老臣无能……”
隆安帝脸色一变,声音微沉:“怎么了。北王情形如何!”
太医令擦了擦汗道:“北王身上中了一种奇毒,老臣看不出是什么,以至于箭伤之后,脉息全乱。而且,而且老臣在北王左臂上发现了另一处未愈合的箭伤,两处金创极近,又逆及心脉。蹊跷的是,这两处箭伤形状力度都完全一致……”
隆安帝脸色更加阴冷:“怎么会这样。北王上次不是熊罴所伤么,怎么会变成金创。”
这时一位武将犹豫了一下开口:“皇上,臣是习武之人,知道若是习武之人受伤,必调集周身真气保护心脉,北王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内息全失而至。”
内力全无!这无意于一个惊雷震得所有人都骇然不止。
“皇上,微臣有话说!”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却是新任的太医院院判欧阳绝。
隆安帝看了一眼,认出他是上次被太子荒诞的追逐那位太医,男生女相,颇有妖媚之态,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但听他这么说,便道:“你说。”
欧阳绝笑吟吟的走上前:“皇上,微臣不才,向对毒理有几分研究。前次,北王于城外受伤归来,便唤了微臣去看伤。虽然北王严令不许臣声张,担心的就是再生波澜,可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前番北王是为杀手的一只毒箭所伤,那毒乃是江湖人所用,中者会失去所有内力,至今未能解去。是以,今日北王才会大失水准,除了以命护驾,别无他法。”
他每说一句,隆安帝的脸色便铁青一分,城外遇刺,两次完全一样的箭伤,蹊跷的剧毒,还有今日的诸多疑点,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契合成了一个偌大的疑团。
他的目光在两个明争暗斗很多年的嫡子身上来回逡巡,再不掩饰那份挫败和失望。
这样的目光,令宇文祯和宇文承彦二人都低下头去。
“好,你们好啊!朕什么都明白了。”他猛然一咬牙,背转了身,不耐烦的挥手:“承彦,回东宫去,继续禁足。老四,你也下去,户部的事你先放放,在府中好好的闭门思过!欧阳绝——你既然对毒有几分研究,今日起便由你为北王诊治解毒。其他的,都散了,朕,累了。”
经过以欧阳绝为首的几个太医合力医治,将箭镞取出,太医院但有能用的上的药,无不倾囊而出,至掌灯时分,水溶总算是脱离了险地,却还是没有醒过来。隆安帝命人用銮舆将水溶送回府中,又命几个内侍,暂留北府伺候,一旦水溶醒来,不拘何时,立刻报入宫中。
这份荣宠简直是自立朝而未有,一时议论纷纷。
然隆安帝经今日之事,却是心有余悸。若是今日自己中箭驾崩,太子又在刺客手中,恐便是庙堂倾塌之祸。
太子不肖,难以江山付之,易储二字,他老早就放在心上,本取中的就是嫡次子宇文祯,可经过今日之事,已经试出其气量非宏,若是一朝入主东宫,对其他皇子来说,恐就是灭顶之灾。
难道,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么。
想到这,皇帝长吁了口气,不期一眼瞥见寝宫御座上斜搭的一方狼皮褥垫。
那是……那年的寿礼。
“这是恪儿第一次打猎,猎到的狼王,做成褥垫给父皇用,夜里批阅奏折,不至久坐生寒。”
一个名字倏然就跳在了眼前!皇三子,宇文恪,文武全才不输魏王,且其英武果敢颇为类己。
只是可惜,可惜他的母妃江氏乃前朝公主,而且皇后见在,如何舍嫡立庶。
正在头痛,内侍进来请旨,他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五月半,应该去凤宸宫,想到皇后,便又想起了那两个孽障,烦躁道:“让皇后自行安置。”
“是。”
“传旨,今夜,舒华宫。”
那是,江妃的寝宫。
“皇上去了江妃那里。”凤宸宫,皇后慢条斯理的整着衣褶,悠悠的抬起头来:“这是极好的,陛下到底听了本宫的劝。记得明日一早,将新进的蜀锦选十匹给江妃送去。”
等人都退下去,皇后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贤德大度全无,重重的哼了一声,啜了口清茶,勉强压了压。
这时一个宫女小心的进来,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两句话,这一下,皇后的脸色骤然一变:“不是说万无一失的么。”
“娘娘,国舅爷本以为是死了,可是找了很久,都没见到尸首,恐怕是被人藏匿起来了……”
“这点子事情都解决不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后重重的一捶桌子,三寸长涂了丹蔻的指甲承受不了太重的怒气,终于在桌沿上啪的一声断掉:“去,传话出去,三日之内,找到了,便即刻格杀,断不能让老四先找到她,知道么。”
“是。”宫女屈膝下去。
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后背仍是微微渗出冷汗,闭上眼,长叹了口气。略略沉吟了一下,皇后再次抬头,叫来心腹的宫女:“明日差人将西域进的冰片龙脑给魏王送去,告诉他,前番他进上的消暑香薷汤本宫很受用,得空会进给皇上尝尝,让他放心。”
“是。”
魏王很聪明,应该明白他母后的意思了。作为一国之母,她从不介意将这些场面功夫做足,不过更需要她费神的是如何解去太子的禁足令。
毕竟,太子才是她的希望。
“多谢母后费心。”宇文祯一夜未睡,神情略显得有些萎靡憔悴,看到皇后送来的东西,一脸感激的笑:“这阵子不能入宫聆听慈训,万祈母后保重,便是儿臣的福气了。”
“殿下这番孝心,奴才自转告皇后娘娘。”内监笑吟吟的接了赏银离去。
看着人离开,宇文祯脸上的笑还有那些颓废都一点一点的收拢,眸色冰冷锐利,漫不经心的将那些赏赐丢到一边,一拳捶在几上:“给本殿盯紧了东宫,还有北静王府。本殿要知道,他们到底在唱哪一出,哼!”